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
第102章蜜汁山药
大雨冲刷过的天空蓝得不见一片云, 日光融融,殿内宁静,没有一丝杂声, 只有纸张不时交错摩挲的翻动。
黄鹤风刚靠近门口,如常把步子放得极轻, 旋即听到里边薛岑的声音:“进来吧。”
黄鹤风连忙躬身进去, 及近御案边,顺手把茶盏添满,轻声道:“太医夫人没有大碍, 只是身体尚需要恢复,回来的时候轿子颠簸,所以有些肠胃不适。”
话间,薛岑已经在折子上落下最后一笔, 旋即把笔搁下起身, “我去看看。”
黄鹤风连忙跟上伺候。
自薛岑登基以来,后宫还未填充过人, 以往的太妃们都住在别苑,自有宫人伺候,薛岑与他们平日间也是互不干扰。因而这后宫之事,也无人多提及,可以全由薛岑一人了算。
早先的时候,薛岑就择了处离自己寝殿相近的园子,着人重新修整了一番,还在院中的葡萄藤跟前了一口井。
琴濯刚进院子看到那口井的时候,就觉得每日清井花水方便, 也歇了去别处看看的心思。只因先前坐轿子心口翻涌得厉害,她没顾上细量院中的事物, 找到一处地方就急忙歇息下来。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这次无端遭了劫倒是把以往养起来的底子都弄坏了。太医来看过还开了不少滋补的药方,琴濯始终觉得药补不如食补,想等再好些的时候让薛岑在这里给自己设个厨房,也无需那么一大堆宫人伺候着。
薛岑进来时,她正捧着一本食谱看,在窗棱间稀释的阳光下昏昏欲睡,头一颠一颠眼看就要扑在书本上。
薛岑上前将她往后扶靠在软枕上,倒是将她惊醒了。
“扰了你的好梦。”薛岑抽走她手里的书本看了一眼,见她睡眼惺忪抿了抿嘴唇,不觉眯起眼,“看着食谱入睡,可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琴濯本来没觉得,听他一倒是十分回味梦里的红烧排骨。
只是她现在连吃的东西都不能太过随意,前日只不过嘴馋多吃了一根鸡腿,夜里硬是呕了出来。
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琴濯不禁替自己感到冤枉,劈手抢回自己的食谱,问道:“给你下毒的人找着没有?”
见她脸上愤愤的,薛岑想也知道不是为自己,必然是怨怪害得她吃不了红焖肘子的刺客以及无端挡灾的自己,笑了一声道:“找着了,大牢里押着呢,想怎么处置你了算。”
琴濯原也是顺嘴一问,未想真的抓到了,忙道:“是哪里的人啊?”
左右来看她无事,薛岑也乐得与她些话拉近彼此的距离,遂坐上床榻,与她娓娓道来,“跟刺杀国王的是同一批人,也是云海国人。”
“云海国的人刺杀自己的国王?还来下毒害你?”琴濯有点弄不清这个逻辑。
“是蜜乐郡主的兄长,这次出使的队伍里也是他领头。云海王室没有皇子,蜜乐的兄长觊觎王位已久,又不想妹妹嫁到中原来和亲,早就记恨在心了。”
琴濯恍然大悟,对蜜乐兄长不忍妹妹和亲这点倒也深表理解,有野心觊觎王位也是情理之中,可连累她倒了霉就有点不过去了。
她如今不能大鱼大肉,肚子里饥困得慌,便咬牙道:“这种人先饿他三顿再!”
薛岑失笑,“在这里只有牢饭管够,过几日人会押解回云海国处理,断头饭大约还是少不了。”
“这样不是苦了蜜乐郡主?她跟世子的婚约还做数么?”
“我已经跟云海国王交涉过,这事就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想到蜜乐当初跑到自己家里的情形,琴濯又忍不住想起孟之微来,心里仍旧有些怏怏。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琴濯便提起增设厨房的事情来,薛岑看了她一眼,忽地抓住她的双足,将她拖到身边一把抱了起来。
琴濯吓了一跳,怕自己掉下去,慌忙抓着他的肩膀。
薛岑将人抱到对面的长桌前坐下,展开桌上的一张图纸,是当初修缮这院子所做的布局图。
薛岑将上面的布局一一指给你她看,“你要的厨房早就布置好了,等你身体痊愈,想做什么随你自由,想要的食材也可以随时通知御膳房送来。”
他这样周到,琴濯不禁语塞。
薛岑又道:“院子外面还有一口新井,你不是每日清都要收集井花水盥面?如此正是便利。”
“你怎么知道这个?”对他如此的细致入微,琴濯着实有些讶异。
薛岑笑笑地没有言语,不想这些都是从孟之微口中听来的。
琴濯也意识到这一点,没什么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暗道他人行径。
平常这个时辰,薛岑要么闷在书房里,要么在专门的练武场疏散疏散筋骨,好不容易等到琴濯进宫,他自然贪鲜片刻都不想离开。
晚膳黄鹤风就叫人摆在了这里,琴濯看着桌上也不过大四五个菜,可能因为顾及她的原因,大多都比较清淡。
薛岑见她只顾量不动筷子,便道:“没有你喜欢的?想吃什么再叫人去做,除了你心心念念的红焖肘子。”
琴濯嘟了下嘴,轻道:“我还以为皇上每天都是七十二道菜的全席呢。”
“你对我的误解是有多深。”薛岑觉得有点冤枉,想他自登基以来也是兢兢业业,丝毫没有传出荒废无度的名声,怎么在她这里就好像是个昏晕无能的昏君。
虽然夺臣妻的这事,他确实算得上混。
琴濯也承认以往对他的了解都是凭空猜测,而且还是不待见居多,不过他如今做出的这番事,也没有名声可言就是了。
琴濯没有理会他,夹了一筷子蜜汁山药,甜甜糯糯的口感,倒是深得她的心,想到孟之微口味跟自己相近,没来由又是一阵神伤,胃口都差了许多。
眼下也不知道她吃没吃过饭,听这几天她都没上朝,也不知晓怎么样。
眼跟前蓦然递过来一块山药,琴濯愣神之下,看到山药上快要滴落的蜜汁,赶紧张口咬住,舔了一下唇边沾染的蜂蜜,粉润的舌尖在唇边一晃而过,却恰好让薛岑的目光捕捉到。
薛岑执着筷子的手顿在空中没有收回,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漆黑的眼底映着对面灯火的光芒,当中圈着一个她,好似将她烧起来。
琴濯反应过来,忙将他的手拂开,掩着帕子侧脸将口中的山药嚼碎了吞下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悄悄抬起屁股往旁边的座位上挪了一下。
薛岑见两人中间空出来的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话继续给她夹菜。
不过薛岑倒没有琴濯想象中那般急不可耐,她原本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今夜就要歇在这里,心慌手抖脚底板都发凉,薛岑与她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一直看着窗外已经高升的月亮。
薛岑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虽也有些意动,可也知道自己并非想要一时贪欢,人既然已在宫中,他也不像先前那般只能远观而满怀嫉妒,可贪恋的内心也再度扩大。
他不仅想要人,也想要心。
想到自己一步步溃散的底线,薛岑也挺瞧不起自己的,可定主意要做的事儿一件都没落下。
“早些休息,一会儿我会让卧雪来你这里伺候,夜间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他们。”
见周围的宫人微蹲着身恭送他,琴濯也学着福了下身,只是姿势有些别扭,话也不知道如何。
薛岑看了笑了一声,将她拉起来,“你不必如此,在我这里,你还可以做以前的自己。”
目送他离去,琴濯环视一圈精致又陌生的房屋,浅浅地叹息。
做她自己真的行么?
卧雪在状元府的时候,也不是没意识到琴濯和薛岑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唯薛岑之命是从。
如今重新回到宫里伺候琴濯,对于不该问的事情她也丝毫不提,一切都显得顺其自然。
琴濯暗道他们的心里真能装得住事儿,反而是自己总有些被人看破看穿的窘迫,有心操着祸国殃民的主意,却做不了祸国殃民的事儿。
夜里躺在丝滑绵软的锦褥上,琴濯却难以入眠。进宫后的事儿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最令她头疼的大概就是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那件事了。
她是“有夫之妇”,按理本不该如此手足无措,可已婚的妇人到底是什么状态,她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
琴濯把头蒙在被子里,一头秀发滚得凌乱,脑中的思绪也跟着乱糟糟起来。
如今她身体尚未恢复,薛岑应该不会禽兽到这个时候下手,可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得面对。
琴濯最怕到时候被薛岑发现端倪,毕竟她也只是挂了个已婚妇人的名而已。她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直到眼皮涌上困意,又暗暗安抚自己,薛岑也不过是个童子鸡,没道理就比她懂多少,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她自己先动手!
作者有话要:
再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