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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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酥油泡螺

    琴濯一直觉得对任何事情抱得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日孟之微回来后,琴濯也没再细问其中情况,只当顺其自然,孟之微也暂且没提。

    红庄一行,跟这次薛岑推行新法欲重审大案之事,算是在琴濯心里建设了一种“这个皇帝还不算太坏”的印象,孟之微也深有此感,往常听见她嘴里十句话有九句是对薛岑的不满,如今倒是嫌少听到了。

    这日午间,孟之微照旧军器所忙着,琴濯做了午饭专程送过来。

    孟之微看到她还提着个略些的食盒,殷切切地往里瞅,“还有什么好吃的?”

    琴濯揭开盖子,里边绕圈摆着整整齐齐的糕点,上头一溜纹路,状似螺蛳。

    孟之微一下笑得见牙不见眼,“是酥油泡螺啊!”

    琴濯知道她午后必然不回来,便做了些甜口的点心给她,又揭开下面的一层,里边也是依样一圈酥油泡螺,“这底下还有,我特意多做了些,回头你若看见杨大人跟皇上,也可以拿出来做做人情。”

    “这个我知道!”孟之微一向是不吃独食的,何况皇上如今在这里,她便是委屈了自己也不会落了他,当下连饭都没顾上先吃,捡起了一只酥油泡螺。

    孟之微最喜这一道甜点,但因为做起来极费工夫,所以她不想时常麻烦琴濯。

    这酥油泡螺是用乳酪做成,用料简单做法讲究,因而“沃肺融心”的口感也更令人陶醉。

    泡螺一入口中便徐徐化开,孟之微眯着眼睛,夸张地握拳抖了抖胳膊,“真是好吃到叫人发抖!”

    琴濯莞尔:“你就好好吹吧!”

    “我这都是肺腑之言!”

    “行吧,你状元郎的话岂有不真的。”琴濯看她还要伸手,把盒子盖上,“先吃饭,又没人跟你抢,这是给你当做零嘴的。”

    孟之微缩着手抿嘴,“那可不一定,现在杨大人和皇上可是都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有他们在还有我的份儿么。”

    孟之微想到其中就觉得有些心酸,可怜巴巴地吸了下鼻子。

    “你也太夸张了,再如何还能少了你?”琴濯把东西收罗好起身,“好了,你带进去慢慢吃,我这就回去了。”

    孟之微见她还提着满满当当的菜篮子,道:“菜就放这儿呗,等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你不是还要去安安那里?”

    “你在这里顾不得其他,菜放一天都蔫吧了,我成日买菜还差这点儿?你快进去吧。”

    孟之微拗不过她,拎着食盒刚要进门,忽听里头乱糟糟的一阵,工人和差役接二连三地跑动起来,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后面失火了!”

    军器所是极为重要的工程,失火非同可,孟之微当即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吃饭了,把食盒递给琴濯就往里跑。

    琴濯喊她不及,看见里面已经冒起一阵浓烟,急得原地了两个转,拎着一堆东西算绕到前面看看情况。

    救火的人拎着水桶来回疾跑,街道上都是杂乱的脚步声。琴濯怕自己挡了道,边跑边往边上让了一下,还是被人由侧边猛力一撞,她来不及反应,朝着地面就趴了下去,手里的菜篮子食盒齐齐摔落,奶白的酥油泡螺滚了一地。

    琴濯直起身来,跟一个着急慌忙的卫兵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她见情况紧急,也没有怪怨对方的意思,原想句什么,但见对方回过神来一溜烟就蹿了,心里反倒不悦。

    琴濯暗自抱怨了两句,手上和腿脚的刺痛令她不得不回神,看到自己新做的裙子擦破一个洞,精心准备的吃食也摔了个四分五裂,愈发不高兴。

    “今天出门该看黄历的……”琴濯咬着唇勉力扶着墙站起来,擦破皮的地方尚觉得火辣辣的。

    看着地上摔得四散的东西,琴濯一阵心疼,待要蹲下身,已有人先她一步收拾起来。

    “夫人可有大碍?先到一边儿歇歇,这里交给老奴就好了。”黄鹤风着,吩咐一边眉清目秀的伙子,“风,扶着夫人去,仔细着些。”

    程风虽然不懂他师傅为何对琴濯如此恭敬,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别多问,低着头垂着眼,老老实实把琴濯扶到了一侧。

    薛岑就在军器所对面,身边难得跟着两个侍卫。

    程风扶着琴濯过来,他自发就站起了身,把阳伞底下唯一的一条长凳让了出来。

    琴濯哪里敢坐,急忙推辞。

    薛岑好似没听到一般,转而又吩咐程风道:“去找人来瞧瞧。”

    程风一看连薛岑都对琴濯如此关怀,当下心中更谨慎,忙一溜跑就去了,琴濯连嘴都没来得及张。

    擦破的伤口被布料擦着,丝丝得疼。琴濯用手往上揪了揪,看到程风收拾到一侧的菜篮食盒,又是一阵郁闷。

    篮子里就剩两把芹菜了,食盒更不经摔,里边的饭食撒出来早已不能再吃,琴濯看到前面的路边上一片狼藉,几个白白的酥油泡螺还点在地板上,一会儿被一双脚踩一遍,几个来回就成了灰溜溜的,心疼得要命。

    食盒最底下还有一层,虽被颠得翘了起来,索性还没掉出去,就是酥油泡螺被挤得有点变形。

    琴濯看着还能吃,心想一会儿给孟之微算了。

    薛岑时不时侧目看她摆弄食盒,顺口问道:“又来给孟卿送饭?”

    琴濯还在心疼自己所费的工夫,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手里端着东西没有多想,顺势往薛岑跟前让了一下,“做了些点心,本来想让之微带给大家尝尝,谁成想就剩这些了,虽然样子丑了点,但还没有脏,皇上尝尝?”

    薛岑垂眸看向面前的食盒,酥油泡螺已经看不出原有的螺蛳模样,只看到似乎白白软软的一团,有乳酪跟蜂蜜的气息。

    薛岑也没嫌弃,用手捏了一个,入口即化的香甜,令他焦躁的内心稍有平息。

    “孟卿真是有福气。”薛岑看着手里软软甜甜的点心,由衷了句。

    这话琴濯时常听到,也只觉得习惯了,并未觉察薛岑言下之意,把剩下的酥油泡螺都给了他,“这次有点的意外,等有机会我重新给皇上做一回。”

    “劳烦夫人了。”薛岑面上不显,心里好像被这酥油泡螺给融化了,一阵舒坦。

    孟之微跟着扑救了一阵火,等火势控制得差不多,急匆匆出来找薛岑,看到阳伞底下薛岑站着琴濯坐着,脚步不觉慢了一拍。

    琴濯看到她脸上两道黑灰,问道:“火烧得厉害?”

    孟之微反应过来,忙朝薛岑道:“还好发现得早,火势没有蔓延,只是烧毁了架子,得稍微延缓几日搭建。”

    “没有人伤亡就行。”薛岑也松了口气,不忘让她去照应琴濯,“方才忙乱,夫人不慎摔伤了,这会儿有人在里面处理,你先去看看夫人。”

    孟之微冷静地告了谢,转到琴濯面前则是一脸紧张,“伤哪儿了?”方才她跑得急了,也没顾上照应她,实是有些大意了。

    琴濯指了指裙子上一个洞,声道:“就摔破了点皮。”

    她虽不是身骄肉贵的千金姐,可孟之微也知道她平时多注重自己的皮相,家里瓶瓶罐罐摆得不少,这一跤摔得不轻,心里指不定怨呢。

    “我带你去找军器所的医官看看吧,伤轻归轻,别留了疤。”

    琴濯揪住她的袖子,又偷偷告诉她:“皇上刚才吩咐去喊人了,白叫人跑一趟不好。”

    孟之微又呆了一下,对薛岑的周到无不感激。

    不多时,程风就带着医官过来了,医官以为是薛岑受了伤,疾跑了几步,上前见薛岑指向琴濯,愣了一下后只管躬身上前。

    “请夫人抬一下脚。”

    琴濯照做,膝盖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凝住了一些,皮肉扯着依旧有些疼。

    “皮肉伤不要紧,只是脚腕有些淤青充血,依旧需要静养几天。”

    “我觉得脚腕没什么啊……”琴濯活动了一下,没觉得疼,提了下裙角才看见两只脚脖子大不一样,惊了一下,“我还以为没事呢,这就肿起来了?”

    “粗心大意的,你自己的脚没觉得疼?”孟之微摸了下她的脚踝,已经肿得发硬了。

    “疼我就直接了,就是觉得有点僵。”琴濯扶着她站起来,轻轻往地上踩了一下,方才摔得浑身疼还没觉得什么,歇了这一阵反倒有点不好下脚了。

    孟之微正犹豫着跟薛岑告个假,听到他道:“安排一顶轿子先送夫人去侧院歇息,让罗医官好生诊治一番,待你忙完此间事情,再随夫人一道回去。”

    孟之微想到送琴濯回去她也是一个人,没人照应始终有些不放心,不如就在身边还有医官照看。

    薛岑转头吩咐黄鹤风去安排,在琴濯福身之前虚抬了下手,免了他们讲究那些礼节。

    孟之微给琴濯收拾好菜篮子,原本要把摔坏的食盒也处理掉,琴濯拍了下她的手,道:“这是给皇上的。”

    孟之微看着挤成一坨的酥油泡螺,背着身眼底均是不可置信。

    便是再不待见皇上,这一坨没有卖相的东西也实在太寒碜了些。

    孟之微不知道薛岑什么心情,只是看他默认的态度,暗道皇上真是个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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