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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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蟹酿橙(1)

    琴濯这位“好夫人”,显然不仅仅体现在厨艺上,用孟之微的话来总结,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为了给自家夫君赚足面子,中秋这天一早琴濯就开始准备了,从首饰到鞋袜,无一不是精致妥帖又恰到好处。

    琴濯在吃食上讲究新鲜,日常保养也无不精细,便如那每日盥面所用的“井花水”,在寻常人听来大抵也是矫情。但在穿着方面,她还是觉得新衣不如旧,况她常在后厨活动,油污沾了新衣,光是换也换不过来。

    “这还是去年做的,没怎么穿,你觉得行不行?”琴濯把一件红底洒金的百褶裙比在腰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回头问孟之微的意见。

    孟之微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闲散地在书上瞟两眼,却还能分出心来给琴濯,“是我带给你的那匹降云锻做的?”

    琴濯点点头,又去衣柜里翻找,“我记得还剩一些我给你做了件袍子,你今儿不如也穿那件,咱们正好相配。”

    “也行。”孟之微起身,顺势把胳膊套进了琴濯摊开的袍子里,拢了下衣襟站在她身边对着镜子,耸耸肩挺挺胸,“怎么样?也算得上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配得上仙女儿你吧?”

    琴濯莞尔,“自是天生一对。”

    孟之微看她鬓发如云,又叹道:“我要真是男的,非把你娶了。”

    “我对性别卡得没那么死。”何况两人现在本就是“夫妻”。

    孟之微倒不是固守成见的人,对许多事情的理解可能还更为离经叛道,只是依旧笑着摇头,“若你我彼此都喜好女人,这么过着也就过了,凭良心讲,你对女人能有半点超乎寻常的感情?”

    “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又不是非得有夫妻的感情。”

    “得,还是没开窍呢。”孟之微扣了把琴濯的脑袋,把她刚梳起的发髻弄得一团乱,被追着一顿好。

    两人收拾停当,约莫在酉时入的宫。

    中秋夜宴在皇城别苑,入了宫门还得走上许久。琴濯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这座皇城的广袤,一个人的城比万万人的城要大上许多,巍峨雄浑,根本不容挑衅。

    外面红尘沸腾,都被高大的宫墙所阻隔在外,墙内的一切都肃穆寂静,就连落在地上一根针似乎都能听得见。

    琴濯很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感觉,怪道那条龙也不喜欢当皇帝呢,这也太憋屈了。

    不过头一次在文武百官面前拜见当今天子,不紧张也是假的,一路上琴濯都在暗中询问孟之微需要注意什么。

    孟之微安抚她:“届时不过走个过场,咱们离得也远,随着众人行个礼就成了。”

    “你这个状元爷居然还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琴濯总以为他会坐在薛岑的左右两边,再怎么都是蹭过饭的交情不是?

    “宴席的次序都是根据官职大排列的,除非皇上特别恩典。我们的位置大约还在后面些,一会儿你只管吃就对了。”

    孟之微这么一,琴濯就觉得心里有点底了,“你既这么,我可就照办了。”

    能见识一下宫里御厨的手艺,她还是挺期待的。

    夜宴的气氛也没有琴濯想象中严肃到不苟言笑,由别苑入口进来,便见人员往来,也不拘身份地位,彼此招呼寒暄。

    他们迎面就遇上了赵文汐和一位老大人,孟之微提前就告诉琴濯:“那位就是文汐的老师,尚书杨大人。”

    琴濯看着脚步健硕的老爷子,忙整理好神色,毕竟这老爷子也算孟之微的顶头上司。

    “刚还跟文汐念叨你,真是曹操曹操到!”杨大人嗓音洪亮,精神面貌也跟他古稀的年纪不符,看见孟之微身侧站着琴濯,夫妻二人均是容色俊秀,堪称一对璧人,笑容更甚。

    “大人。”孟之微微微拱手,随后轻拥着琴濯上前,“这是内人琴濯。”

    “大人有礼。”琴濯福了下身,又同赵文汐见过礼,未免言多有失,非到必要便不开口。

    琴濯的姓氏较为罕见,名字也是琴父当年翻遍古籍煞费苦心定下来的,杨大人一听就觉得特别,再看琴濯落落大方,便觉得是个好娃娃,孟之微没娶错人。

    几人了会儿话,杨大人笑着道:“那行,你们年轻人且乐,老头子就不扰你们了。”

    琴濯倒没觉得扰,原以为朝中的大官都是迂腐古板的,这老头子话倒是乐呵,完全不像是年逾古稀的人,难怪颇受孟之微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敬仰。

    赵文汐的座位离孟之微最近,便一道入了座。

    琴濯暗暗观察了下周围,也有其他的官员带着家眷,还有衣着华贵的妇人挽着年轻的姐,应该是高官诰命。

    琴濯见年轻的闺秀还不少,想到什么悄声问孟之微:“皇上是不是想借此选妃啊?”

    “皇上有没有这个心思不知道,别的闺秀们大抵是有这个想法。”孟之微对此心知肚明,看了圈人见怪不怪了。

    “可惜咱们没早要个女儿,不然也能带出来炫耀炫耀。”

    孟之微抬起手触了下她的额头,“酒还没喝已经开始傻话了。”

    “我收养的,你总不同意。”

    此事的顾虑孟之微早已言明,听后也没多,把一碟干果移到她面前,转移她的注意。

    宴席还未开,人也未到齐,琴濯见其他人也没动桌上的东西,声道:“这会儿能吃么?”

    “都是餐前零嘴,不必顾忌。”孟之微着,捏了个核桃给她。

    琴濯遂才放心,又怕桌上弄一堆屑壳不好看,便用帕子包着,放在高脚盘子的后边。看见有人来时,她便提前停手,随着孟之微跟人招呼。

    宴席前的时间有些冗长,琴濯百无聊赖地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跟孟之微声交流:“那是谁家的千金?身姿好,腰长腿长屁股翘,这次会不会被皇上看上?”

    孟之微也完全被她带跑偏了,跟着去看,“是不错,好像是王大人的闺女,京中有名的才女呢。”

    “那个黄裙子的也长得漂亮,刚才她的手帕掉了,我给她捡的,她还冲我笑了!”

    “那是将军府千金,刚成亲不久。”

    “啧,对方是哪只猪?”

    “……夜北侯。”

    两人不住交头接耳,在旁人眼里看着亦是伉俪情深、如胶似漆。赵文汐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头顶已经燃烧起了火亮的烛火。

    宴席还未开始,琴濯已经被往来的佳丽迷晕了眼,叹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都喜欢三宫六院了,这么多的美人,每天看都不重样,收集起来真是艳福不浅。”

    孟之微看了她一眼,声道:“你若当了前朝一般的女皇帝,大概也是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这个我承认。”

    “……”

    “食色性也,你的。”

    孟之微无奈纠正:“是告子的。”

    “总归是这么个道理,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有什么不好。”琴濯勾了下鬓后的一缕头发,继续张望着新来的美人,“都像男人似的,贪图美色还死不承认,非得编出许多理由来,假正经。我就不信,今儿这么多美人,他不再收几个进去。”

    “道理没错,不过你这个‘再’没用对,皇上至今可还是后宫冷清,后位虚悬呢。”

    在琴濯对薛岑的认知里,这一点确实令她挺惊奇的,连声音都拔高了,“原来他现在还是个雏?!”

    连孟之微都吓了一跳,慌忙看了下旁边的赵文汐,见他毫无所觉,赶紧捏了下琴濯的手。

    琴濯掩着口,重新收回声音,只是对这个事实还在消化中。

    孟之微纳闷:“你这表情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了,至于这么震惊么。”

    “你不震惊么?皇上登基得有五六年了吧……”琴濯伸指手指算了算,“身处宫娥千百的皇宫,居然还是个童子鸡!”

    琴濯的用词一个比一个直白,孟之微都快没耳朵听了,便是薛岑听不到,她都要替薛岑臊得慌了。

    “……洁身自好的皇上也不是没有,毕竟这码事,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呐。”琴濯摇着头,满脸的惊讶还未散尽。

    孟之微听着她的语气,默默地量了下她,这五十步笑百步也是没谁了。

    因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让琴濯对薛岑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同情,再见他便不是那么碍眼了。

    而在大多数男人看来,这也是个丝毫没有可信度的事实。如果连皇上都守身如玉了,那天底下岂不是都是童子鸡了?便是后宫无人,那宫娥那么多,便是宠幸个一二,也再自然不过。

    琴濯想得简单,也没有男人那些心思,自然深信不疑,罢了又挨着孟之微八卦:“你皇上为什么不选妃?”

    “这能有为什么,大概是没顺眼的吧。”

    “我看未必。”

    她一脸思索,也不知道又在想象什么,孟之微轻咳一声把她的脸掰正,“别瞎想了,皇上来了。”

    琴濯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低头,敛容正坐。

    作者有话要:

    当今窦娥·薛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