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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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如意卷

    除夕守岁, 琴濯是最后一个睡的,见夜里下起了雪,以为第二天必定要积雪, 初一起来倒是见天气放晴,丝毫不见雪的痕迹。

    初一都是走亲访友的拜年, 琴濯和孟之微两个也没什么走动的地方, 就是杨大人和安安他们那边有各自的亲眷,他们也寻思晚一两日上门。

    赵文汐一早也去拜会家里的其他长辈了,琴濯起了就不见人影, 不由歉意道:“睡得都迷糊了,让赵大人空着肚子出了门。”

    “厨师傅一早专门过来了一趟,做了好些菜才又回去了。”

    “这师傅可真够勤快的。”琴濯闻言叹道,也不急着去厨房了, 坐下缓了一阵发紧的额头。

    孟之微让卧雪把热在灶上的吃的拿了过来, 摆好筷子等琴濯入座,“我们都吃过了, 这些都是给你留的,看你还想不想吃其他的。”

    “我能有多大的肚子。”琴濯坐到桌前,又想起来件事,催促孟之微,“我之前包了几个红包压在梳妆盒底下,你拿出来一会儿先给卧雪和茶白。”

    孟之微依言找到地方,忍不住拆开看了一下,笑问:“有没有我的?”

    “外面人都叫你大人,你这个领皇家俸禄的不给我, 倒跟我讨要了。”琴濯瞥转眼神,夹起碟子里呈云叶型的如意卷。

    她正嚼着酥香的蛋皮, 感叹厨师傅做菜仔细,这如意卷一个是一个整齐,就见孟之微从背后拿出一个包得红通通厚墩墩的东西出来。

    琴濯看得一乐,当先放下了筷子就去拆,只见那红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好半天都不见里头内容,“什么宝贝藏得这么严,别是连这一尺红布都抵不上,那我可不依。”

    孟之微也觉得那外面裹得太参差了些,站在她身旁挠了下头,嘴硬道:“送礼当然要包严实点儿了,不然多没诚意!”

    将层层叠叠的红布拆开,琴濯才看到里头细长的木盒子,迫不及待地开,里边是一根银簪子,簪头是一片的莲花,底下坠着一颗银莲蓬。

    琴濯拨了拨那莲蓬,眼睛弯弯的,“状元爷这眼光还不错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胖就喘上了。”琴濯瞅了她一眼,又乐呵呵地把簪子递给她,“快帮我戴上!”

    孟之微接过来,心地别到她发间,原本要去找镜子给她,听她急急地问:“好不好看?”

    “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琴濯噗嗤一笑,睨她一眼道:“你是人还是你送的簪子呢?”

    “簪子衬美人嘛!”

    “油嘴滑舌的,亏得你不是个男人。”

    “哎哎哎,这话听着可扎心了啊!”

    这话也就外人听起来有歧义,琴濯看她急吼吼的,露出一脸无奈,这人是一日比一日误以为自己是男人了。

    这家中的一切以往都是琴濯在管,孟之微觉得一年到头都是她辛苦,所以从不开口要什么,要红包也不过开开玩笑。

    不过过年的意思琴濯还是不想落了她,不但准备了红包,早前还做了一身新衣裳放在她床头,今儿早起她就乐颠颠地穿上了,踩着新鞋也好像迫不及待想出去溜两圈。

    初一各家各户都是走亲访友,街巷上依旧没什么人。况且昨夜下了雪还有些冷,琴濯也懒怠出去,把过年前做的一些糕点、糖果子装了满满两个攒盒,放在暖阁的桌子上,叫上卧雪跟茶白依旧叶子牌消遣。

    门被敲响的时候,琴濯和孟之微都以为是赵文汐走完亲戚回来了,毕竟他们两个也没亲没故的,这时节除了他也没人上门。

    孟之微坐在最外边,扣下手里的牌道:“我去瞧瞧,茶白再去添点儿碳火。”

    茶白听了,心里的不安也少了些,赶紧去后院拿木炭。

    琴濯盯着手里的牌,等一阵不见人回来,犯起了嘀咕,于是也起身去外面查看,方到花厅就见孟之微领着薛岑一行进来,脑子里顿了一下,听到卧雪着急慌忙行礼的声音,才没有扭头就走。

    “参见皇上……”琴濯低眉顺眼地上前,忍着心中的不适感,福了下/身。

    “免礼平身,初一就来搅你们,是朕唐突了。”

    薛岑在私下甚少称“朕”,起码在琴濯见他以来,几乎是没听过的,乍一下令她心中不禁有个错觉,她并不能对薛岑的到来有半点异议,毕竟他是皇帝。

    如今不比以前,府里有伺候的人了,琴濯一时也找不着理由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旁边。

    期间薛岑和孟之微什么,她也没听见,低着头手指不住地在香囊上搅,一副大人话孩插不上嘴的模样。

    薛岑来了倒是没呆太久,琴濯只听到最后那个“走”字格外悦耳,这时候方才抬起脸来,看到黄鹤风放下的一堆礼盒,却再度凝固了表情,遂跟着孟之微一同婉拒,“皇上来这里也没好好招待,哪里还劳您送这些东西!”

    “对啊对啊,皇上也太客气了,若无要事干脆留在府上吃顿便饭才是!”孟之微话刚完,就觉得腰后面被琴濯捅了一下,可话都出去了,她也没办法收回来。

    好似感觉到琴濯拒绝的心情,薛岑也没厚着脸皮留下,只还要去杨大人府上一趟,留下东西便走了。

    扒拉着桌上一堆盒子,孟之微也奇怪,“我还真没料到大年初一的皇上会出宫,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礼盒大大地堆了不少,琴濯满脸忧愁地扒拉了一个,刚开就啪一声合上了,脸色变了几变,忽然问孟之微:“后日不是要去杨大人那里,你准备东西了没?”

    “哎哟!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孟之微拍拍额头,也顾不得再看这堆东西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琴濯让她快去,转而吩咐卧雪跟茶白:“你们把这些东西也搬到库房去,帮着大人整理整理,看她要搬什么。”

    二人依言跟去,琴濯垂眸站了一阵,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捏着手细长的盒子出了门。

    薛岑才出门不久,因街巷里砖石冻得滑,车马走得慢且平稳,琴濯追出门正好看到马车拐过了弯,急忙追了几步。

    “大风公公!”

    听到琴濯的声音,黄鹤风还道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急忙让车停了下来,往前迈了几步,“夫人?这天冻路滑,夫人怎么出来了?”

    琴濯跑得有些喘,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想——”

    她还没把话出来,薛岑已经吩咐了程风,程风上前来道:“皇上请夫人上去话。”

    看着冷清无人的街巷,琴濯咬了下唇,捏着手里的盒子迈步上前。

    帘子合下,转瞬就阻挡了外面的寒风。马车的内里比外面看起来精致得多,软座前一方矮桌,檀香袅袅,薛岑依旧捧着一卷心经,此刻搭在膝上,注意落在琴濯一进来就低垂的眼睫上。

    “坐这儿。”薛岑拍了拍左手边的位置。

    琴濯闻言,只管把头埋得更深,俯下身自只露着一个头顶,双手把那个木盒子呈放在了桌上。

    马车里静默了一瞬,好似连外面的风声都停了一下。

    许是马车里的暖炉太旺,琴濯觉得脊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把盒子放上去依旧没有抬眼。

    薛岑把经卷放在一旁,微微倾身,看着那盒子道:“不喜欢?”

    他原是想让宫里的巧匠造一枚玉簪,却又怕她觉得太名贵了不肯收,所以特意出来找了个首饰铺子,选了一款普通些的。

    琴濯听着的他的话,脑子里好似被一锤一锤抡,轰轰作响。回京城的一路上,她就算装聋作哑,想着回来后不见面也就罢了,没成想薛岑越来越过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都生出来了,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做了决定,与其这么纠纠缠缠分不出个是非来,还不如摊开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想明白了这事,琴濯的胆子又充盈起来,脊背也挺直了,直言道:“臣妇蒲柳之姿,实在担不起皇上的青睐,这东西皇上还是留给将来的意中人吧。”

    “若我你就是意中人呢?”

    琴濯原想他怎么也得装一下,哪知一句比一句令人头大。她整了整心思,让自己看起来镇静,“皇上笑了,臣妇与皇上也不过几面之缘,皇上又何必因一时之兴做出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来。”

    对她话中的忠告薛岑没听进去多少,只觉得这几面之缘已经将他牵扯了不知多少时日,她又如何知道呢?

    虽然早预想到她可能不会收这东西,但也没料到她还回来地如此之快,好像那就是个烫手山芋一样。薛岑心里不禁也有一丝明月照沟渠的憋屈,眼神瞥到她发髻间的簪子,先是顿了一下,那种似是而非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将盒子开,看到盒子里和她发髻间一模一样的簪子,五指缓缓收起,“那是孟之微送给你的?”

    琴濯没有话,把头又低了一下,发髻间的簪子更加清晰地袒露在他眼前。

    薛岑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要如何形容,以前只是觉得如同吃了醋一般酸,如今却像被腐蚀了似的有种灼心的疼,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令他眼底映出微微的血红。

    “我……并不想做什么。”过了许久,薛岑松开手指,合上那木盒,语气里有一种不得不放弃的释然。

    琴濯亦松了口气,双手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那就请皇上收回这东西,臣妇感激不尽。”

    薛岑没有言语,她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做尽了恭敬的姿态。

    薛岑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憋了半晌声音也沙哑得厉害,“喳喳,我们就这样行么?我……不求什么,也无需你的回应,东西你收下。”

    这话在琴濯的耳朵里自然成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孟之微不知”,当即就有一股无名怒火冲上脑门。

    这的是人话?

    作者有话要:

    皇上日记——

    大年初一,晴。

    朕好像又要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