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
第75章烤乳鸽
自来长文山, 琴濯每天都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回去,她待在这里夜里睡觉都觉得不安全,每日都要做噩梦, 不是被狼咬就是被狗撵,没有一晚上是睡得安生的。
在猎场上的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所以琴濯即便对猎没有多少兴趣, 也会拉着孟之微出去溜达一圈,每天都是头一个走,最后一个回来。
“呆这山上是不是挺无趣的?”孟之微看琴濯出来也跑马猎兔子, 只管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觉得她大约是对此不感兴趣。
“可不是无趣,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喜欢撵着一只兔子跑。”琴濯大为不解,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几样水果跟点心, 放在自己的手帕上, “我们走得远了,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你还准备吃的了啊。”孟之微看她包的点心水果, 一脸惊讶。
“那当然了,出门在外吃的可不能少了。”琴濯晃了晃头,剥开一个黄澄澄的枇杷给她递过去,“起来傍着皇家就一件好,市井间还吃不到的东西,宫里倒是早就有了,还比外边卖的甜。”
孟之微接过枇杷抿了一口,酸甜的果汁立马沁入口中,对琴濯的话深表赞同, “皇上还是挺大方的,每天都会给各个帐子供应新鲜的水果跟点心。”
琴濯觉得身为国君, 这些只是陪他春猎的起码标配,看不上孟之微这么夸人,飞了个白眼不想附和她。
在原地休息了一阵,孟之微看了下天色,道:“趁早回去吧?”
琴濯直接摇头,“还早呢,你要觉得累就先自己回去。”
孟之微哪里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下,左右张望了下,去一旁折了几根杨树条,分成拇指长短的几截,把树皮跟树干拧分开,便做成了几个哨子。
琴濯拿到嘴边吹了一下,想起时候孟集伯父常折这杨树条给他们做哨子,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时候无忧无意的日子。
“想不到你这拧哨子的工夫倒精进了,你以前拧的哨子十个有九个是吹不响的。”
“熟能生巧,我就是再笨也该学会了!”
琴濯看到她得意的样子,笑了笑又吹了几声,树上的松鼠似乎是听到哨子的声音,好奇地蹲在树干上,翘着毛茸茸的尾巴看着树下的他们。
孟之微挺喜欢那憨态可掬的东西,道:“我们要不抓只松鼠回去养吧?我看这比兔子好多了,不会啃你的菜园子。”
琴濯拍下她的手不赞同道:“人家没家么,好端端地把人抓回去。”
人有家人亲朋,动物自然也有,这话得没错,孟之微挠挠头只得把这念头消了。
这野外既没事做又没书本可瞧,孟之微呆久了也觉得怪没意思的,拧完了哨子又四下里搜寻,等琴濯回神的时候就见她已经爬上了一棵歪脖子树。
“一下没看着你就爬上去了,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么?”琴濯忙扔下东西跑过去,对她的身手实在不敢恭维,生怕她掉下来。
“接着!”孟之微一手攀着树干,朝琴濯扔了一个果子下去。
“什么东西巴巴地让你去摘……”琴濯抬手细瞧,发现只是个李子,因为季节不到,隔着果皮就酸得人直流口水,“都不能吃呢,你摘下来干什么?”
“我瞧着都长这么大了,还不能吃么?”孟之微看那累累的果子就眼馋,放嘴里咬了一口,当即皱起了脸,“好酸!”
琴濯好笑不已,“就属你馋!赶紧下来吧。”
孟之微把咬了一口的李子丢掉,兜在衣襟里的又舍不得扔,犹豫道:“这李子放久一点会不会变甜?”
“根本就没熟,放两天就长霉了。”琴濯在树下张着手,一眼也不敢错开。
“可惜了。”孟之微遗憾地咂了下嘴巴,只能把衣襟里的李子都倒掉,攀着树干慢慢往下。
她本身也不怎么会爬树,上的时候好歹还能看到着力点,下来的时候却是脚不蹬地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没几下就挂在树上不敢动弹了。
琴濯看她那姿势都觉得辣眼睛,心道自己就没教出来爬树的好徒弟,只好走到树下背过身半蹲着,“你踩着我的肩膀下来。”
孟之微抱着树干,当先抬脚看了下自己的鞋底,道:“我鞋上有泥呢。”
“我都不嫌了你啰嗦什么,赶紧下来,挂在上面当心一会儿有人来把你当猴儿抓了。”
孟之微看着她纤细的身板儿,心底里也不忍心踩她,犹豫了一下只能把鞋子蹬了,在她肩头稍微借了一下力,哧溜滑了下来。
琴濯转回身正要去给她捡鞋,就见她捂着个胸,遂问:“怎么了?”
“胸疼!”
看到树干上零星的几根树枝都歪七八钮的,琴濯也能想象到她是怎么下来的了,顿了一下道:“你这么溜是觉得自己胸前能跑马么?”
孟之微顾不得理会她的嘲笑,掀开衣襟看了下,好在还有胸前那三层裹胸布,不然真要磨掉一层皮了。
“褪下来我看看。”
孟之微捂着胸口觉得光天化日的有点不好意思,“有人来怎么办?”
“……又没让你全脱。”琴濯翻了个白眼,将她拉到一棵树背后,将她衣襟解开,“外面的一层挂破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心些动作别太大。”
见她没有伤着,琴濯又起了揶揄的心思,往她裹胸布上头挤压出来的些许沟壑间扔了片叶子,“嘿呀!这叶子真白!”
“你自己没有么……”孟之微有种被她多占了便宜的感觉,伸手也去扒拉她的衣服,“我也要看!”
“你自己没有么!”琴濯把她的话丢回去,一溜烟躲开,故意将她当做登徒子一般。
两人这厢正笑闹,一扭头看到旁边山丘上牵着马的赵文汐,均是愣了一下。
琴濯率先反应过来,看了下孟之微抱着她的姿势,正好把衣襟处挡住了,当即跟她调了个方向,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赵文汐也没料到他们在这里,一时撞见人家夫妻和乐,也有些尴尬。
“咳……我见此处风景甚好就过来瞧瞧,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赵文汐拘谨的样子,让琴濯也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大白天不合适做的事,抽了下嘴角把衣冠整齐的孟之微推了出去。
孟之微赶紧走上前,“你今天去猎有什么收获?”
见他们大方自若,赵文汐也暗暗松了口气,指了下自己马背上的两只猎物,道:“我的射猎也不是太精,只能这些东西了。”
“那也不错了,我到现在只了只兔子,还是你帮我围追堵截的。”孟之微觉得他作为文官,能骑马狩猎已经是很厉害了,心底里佩服。
她眼里的真诚并没有一丝虚假,令赵文汐也由衷觉得高兴,“这些东西也不值当带回去了,干脆就在这里烤了,算是我今日请你们的。”
“这敢情好!”一吃孟之微比谁都积极,连忙去邀请琴濯这位大厨。
能晚些回去不必跟薛岑见面,琴濯可是巴不得,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两个瓶,笑眯眯地晃了晃,“还好我算准了,提前准备了东西。”
孟之微开塞子闻了闻,惊讶道:“你居然连辣椒跟盐巴都带了,难不成早就算好要剥削文汐这一顿了?”
“这山里能吃的东西这么多,既出来了我可不想半路就回去,当然要准备齐全一些。我原本指望你猎只兔子呢,结果只有一个酸李子。”琴濯把东西抢回来,不掩对她的嫌弃。
孟之微讪讪地摸了下鼻子,跟赵文汐去一旁处理来的鸽子。
常在状元府蹭饭,赵文汐也知道孟之微练就了一手杀鸡杀鱼的好本事,那下刀稳准狠的样子跟他上猎场时连兔子都逮不住的形象实在不符。
“这宰杀禽类的手法我倒是得好好跟你学学。”赵文汐见自己手里的鸽子毛还没退干净,他倒是已经给开膛破肚了,手法娴熟得令人惊叹。
“你再多来我家吃几顿饭,保准你也青出于蓝!”孟之微笑着道,因为手上不得空,耸着肩膀蹭了蹭发痒的鼻子。
她也是拿惯笔杆子的人,此刻手上因为杀鸽子染上了血污,纤细修长的指节被染红,愈发跟她斯文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
赵文汐看了他的手,总觉得这活计不适合他,撩了把溪水帮他把血迹冲刷干净,“你去帮夫人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孟之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去一边帮琴濯拾柴火。
这猎场上的鸽子都是宫里专门蓄养的,在春猎时当个彩头,平常吃的都是精细的粮食,因而十分白胖。
“一只少了些,两只又太多了……”琴濯拎着两只处理好的鸽子,有点点为难。
“吃不了就带回去当宵夜吧。”孟之微搓搓手,已经给自己算好了。
琴濯想着便是如何也不能不够吃,便把两只肥鸽都上了烤架。
孟之微见她不时地翻动鸽子,时间久了也累手,便接替过来,“上次那叫花鸡直接裹上泥放火里烤,也不会烤焦了,干脆也用那个法子算了。”
“烤乳鸽跟叫花鸡又不一样,那般做了便是两个吃法了。”琴濯用手扇了扇火,一边叮嘱着孟之微时常翻动。
等鸽肉开始冒油的时候,琴濯撒上了辣椒和盐巴,微黄的酥皮上有了辣椒的色泽,愈发显得勾人食欲。
孟之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把另一只也翻过来,却见琴濯把鸽子分成了两半,在另一半上涂了些蜂蜜。
“试试新吃法,不过怕你们不习惯就少弄一些,待会儿尝尝看,若是觉得好吃以后可以再做。”
“闻着味道就香,肯定好吃!”
琴濯的厨艺向来都能获得一致好评,这烤乳鸽也不例外。
原本她还觉得两只鸽子有些多,最后倒是丁点没剩下,反倒是孟之微没有了宵夜有些不满足。
“等回去了大帐里指不定又有什么好吃的,还怕不够你的!”琴濯捏捏她并没有多少肉的面皮,笑她是肚里饱了心里没饱。
第76章酸梅汤
三人在外面大快朵颐,等得黄昏了才回去,大帐那边果不其然也开始筹备晚膳了。
纵使有御厨花样繁多的美食,三人此时也是吃不下,可孟之微和赵文汐少不得要去走个过场,琴濯推脱乏累先回了帐子,不但把门别得死死的,把里头的木柜还推过来挡住了门,唯恐有人闯进来。
其后有宫女送了些酸梅汤来,琴濯也是在门缝里确定了外面没有其他人,方才把门开。
这几日烤物吃得比较多,琴濯时常觉得口干舌燥的,她来得匆忙也没带常喝的花茶,这酸梅汤倒来的正是时候。
往年琴濯也是会腌各种各样的梅子,盛夏的时候用梅子煮一锅水,吊在井口里放凉,是很不错的解暑圣品。
眼前这酸梅汤就比较奢侈了,盛汤的杯子周边都用碎冰包着,冰冰凉凉的口感更甚。除了宫里,寻常人家可没有条件这样用冰。
琴濯暗自感慨了几声,喝完杯中的酸梅汤仍觉得意犹未尽,又费工夫把出口腾出来,探头看到旁边的宫女,眯着眼睛招了下手,“妹妹,这酸梅汤能再给我一些么?”
宫女愣了一下,忙道:“奴婢再去看看。”
琴濯想着大帐那边人多,可能也不够分,就道:“如果没有多的就算了,到时候麻烦妹妹帮我取一些茶水来就行。”
宫女领命去了,不多时就提了个长嘴壶回来,还温言道:“酸梅汤还有的,只是如今早春时节,用太多冰不好,这酸梅汤煮出来已经放凉了,正好入口。”
论吃喝养生,琴濯倒也明白一些,闻言道:“我晓得的,多谢妹妹。”
口腹之欲是满足了,只是呆在帐子里无事可做,时间多少有些难熬。
那宫女见她时不时掀开帘子出来瞅瞅,便拿来一副弹棋。琴濯左右闲着无事,便拽着她一起下,总不必再掐着时辰看天黑了。
不知多早晚时候,孟之微回来见二人下棋,在旁边观看了一阵。
等棋局落定,宫女也急忙告退,不敢再搅他们。
“我来跟你下几盘?”孟之微觉得是自己挤走了她的玩伴,便挽起袖子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琴濯望了下外面,天好像已经全黑了。
“快亥时了吧。”
“你在大帐呆了这么长时间?又揣了一肚子回来?”琴濯看了下她的腰腹,也不是嫌她吃得多,只是这大晚上进食过多,实在不是养生之举。
“就多坐了一阵,皇上跟几位大人谈事情,我们也不好先离开。”孟之微看到桌上的长嘴壶,好奇晃了一下,“你喝酒了?”
“是宫女送来的酸梅汤。”
孟之微听后就急吼吼揭开盖子,“居然有酸梅汤?那我回来得岂不是晚了。”
壶里还剩了一些,琴濯把酸梅汤倒在杯子里,闻言就顿了一下,手里这壶就好像长了刺,她下意识就想丢出去。
孟之微全然不知,还玩笑琴濯吃了独食。琴濯觉得喝进去的酸梅汤在胃里闹得慌,四指并拢轻轻拍在自己嘴巴上,有种吃人嘴软的懊恼。
一天的好心情在一壶酸梅汤之后算是终结了,琴濯纠结着眉头的时候看到孟之微去铺床,还拿了床毯子,就道:“都春天了还铺那么厚,我不要。”
“你不是床板硌得慌么,多铺一层也软和。再了这山里的晚上可不比城中,这两日你也感觉到了,心一些可别跟我一样着凉了。”
听着孟之微的念叨,琴濯却暗地起了心思,“着凉生病就能回去了吧……”
着这个主意,琴濯非但没要那毯子,夜半的时候穿着薄薄一层单衣,在帐篷口吹了半宿的风,不负心中所望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孟之微昨夜睡得熟,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捧着药碗道:“我什么来着,昨儿夜里才跟你了,今早就病了,你就不能听我一句。”
不管如何,生病总是不好受,琴濯现在觉得头晕眼花,听着她话脑袋里也是嗡嗡响,了个喷嚏道:“你就别啰嗦了,去看看能不能安排一辆车马先送我回去,我实在难受得紧。”
“都这样了你还折腾什么,这里有太医在,你好好呆着喝几服药再。”孟之微将她包进被子里,不太放心又去太医的帐篷里询问她的病情。
琴濯难受得哼唧了几声,眼下倒顾不得其他的了,喝了药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本以为可以就此早些回家,未想只是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所谓病来如山倒,琴濯这一下可把自己整够呛,过了半日病情才开始加剧起来,发起了热。
她感觉自己已经从身躯里飘了出来,有时候能听得到身边的人声,但是她自己却张不了口,甚至也看不清身边有什么,整个人像从一个黑洞洞的漩涡里不住往下坠着,又好像在一个炉子里烤着,将身体里的水分都烤干了。
喉咙里干得发疼,令她难受得清醒了过来,唇边旋即有丝清甜的水液送入,令她干涩的喉咙有了些许滋润。
琴濯睁开眼,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孟之微,倒是看到了薛岑坐在旁边,本来萎靡不振顿时给吓了个精神,只是一坐起来就头昏眼花,靠在旁边半晌没缓过来。
“还病着就不要起来了,好好躺着。”薛岑把被子往她身上掖了掖,又端起一旁的蜂蜜水。
琴濯把被子抱紧,身上热汗一层冷汗一层,愈发难受,神情紧绷语带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环视四周,这还是她跟孟之微住的帐篷,本来该在这里的人不在,不该出现的倒是坐得四平八稳,她都有些糊涂了。
薛岑知道她是找寻孟之微的身影,又或是怕人发觉,不忍在她病中吓唬她,便道:“他在别的帐子里煎药,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琴濯闻言,更有种背着自己丈夫跟人偷偷幽会的感觉,催促着薛岑离开。
薛岑本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她,见她一味闪躲怕搅她养病,便不再强求,“这蜂蜜水还温着,喝了润润嗓子。稍后太医会过来诊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
琴濯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偏着脸等他离开。
薛岑刚出来帐子站定,孟之微那厢就煎好药过来了。
没看到薛岑是从帐子里出来的,孟之微便以为他是刚过来,捧着药碗躬身,“皇上。”
薛岑便也装作是刚到此地,顺口问道:“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太医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几日。”
“既如此便好好照顾夫人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去。”
“多谢皇上。”
帐篷里,琴濯倚靠着被子,竖着耳朵听到外面的对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明明跟薛岑也没什么,现在却是越来越搅和不清了。
这头绪本来就弄不分明,现在她只觉得脑子里更乱了,颓唐地躺了回去。
孟之微进来把药碗放下,琴濯怕她在毫不知情下又单纯地提起薛岑的好,便率先出声:“你去问了没有?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孟之微看她脸色差得很,还是劝道:“你现在病成这样,还是缓一两日吧,路上再要吹了风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
“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你赶紧去安排车马。”因病中感性,琴濯心头又压着事儿,先前薛岑来过她心里愈发愧疚难当,各种情绪涌上来,眼眶竟是有些发热,一没留神眼泪就下来了。
见她忽然落泪,孟之微也慌了,赶紧坐过去道:“怎么还哭了?哪里难受呢?”
“我心里难受!你快去!我今天就要回家!”琴濯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催促。
孟之微觉得便是自己生着病时也容易闹情绪,见她片刻都不想呆在这里,只得起身,“我这就去安排,你先躺会儿,不要下来走动。”
心口那一股气撒出去,琴濯这心里方才好受些,又觉得刚才掉那眼泪挺莫名其妙的,把脸藏在被子底下不出声。
朝臣跟着出来春猎,本来也不是坐牢,行动之间还是自由的。只是众人大多时候都是了主意出来狩猎散心,也没有中途想回去的。
孟之微提出这事的时候,薛岑便知道是琴濯的意思,沉吟一阵后便叫人去安排车马。
“这些微臣自己准备就行了,实不敢劳烦皇上。”
薛岑扬了下手道:“朕与夫人也不算陌生人了,只是举手之劳孟卿不必介怀。朕让太医随行,到府中再诊一次脉,能对症下药病也好得快些,免夫人多受苦。”
事关琴濯,孟之微通常都很领情,闻言便不再婉拒。
坐上回程的车马,琴濯别提多高兴了,只是病得难受,半路上就昏睡了过去,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她一下地才发现孟之微着地铺,拨亮了一旁的灯火将她摇醒,“床这么大你睡这里做什么。”
“唔……你醒了?身上还难受么?”孟之微一醒来就问她病情,踩上鞋子去旁边倒水。
水壶一直在垫着棉花的箩筐里包着,取出来还带着一些热气,正好入口。
琴濯润了下喉咙,喝了这两天的药又睡了这些时候,头上发紧的感觉总算淡了些,只是依旧有些头重脚轻,像被抽空了似的。
“我们什么时候到的?”
“大约天黑前吧,倒是挺快的,太医来了还留了几方药,喝完就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万不可再见风。”
想想这一趟终于能回到家来,琴濯觉得也不算太亏,遂放松紧绷的精神,缓了好几口气。
孟之微把自己的被子也给她盖上去,将她包成一个蚕蛹,撑着下巴在旁边看着她,神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琴濯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就知道她是走神了,用脚抵了抵她,问道:“想什么呢,这大半夜的你不睡了?”
“在马车上我也睡得不少,这会儿倒是精神了。”孟之微换了个姿势,把双脚塞进被子里,“我就是纳闷自己这两天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怎么文汐老躲着我?”
“赵大人躲你?”琴濯也愣了一下,拧眉一想,面露惊慌,“该不会那天还是被他看到什么了?他开始怀疑你了?”
“不能吧?”孟之微也呆了一下,心里突突地跳。
琴濯把那天的情形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本来觉得没可能的事情,倒是越想越疑心起来,“你确定他是在躲你?”
“见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我喊他他都装聋子,走得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孟之微起来也有点不满,撇了撇嘴。
“按理应该不会……他要知道你是女儿身,那天的反应应该不会那么平淡。”琴濯试想一下,自己知道同朝为官的好友是女扮男装,也一定是惊掉了下巴,哪里还能像之后那般自自然然地跟他们一起烤乳鸽。
孟之微也觉得奇怪,“要起来,那天回去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从第二天开始,他见了我老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好像心里有鬼一样。”
琴濯眯了下眼睛,“他该不会对你有不可描述的意思?”
孟之微对她这种猜测已经习以为常了,贴了下她还发热的额头,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了。”
“你就不信我!”琴濯赌气哼了一声,翻身躺下。
第77章川贝炖雪梨
琴濯回来两日后,春猎也就结束了,朝臣随之回朝。
薛岑一直派太医往状元府上问诊,实时掌握着琴濯的病情。回京这日,他本来还想去府里看看,又深知琴濯肯定不想见他,便想等她好全了再做计较。
知道赵文汐跟孟之微一向交好,他去府上探望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便把事先叫人准备的一些梨子跟贝母以及各类补品都交给赵文汐,“朕现在不便去府上,这些东西你便顺路带去,代朕跟孟卿夫妇问候一声。”
赵文汐连忙应承下,只是看着一堆东西,暗地发愁。
这在以前是万万没有的情况,怪只怪……唉……
赵文汐总是温和的脸上,出现了经久不散的惆怅,眉心的褶子皱着皱着便夹杂了一丝对自己的愤然。
便是到要去状元府,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总是闪烁着一些难以言喻的片段,明明是玲珑身姿温香软玉,可偏偏一定格就是孟之微的脸。
赵文汐觉得自己是那日的鸽子没吃对中了邪了,越想越觉得自己龌龊,那两天都没敢面对孟之微,看见他的身影就赶紧低头躲着走。
可是那驱不散的邪念就跟心里生了根一样,越是躲越是缠得厉害。
眼下接到这个去状元府的差事,赵文汐头一次觉得任重而艰难。
到了状元府拐角,赵文汐还在对着墙角自言自语:“赵文汐啊赵文汐,且不他是男子,那也是有妇之夫,你简直禽兽不如!”
把自己骂了一通,赵文汐又照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方才整整衣衫到得门前。
只是听到孟之微出来应门的声音,赵文汐又慌了,四下一望竟想丢下东西就逃跑。
不过门很快就开了,孟之微看到他,就跟抓着了什么稀有之物,“哟!你还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赵文汐一听就觉得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慌话便有些结巴:“我、我托皇上的吩咐来送东西……”
“送就送呗,你这样子怪怪的。”孟之微感觉他这般客气倒是倒退回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愈发觉得他是不是心里有事儿,让开一侧的门,“进来吧,正好我有事儿跟你。”
“不、不了,我还有事回大理寺,改日再。”赵文汐罢,连大门都没进就走了。
这下孟之微更确定他是躲着自己了,琢磨了一阵也不甚明白。
她见包裹里都是些补品,便把东西直接拿到了后厨,让厨师傅做个川贝炖雪梨,正好给琴濯润润肺。
回屋的时候她就告诉琴濯这事儿,琴濯也弄不明白,只好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也注意些,赵大人的人品倒是信得过,只是事关你的身份,不可掉以轻心。”
孟之微点点头,寻思等明天去了大理寺,非得把人逮着问个清楚不可。
吃过晚饭以后,厨师傅让卧雪把炖好的川贝雪梨端了过来,琴濯觉得川贝的味道有些苦,不是太喜欢,只为着自己的病才多吃了两口,剩下的都推给孟之微了。
“难得别人一片心意,你也领领情。”
“我都吃了一半了还不够领情的。”
因孟之微没,琴濯便以为这雪梨跟川贝是赵文汐带来的,所以才没有推拒。
孟之微也知道她要知道东西是宫里来的,必然又赌气,见她误会也就没多加解释,把这好名都记在了赵文汐头上。
琴濯这一病,有些日子没再出动。府里有其他人照应,孟之微每日的三餐也不必忧心,有时候她午间顾不得回来,琴濯便让茶白把饭食送到大理寺。
时日久了,琴濯感觉自己当年当大姐的懒病又出来了,连做饭的兴致也减弱了许多,就把逛集市还当成乐子,还是经常自己去跑,顺便跟姐妹叶子牌什么的。
今日琴濯本想去杂货店买些东西,安安却告诉她那铺子有好几日没开张了。
“该不会是觉得生意不好做不开了?”琴濯不禁觉得遗憾,好不容易有家处处都合心意的店,不过起来这里卖的东西有时候确实偏门,倒是少有人像她这般挑。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我倒是常见那几个伙计往店里搬东西,只是也不开门迎客。”安安也觉得奇怪,这般光出着租赁的钱不进项,做生意可太亏了。
琴濯看了下紧闭的店门只得败兴而归。
天色将晚,已见月影。往常这个时候孟之微早就回来了,今日却不见人影,琴濯去问卧雪:“大人还没回来过?”
卧雪摇头道:“不止大人,连茶白也未回来。”
“这么晚了……”琴濯一听就由不得提起了心,正要再叫人去看看,就听到茶白进门的响动。
受过宫里的规矩,茶白没有在进门第一时间就叫嚷起来,只是到了琴濯面前也有些焦急,“今日在大理寺大人好像出了些差错,已经被皇上召进宫去了。”
“发生何事?”琴濯总怕孟之微在朝中吃亏,乍一听就白了脸色,坐也坐不住了。
“的跟赵大人听过,赵大人也没细,只让的来回夫人,他会尽全力照应大人,让夫人不必忧心。”
赵文汐的官职白了也只是比孟之微大那么一点,若真发生什么事情,琴濯觉得他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敢指望他照拂到孟之微,急得来回踱步。
“快备车马,去尚书府!”
眼下,琴濯想到能帮忙的只有杨大人了,便马不停蹄地赶去。只是到了尚书府,门房杨大人也进了宫,后半晌一直没有回来。
琴濯寻思杨大人未回也应该是跟孟之微有关,愈发不安。
她平日与其他官宦家属没有接触,也没有再问的渠道,只能在家里干等,如此便是一夜。
孟之微一夜未回,琴濯也一夜未睡,本来就没好全的病情,也有些返还的迹象。
翌日一早,琴濯就让茶白备了车马,想再去尚书府一趟,出门便碰到了也是精神倦怠的赵文汐。
“赵大人可知道之微怎么样了?”这一个晚上琴濯都寝不安席,看见赵文汐就跟救命稻草一样,也没顾上迎他进门稍坐,赶上前询问。
赵文汐也不想让她担心,只是圣意难测,不好靠自己的猜测事。
见他表情忧郁,琴濯更觉得事态严重,急问:“之微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私自动了别的案子,又有不满他的人在背后添油加醋,皇上为此……有些动怒。”
“什么案子?”
“是钱州孟家的案子。”
琴濯的心里也由不得一抽,只是想到之前听闻的传言,便问:“皇上不是下令彻查历年的大案么,你们之前在钱州不也是在查询此案,如今怎会是之微私自查询而触怒皇上?”
“孟家的案子朝中法不一,皇上也未明令彻查,加之先皇的关系……之微太过心急,反触了皇上的逆鳞,怕是要吃些苦头。”
琴濯不禁把薛岑暗骂一通,让查的是他不让查的也是他,当皇帝的果然都是喜怒无形。
若是仅仅被训斥或是赏一顿板子琴濯倒还不是太担心,她怕的是若有人落井下石,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到时候孟之微受苦不身份也保不住,那便不是皮肉之苦了,欺君之罪可是连脑袋都要搬家的。
他们两人谨慎多年,做任何事都是心翼翼,琴濯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出问题,心里一急,眼前便阵阵发黑。
“夫人!”卧雪眼见她晃晃悠悠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
赵文汐见她眼底也浮着一片青黑,只能安慰道:“眼下皇上在气头上不好,不过他一向器重之微,也不会让他受罪的,夫人还是先回去好生歇息一番,不要累倒了才是。”
琴濯哪里能歇得住,抚了下额头,等那一阵眩晕过去,“赵大人可否替我通禀一声,我想亲自见见皇上。”
赵文汐听后却有些犹豫,觉得她此行并不会有收获。他老师在第一时间就赶去宫里了,可皇上连他老人家都不见,在此事上可谓触怒非常,琴濯一介弱女子,在朝中又岂能得上话。
琴濯也不好把话得太明,若是让赵文汐捎带什么信物,反又惹起他的怀疑,只好道:“或者赵大人能不能替我找一下黄公公?他是皇上的近侍,之前从钱州返回的时候,与我倒是颇得上话,我只是想问问他之微现在的情况。”
赵文汐深知若让她在家中静待是不可能的,点头应下,“我一定尽力。”
“劳烦大人了。”
送赵文汐走后,琴濯就回房呆坐着,脸上的血色一直不显。
卧雪来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恍恍惚惚抬眼,只是了句很不相干的话:“年前那紫檀木盒子的一对珍珠耳坠放在哪里了?”
她不用的东西一般都收在库房里,卧雪疑惑她为何在这个时候要首饰,不过看她神色不太对,轻声道:“夫人要戴么?奴婢这就去找。”
“找出来吧。”琴濯抬了下手腕,神色憔悴地扶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