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报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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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玲的话得轻巧, 却差点没把王红给吓死。

    王红作为亲妈,对儿子自然是很了解的。

    她情感上不相信儿子能把人女娃子推进河里,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本身不坏, 顶多就是淘气了点。

    况且这些年儿子天天把狠话放在嘴边,却哪次干了坏事?

    他点人家房子点, 哪次真点了?

    真要数起来, 他没有一次是主动欺负人家的。

    但理智上她又有些动摇。

    孩子家家的, 刘爱文平时又随了她,脾气火爆,要真是一时脑热把人家推下去了呢?!

    所以绝对不能找公安, 最好是用乡里乡亲的,赔点钱物,把这大事化,事化了就好了。

    王红这边战战兢兢还想好好沟通,田叶叶的妈洪翠莲并几个姨妈已经跳起脚来。

    “豁,开口闭口就要找公安啊!想恶人先告状!那就找啊!这么坏的孩子是该叫公安同志来治治!”

    王红更是吓得要死,全然不敢再有往日那股泼辣劲儿,只一个劲点头道歉,希望对方能给个赔偿的机会。

    怎么敢再和他们理论?

    他已经听人们议论过了, 学校附近那河边一摊子烂泥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人会去。

    偏偏她讨的儿子就去了。

    偏偏一向文静的田大姐也去了。

    偏偏大姐就那么一口咬定是自己儿子推的。

    偏偏自家这死孩子确实又是个横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真叫一个白口莫辩啊!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这边闹腾得厉害,然而无论他们闹得多厉害, 金玲的眼睛却只盯着一个人——

    田叶叶。

    金玲已经看.QへQ.穿了。

    在她出“公安”两个字的那一刻,这女孩原本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脸上便出现了一种恐惧的神色。

    就连浑身上下那高高在上的气场也弱了, 双手死死地捏住衣角, 甚至往旁边一人的怀里凑了凑。

    那叫一个可怜、弱又无助。

    这心虚也太明显了。

    金玲已经确定自己的傻弟弟和前世一样又被诬陷了。

    不过弟弟没做这种事就好,接下来就看田叶叶家到底想怎么办了。

    金玲退后,凑到刘爱文耳边, 悄声问他当时的情景。

    刘爱文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他狠狠瞪了田叶叶一眼。

    但他没有傻到跑上前去跟田叶叶对峙。

    更没有去问田叶叶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受人冷眼的孩子都会非常敏感懂事,他知道既然田叶叶能出这种话,就摆明了是讨厌他了。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他也不必再傻乎乎去质问人家了。

    刘爱文忍着心里的愤怒,把当时的情况跟他姐了一遍。

    他完话已经气喘吁吁,心里的怒火一蹿三丈高。

    能不气吗?救人的时候,他差点被淹死。

    而且明明昨天他还在被老师表扬!

    连以前看不起他的同学们,也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今天,他就成了蓄意杀人的坏蛋了!

    金玲理解弟弟的感受。

    她难得的对弟弟升起了同情心,在弟弟的背心拍了拍,便又走上前去。

    这时候,两个妈的谈判已然破裂。

    洪翠莲已经带人奔了过来,要把刘爱文拿水盆给淹死。

    王红自然是不敢让她在这种气头上碰自己儿子的。

    都是当妈的,最了解当妈的心情。

    女儿被人推到了河里,如果换做是王红,会也会恨不得把那罪魁祸首直接扔河里去。

    可关键是事情还没搞明白呢!

    如果事情不是刘爱文做的,那他这个当妈的岂不是白白的让儿子被人家欺负?

    这时候王红突然想,还是金玲的对,还不如请公安来呢!

    要是儿子没有做这事,还有一半的可能不用死。

    王红奋力阻拦着,不停喊着希望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不管是赔钱还是道歉她都愿意。

    然而,田家,包括田家找来的那些人却跟没听到似的,一个个兴奋地跑过来,把刘爱文困在“包.围圈”里。

    拍脑袋、扇耳光、揪头发,还有的直接用脚踹。

    刘爱文也不是好欺负的,然而他再怎么会架,也还只是个过年刚叫十一岁的孩子。

    没过多久“包围.圈”里就响起了他带着哭声的怒骂。

    他像一只被困在荆棘里的兽,疯狂地嚎叫:“我是看到她掉河里才去救她的!我救了他为什么你们还要我!你们就是故意的!”

    王红见儿子被,拿着棍子就冲进了人群。

    然而,寡不敌众,没过多久,她的脸上,身上也挨了几下。

    金玲冷眼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动手。

    她走到田叶叶的爹田青山旁边,仰头看着他。

    “田伯,我婶子常跟我们当干部的人,都是讲理的人。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弟弟推你女儿下水,却早早的带这帮八竿子不着人来胡闹,是想威胁我们吗?”

    她顿了顿,眉眼如鹰:“”哪有一上来都不讲道理就人的?我婶子都可以赔钱也可以道歉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田青山冷眼看着被的刘爱文和王红。

    他听着那一方喧闹,他也知道有村民已经过来看热闹了。

    然而他却像不怕事大一样,面上浮现出了一种更加兴奋的神情。

    他把一双粗壮的手臂背在身后,使得那套得中山装看起来更加气派了。

    “这种事不需要证据!叶叶也是他推的,那就肯定是他推的!”

    精灵冷笑:“田支书,你就那么相信你的女儿不会谎?你女儿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

    金玲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一点也不想装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顾忌自己是个孩儿了模样了。

    对于像田青山这样的人,撒娇根本没用!

    都是支书,田青山和北沟村的支书却完全不同。

    田青山就是他们村的活阎王,他们村的人,背地里都叫他田扒皮的。

    田扒皮是革.命理论忠实的实践者——最死板、最歪曲的实践者。

    他对村民冷漠到令人发指。

    比如参加农业学大寨,田地里干活的时候你就算停下来喝口水,或者是去上个茅厕,他要是看你不顺眼,都能把你给抓起来,当着全村的人批.斗。

    “不积极搞生产”“拖农业学大寨的后腿”“沉迷享受的布尔乔亚思想”……

    每一条都能得你爬不起来。

    斗完之后,他还会安排你在休息的时间去推石头,去搬土搬沙,直接累到你吐血!

    他们村的村民深受其苦,却无可奈何。

    毕竟村支书这个位置可以决定很多事的。

    到你去种好田坏田,大到各种奖励花落谁家,又或者年底分的东西谁家多一点,谁家少一点,工分有没有给你算全……

    都是关于一家老性命的事。

    然而田青山却丝毫意识不到对他人造成的痛苦,反而对此洋洋得意。

    他家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听在京市有很厉害的人帮衬着。

    所以金玲丝毫不装可怜不卖乖,她就是要把田青山气得七窍生烟。

    反正就算是讨好田青山,这个人抓到了他们家的把柄,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家好过。

    果然,田青山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

    “我女儿是什么德性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女儿被人家推下河了,而你弟弟当时就在那里。”

    金玲直接被他给气笑了。

    一个人可以跋扈到这种程度,估计……

    离倒台也不远了。

    她问田青山:“支书大人,如果哪天我能证明我弟弟没有推你女儿,你也能这样充满信心,在公安面前讲这种话吗?”

    田青山这会儿几次三番被这个女孩儿挑衅,心中的怒气就憋不住了。

    他一巴掌扇向金玲:“我不跟你这么多!反正我的女儿不能受委屈!你不是这个家的人,不要自己找挨!”

    那巴掌没有落到金玲的脸上。

    金玲扯过田叶叶的一个姨送到了田青山的手边。

    顿时姐夫姨子,姨子摸着被的地方,难以置信的问姐夫“你怎么舍得我”,把周围的群众都看呆了。

    金玲大声骂道:“你是不拿老百姓当人啊!伟大的组织是不会承认你这种干部的!”

    她这话一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脱身的王红忙过来捂住她的嘴。

    王红被得嘴角都是血,却还舔着脸弓着腰,给田青山道歉。

    “田支书,对不住,我家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她没吧!这件事要怎么处理都可以,我去拿钱!”

    田青山脸都黑了。

    这时,被趴在地的刘爱文刚好透过大人的腿缝看到了这一幕。

    他找机会爬了出来,一口咬上了田青山的脚踝。

    田青山痛得嗷嗷叫。

    刘爱文咬牙切齿,哭着大喊:“不是我推的!你们有本事死我,不然等我好啦,我就咬死你们!”

    他黑红带伤的脸上爬满了戾气。

    就像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看得周边的人都身子一缩。

    已经有人在劝田青山:“孩子嘛,可能是在河边闹,不心推的。你不如就叫他们赔点钱和东西就完事了,也省得影响不好。”

    田青山一脚踹在刘爱文的身上,:“我田青山还用得着他们的东西?我今儿来我们就是要刘爱文跪下来给我女儿道歉的!道歉还不够,他还要保证,以后我女儿他骂他,他都不能还手!”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

    如果人是刘爱文推的,给田叶叶道歉也是正当的,但为什么要被田叶叶骂却不还手啊?难道这件事还要就缠一辈子吗?

    田青山听到人们的议论声,却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昨天宝贝女儿已经跟他分析过了。

    刘爱文心狠,以后就是个二流子的料,虽然这件事了了,保不齐他今天吃了亏,以后会瞒着别人暗搓搓欺负叶叶。

    所以斩草要除根。

    但其实他也并不是不爱财。

    只是他知道这种时候他根本不用自己要,人家自然会把钱送到他手里。

    果然,王红已经拖着破烂的身子进去拿钱了。

    王红把那些纸票子摊在手上,给田青山看。

    田青山一看,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三块钱?呵!

    金玲见状,愣了一下。

    她家不止这么点钱啊!

    她悄声问王红:“婶,我给你的那些钱呢?”

    王红却摇了摇头:“那是你靠写文章得来的,我不能拿你的,以后你还要拿这钱去找你亲妈呢!”

    因为不能让二婶知道她卖蘑菇的事,所以金玲都是跟二婶那些钱是她发表作文赚的。

    本以为二婶知道这钱好赚,会用得干脆,却没想到二婶这么为她算。

    金玲叹了口气,去王红放钱的地方把那些钱全部拿了出来,偷偷塞到田叶叶口袋。

    既然有些人不识好歹,那她不介意给这些人埋上一颗炸.弹。

    放钱的时候,田叶叶没有闪躲,却似乎有点怵她,不敢抬头看她。

    金玲刻意让对面的几个乡亲们看到她塞钱这一幕,却凑到了田叶叶耳边。

    “只有你和我弟清楚那天的真相。他到底有没有推你,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些钱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了,让你爹妈回去吧,就当放我弟弟一条生路。”

    她静静等待,等这大姐的回答。

    她在等待这个女孩儿重新走回正途。

    然而没有奇迹。

    正如她料想的那样,田叶叶双手捂着眼睛就哭了起来,又跺着脚指着金玲大骂:“呜呜呜,我没有谎,就是刘爱文推我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不是呢!你不知道河里的感觉多难受,那水都快要把我呛死了!”

    金玲笑了。

    刚好北沟村的村支书也来了,金玲便对他喊:“支书伯伯,我们要报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