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 50
胡绫倔劲上来了, 连家都不回了,乘坐最近一班高铁前往C市。
她在高铁上吃了一顿超级难吃的午餐,土豆烧得巨硬无比, 为了等会有力气找人,胡绫硬是吞下去了。
她吃完饭, 又去接了一杯热水, 不太想喝,双手捧着望向窗外。
景色干枯单调, 脚跟被高跟鞋磨得也不太舒服。
抵达C市已经是下午, 等她赶到博应高中, 太阳已渐西沉。胡绫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已经放学了,但又一想,许燚秋现在念高三, 不可能正点放学。
博应高中大门很气派, 比起胡绫念的大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愧是有钱人聚集地。
现在不是放学时间,门口空荡荡。
胡绫在马路对面的咖啡厅等了一会,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 高一放学了, 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
门口人一多, 就给了胡绫浑水摸鱼的机会, 她趁保安不注意悄悄溜了进去。
校园很大, 胡绫找到高三教学楼。
现在是休息时间,虽然高三还有漫长的晚自习要上,但楼道里也有不少出来活动的人。
胡绫在来时的路上,看了所有许燚秋的新闻,里面没有提到他的班级, 不过如果按统一套路的话,一二班通常是实验班,装的都是最好的学生。
她先找到了一班,在门口看了一会。因为怕被班主任发现,她不敢太往里。正好出来一个女生往洗手间走,胡绫拦住她,问:“同学,请问你认识许燚秋吗?”
女生:“认识啊,我们班的,你谁啊?”
胡绫笑道:“我是他姐,你能帮我叫他一下吗?”
女生有些狐疑地上下量她。
“你是他姐?”
胡绫点头。
女生回教室帮她喊人。胡绫从后门看着她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跟一个正在学习的男孩了点什么。男孩抬起头,看向门外。
胡绫跟许燚秋远远对视上,冲他招招手。那女生可能已经告诉许燚秋胡绫的辞了,许燚秋脸上明显很疑惑。
眼看就要引起班主任的注意,胡绫有点着急,许燚秋终于起身。
他看起来比照片上看着更瘦一点。
他走近了,问胡绫:“你是谁?找我做什么?”声音冷冷淡淡。
胡绫:“我为朋友的事来的,你——”她刚开了个头,那边铃声就响了。
许燚秋:“我要上晚自习了。”他转身往回走,胡绫脱口而出:“你认识白明皓吗?”
许燚秋站定,皱着眉回头,好像重新量她一样。
刚刚听到铃声的时候,许燚秋表现出很不想浪费时间的样子,但听到白明皓的名字,他足足站了四五秒,铃声响完了也没有动。
他们的班主任已经开始在屋里叫人了,胡绫刚想等他放学再聊,许燚秋快步走过来,“这边。”胡绫被他带到旁边的楼道里。许燚秋直接问道:“你是谁?跟白明皓什么关系?”
胡绫:“我是他朋友,我有事想要问你。”
许燚秋谨慎地看着她。
“朋友?”
“当然。”胡绫翻出手机,给她看她在WHY X随意抓拍的照片。许燚秋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露出复杂而矛盾的神态。
“许燚秋?”走廊里传来班主任喊人的声音。
胡绫知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问:“你几点放学?”
许燚秋:“八点,不过我是住校生,还有另外两时的自习。”
恐怖的高三生活。
胡绫算算时间,今天应是够呛了,而明天是周五,许燚秋也要上学。
“明早,”许燚秋,“明早见。”
他拿来自己的手机和胡绫的手机,交换了号码,就回教室了。
胡绫出了学校,沿着路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开了个标间,进屋整理洗漱。
洗澡的时候沐浴液顺着身体,流到走破皮的脚跟,疼得她脸都皱起来了。
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黑透。
胡绫躺在床上,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床边摸来手机。
刚刚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充了一会才开,瞬间进来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孙若巧的。她这才想起自己一早出门时今晚要回家吃饭。刚准备个电话回去,铃声又响了。
这回是赵路东。
她闭着眼睛接通。
“喂?”
“你在哪呢?”
“什么?”
“我问你在哪?你妈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在店里,她你一大早就出门了,电话不通。”
“哦,我在C市呢。”
“……”
赵路东静了两秒,冷笑了一声。
“真是迫不及待就去联系新工作了啊。”
“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烈焰俱乐部在C市吗?”
“是吗?”胡绫还真不清楚,“那巧了。”
赵路东沉默了几秒,冷冷道了句:“想走就走吧。”
胡绫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起双腿,发自肺腑地道:“赵路东,你就一纯傻逼。”
完,挂了电话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绫被许燚秋的电话叫醒,他们约在校门口的咖啡馆见面。
许燚秋比她早到一步,胡绫走过去,他正低着头,凝视着面前的咖啡,心事重重。
“早啊。”胡绫轻松道。
许燚秋抬眼。
“早。”
“来多久了?”
“没多久。”
“吃早饭了吗?”
“没。”
“想吃什——”
“你是他朋友?”
许燚秋好像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断了胡绫没有营养的寒暄。
胡绫:“对,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许燚秋看向窗外,光初始,照在他的眼睛上,似乎在回忆什么,有些冷漠。
胡绫:“你是高三生,时间紧,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白明皓遇到了点麻烦,但他谁都不,我觉得……这事可能跟你有关。”她一边一边看许燚秋的表情,但对方至始至终都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好像是在等胡绫把话先完。
胡绫简单地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我来这也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干,他瞒着队友,包括他最好的兄弟。”
许燚秋淡淡道:“他不是坏人。”
一个简单的定论。
胡绫呃了一声,:“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是……”
许燚秋转回头,问胡绫:“你会玩牌吗?”
胡绫了一通,没想到迎来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玩什么牌?”
许燚秋从衣兜里拿出一副牌,胡绫惊讶道:“你还随身带扑克牌?”
许燚秋:“我玩得晚,所以要常练。”
接下来,胡绫被许燚秋的洗牌动作惊艳了。
扑克牌在他手里乖巧得像是一体的一样,洗牌动作轻盈流畅,纸牌发出的声音整齐悦耳,像在他指间跳舞。这种洗牌的方式非常催眠人,动作花哨又不失优雅,赏心悦目。他最后将扑克牌分成四份,扣在桌面上。
“翻开第一张看看。”
胡绫开最上面的四张牌——四张A。
胡绫:“呀!可以啊!”
许燚秋看着这四张牌,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妈的葬礼上,他跟他爸一起来的。”
……
那个阴雨绵绵的日子,白闵松带着白明皓,参加了他朋友的葬礼——可惜,除了他自己,没人觉得他跟许明珠是朋友。在许家人看来,白闵松是全家的大仇人,是他害得许明珠倾家荡产,留下一双儿女,最后走投无路自杀身亡。葬礼上许燚秋的姥姥将烧着的冥币扔到白闵松身上,声嘶力竭控诉。
白明皓则全程安静站在一旁。
“我妈一直都在赌,我爸就是因为这个早早跟她离了婚。后来我妈跟白闵松认识,俩人好过一段,白闵松路子多,我妈就是那段时间里越玩越大,再后来想劝的时候已经劝不动了。我妈借了高利贷,被逼还债,得了抑郁症自杀的。白闵松觉得,如果不是认识了他,我妈就不会死。”
到这种沉痛的话题,许燚秋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那时许燚秋快要面临中考了,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当时已经有了博应高中的招生名额,但这所高中的学费是出了名的贵,许明珠之前给儿女留了一笔钱上学用,再怎么赌也没碰过。但她死后,许燚秋的姥姥顶不住高利贷的催债压力,拿钱还账了。
突如其来的击让许燚秋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开始担心考试,担心学校,担心未来。
在距离中考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白明皓找到了他,给了他十万块钱,留了一句“先应付一下”就要走。
“当时我对他的感觉很矛盾,我知道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但我忍不住恨他。我我们不要这钱,他是他爸让他给的,那时白闵松已经被抓进去了,正等着判刑。”
许燚秋回忆当时。
“我其实很需要那笔钱,我妹妹只有八岁,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好,根本没有能力供我们念书。但我们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尤其我妹妹,什么也不要钱,对他又凶又骂。后来,他让我妹跟他玩抽鬼牌,这是看运气的游戏,交给老天爷决定,最后他赢了。”
到这,许燚秋甚至还笑了笑。
“那之后我研究了一下,才知道他会花切,他在洗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牌的位置了。”
许燚秋端起咖啡,最后:“这些年他一直陆陆续续给我们钱,这是他爸进监狱前对他的要求。我姥姥去年也过世了,我高考会出国,我想带我妹妹移民,还差一点钱,就跟他了。”
胡绫问:“你知道他的钱都是哪来的吗?”
许燚秋端咖啡的手顿了顿。
“具体不清楚,但也能猜出些。”他眼眸微垂,嘴唇抿得很紧,静了好一会。再抬起来的时候,视线回归了平静。“我很自私,我承认,但我没办法,我们没有别的依靠,我必须为我们将来考虑。”
也许是生活经历导致,许燚秋言谈举止,看起来比他的年龄成熟很多。
原本胡绫还想再几句,可她又想到,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他们之间没有欠条,也没有法律判决这种硬性约束,只是口头上的交代,可白明皓还是照做了,明他是自愿的。
那她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好的?
所以她也沉默了,端起咖啡喝。
许燚秋:“白闵松坐牢前,要求白明皓供我们到成年。下个月我就十八了,我会自己带我妹妹,所以那是最后一笔钱,我不会再要了。”
完,许燚秋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站定。
“我知道我没太有资格这话……”他拎书包的手攥得很紧,“但请你帮我劝他一句,最好不要再沾跟赌博相关的事了。”
“你想见见他吗?”胡绫问。
许燚秋:“我问过他要不要见面,他让我带着我妹赶紧滚。”
许燚秋走了。胡绫看着他背着书包,穿戴整齐,走向名牌高中的背影,忽然想起白明皓之前的发言——“我看着像负责的人吗?”
她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乐了一下。
现在这些男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这时,电话又响了。
拿手机一看,竟然是赵路东。
胡绫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看时间,没错,就是早上七点多。
她接通电话。
“……喂?”
“下来。”赵老板声音低沉。
胡绫眉毛皱成八道褶。
“啥呢?什么下来?”
“我让你下来。”
“我下哪去?”
“老子现在就在烈焰俱乐部楼下,你下,还是不下来?”
“………………………………………………………………………………”
大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