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就用力推开我
零点刚过,外头的钟声敲响,浑厚沉重的声音响彻整片大地。
季玺已经有点困了,眼睛半闭不闭地倚靠在炎一规律起伏的胸膛上,男人的心跳和体温传导过来,给他一种安稳的错觉。
炎一轻轻推了推他,低声:“去洗澡,该睡觉了。”
“嗯。”季玺懒得动弹,在炎一的催促下又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头脑不太清醒地抱着睡衣去浴室了。
过了一会儿,炎一忽得听到浴室传来一声季玺的呼叫,很大的一声。
炎一的瞌睡立马醒了,他快步来到浴室门口,里面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他正准备推门,动作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问:“季玺!你还好吧?”
“哎……炎一!”季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相当惊慌失措,“这水……怎么突然不热了呀?”
炎一心想不好,他们这片屋子还是前些年大家集资一起装的集中热水器,但是病木区的基础设施一直没有维护,陈旧不堪,到了冬天外面的燃气管道尤其容易出毛病,冷水不热这种事屡有发生,每次维修一趟都得两三天,十分不便。
寒冬腊月的,炎一怕季玺感冒,赶紧从抽屉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大毛巾,推门进去,浴室里还有未褪去的热蒸汽,白茫茫的一片,炎一的视线立刻捕捉到季玺光着身子,缩在浴缸的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水龙头出水。
天太冷了,何况季玺身上还湿着,炎一赶忙把毛巾披在他身上,季玺整个人都在幅度地颤抖,嘴唇发紫,连话音都在颤抖。
“炎一……”
“没事。”炎一用毛巾把他裹紧,用把挂在一旁的浴巾取下来给他盖上。他用手探了探水温,还是冷的。
“先出去吧。”炎一两条手臂虚揽着他,“别着凉了。”
季玺着实被冻坏了,他们的房子本来就没有暖气,天气太冷了,他的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寒颤。
炎一半揽半抱地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季玺下意识地把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点。
“唉……你别……”炎一试图推他,季玺牢牢地挂在他身上,不住地抖,炎一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不忍心,一只手隔着两条毛巾环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抱出了浴室。
炎一把人放在床上,赶紧找了条被子,让他盖上。
“好点了吗?”
季玺像只冻坏了的鹌鹑,苍白着脸点点头。
炎一去厨房给季玺烧了点热水,季玺盘腿坐着,把自己团在被子里,捧着杯子口口地喝,热流入腹,这才缓过来。
炎一:“估计是外面的管子又坏了,没热水了。”
季玺看着他,话带了点闷闷的鼻音:“怎么办呀?你还没洗呢。”
炎一坐在床边:“我去点热水擦擦就行。”他道,“怎么声音怪怪的?别是着凉了吧,家里还有点生姜,我再去给你弄点姜茶来吧。”
季玺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起,语气坚决:“不要。”
他重复道:“不要喝姜茶。”
炎一笑了笑,妥协道:“好吧,不给你喝姜茶,那还要喝水么?”
季玺摇摇头:“不要了,晚上容易想尿尿。”
“嗯。”炎一转过身,“你再暖会儿,我先去洗了。”
他把他们之前用来洗头的那个大桶倒上滚烫的开水,搬到浴室,再掺点凉的,把毛巾沾湿,就这样将就着把身上都擦了一遍,算是洗过了。
炎一在浴室怅然地想着,这多灾多难的一年终于过去了。
回到卧室,季玺乖乖地躺了一半边的床,睁着眼睛,还没睡。
炎一掀开被子挨着他躺进去,这才忽然意识到,季玺出来这么久了,里面还什么都没穿,被子底下赤条条的,两个人之间只隔着炎一身上薄薄的棉汗衫。
炎一立刻催他:“你衣服呢?”
季玺眨眨眼,无辜道:“还在浴室呢。”
“……我去拿。”
炎一罢便要掀开被子下床,正在此时,季玺伸出一只手,揪住了炎一的后背的衣服,不让他走。
“别去了。”季玺轻声。
炎一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怕冷:“……嗯?马上,很快就回来。”
“不穿衣服。”黑暗中,季玺睁着雪亮的眼睛,声音绵软却清晰地一字字重复道——
“我不要穿衣服。”
炎一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季玺……你……”
季玺却没再给他话的机会,少年从床上跪坐起来,从背后将对方紧紧环住,滚烫的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到一起,严丝合缝。
炎一挣动了一下,季玺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身躯泛着洁白如月的光,皮肤几近透明,仿佛一尊用软玉做成的玉雕。
炎一没有回头,他半坐在床边,维持着那个即将起身离开的姿势:“……放开。”他。
“不放。”季玺没骨头似的趴在那儿,赖皮似的。
“天太冷啦,回来吧。”季玺低低地,用一种诱哄的语气,“炎一,好不好?”
炎一没动,他僵着身体,毫无反应。
“你不回答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季玺环着对方的手不安分地缓慢游走,被炎一的大手一把按住。
“别闹了。”炎一艰涩地开口,“这不是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季玺轻声道,他的手被牢牢地按着,却仍不老实。
季玺把自己的脸贴紧男人倔强的不肯低下的后脖颈,热热的鼻息轻轻地扫过男人的后脖颈,炎一倾身向前躲,季玺便也往前越靠越近,直到炎一无处可去。
季玺的嘴唇触碰到那一片皮肤,落下一个绵长而柔软的亲吻。
空气中寂静无声,却好像有无数火花在黑色的夜里闪现,噼里啪啦地作响。
季玺用嘴唇在那片区域不断摸索,稍稍退开一点,却没有完全离开,他就着这个姿势问:“炎一……你要我吗?”
每一个字,颤动的声带、上下闭合的口腔、呼出的气息,便全部通过那一片后颈处的皮肤传导给这个硬着嘴不肯松口的男人。
炎一像个蚌壳,还在用沉默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季玺垂下眼,睫毛扇动了几下:“……如果不要,那就用力推开我。”
炎一想动,他试图离开,季玺便不停地使劲,更加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整个人都牢牢黏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开。
季玺长得纤细,两个人的体型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偏偏闹了半天,硬是僵持不下。季玺不肯松手,炎一走不脱,却也不愿意回应。
“你这样是推不开我的。”季玺,他的声音里好似带了一点点哭腔,“再用力点啊。”
炎一不再动了。
舍不得,放不下,动弹不得。
他闭上眼,重重呼吸了几下,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
季玺眼神直直地望着炎一,目光仿佛带着招人的钩子,他双手一推,炎一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进了床里,季玺跨坐在男人身上,将人牢牢地按着。
季玺俯下身,凝视着炎一的脸,绯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炎一,难受,帮帮我。”
炎一张了张嘴,手掌往下,带着薄茧略显粗糙的大手抚过季玺光滑细腻如绸缎般的皮肤,却没有立刻动作,季玺干脆有些着急地自己拉起他的手。
因为身体骤然升腾而起的热感,那种心头压着巨石的沉郁感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炎一猛地翻了个身,把还在他身上撒野的少年按在身下。
季玺浑身无力,他睁着朦胧迷茫的眼睛,水蓝色的眼瞳覆盖着一层晶莹的雾气,将落未落,如一块破碎的水晶。
炎一把人死死地扣在身下,眼神骤然变凶,如一头进入猎食状态的野兽。
“你这兔崽子……”
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而意识不清的季玺还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啪!”炎一在季玺又软又弹的屁股上重重地了一下。
季玺痛呼一声:“啊!”
他被那一掌拍得火辣辣的痛,季玺泪眼汪汪地质问道:“你干嘛?”
他的嗓音沙哑着,不让人觉得是在生气,反而像是撒娇。
炎一正一团火在腹腔里憋着,毫不客气地对着他另一瓣屁股又了一下。
“痛!”季玺刚起来的气势立刻蔫了,委屈巴巴地求饶,“别了,我错啦……”
“别喊。”炎一沉声,“隔壁听得见。”
季玺睁着雾气朦胧的眼睛,看着笼罩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他觉得炎一的眼神有一点凶狠,又有一点陌生。
“炎一……”季玺讨饶道,“你凶我干嘛……”
炎一转开目光,捏起季玺的手,只了两个字:“你来。”
季玺吓了一跳,他并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做,他对此的认知都停留在年少几次被不怀好意接近时的浅显认知,驱使他一次次锲而不舍勾引炎一的只有生理上的躁动,他并不懂这么做究竟会发生什么。
炎一吐出一个字:“弄。”
季玺反应了一会儿,笨拙地动作起来,炎一用几近充满掠夺的眼神凝视着他,就好像一头凶暴的狼盯着自己手下的肉。
季玺过了一会儿就手酸了,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变慢了。
炎一的视线落回季玺的脸上,催促道:“快点。”
“我弄不动啦……”季玺跟他撒娇,“你才快点嘛。”
炎一手上的青筋蹦起,他粗喘了两口气,理智和本能激烈地博弈,最终,他却只是带着季玺的手,两只手指缝相扣。
没过一会儿季玺就全数交代了,躲着往被子里缩,炎一却发了凶,不肯轻易放过他。
“爽完了就想跑?嗯?”炎一低沉的声音顺着季玺的耳道钻进去,激起浑身上下一阵酥麻,“……没门。”
季玺被他这句话弄得又有点激动,血液上涌。
炎一当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语气有点地调侃:“馋鬼,这么快又有了?”
季玺涨的满脸通红,完全不知所措,他先前还能装装老练,这下完全暴露了自己还是个雏儿的事实,只能完全把自己所有的掌控权交给了炎一。
季玺到最后已经意识不清了,他闭着眼,无意识地哼了两声,炎一把床单上两个人的东西擦干,望着季玺的睡颜,叹了口气,背过身躺下睡了。
季玺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到了后半夜,他便醒了。
季玺睁开眼,身边的炎一沉沉地睡着,他跟以往一样睡在极靠床沿的位置,面朝外,给季玺留下了整张床一半还多的位置,即使在睡梦中也显得克制而礼貌。
因为是跨年夜,到了这个点,外头还有人在点鞭炮放烟花,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
季玺坐起来,抱着被子,睡着之后炎一帮他穿好了衣服,并不太冷。
季玺闭了闭眼,又睁开,呼了口气,又慢慢吐出。
他望着炎一安睡的半张侧脸,用气声:“炎一,我要走了。”
同一时刻,一阵轰响,窗外,橙红色庆祝新年的绚烂烟花在黑夜里绽放,无数颗星子般的火花在夜空中美不胜收,接着,那耀目的花火转瞬便到了落幕的时候,眨眼间如流星般在漆黑的夜幕中消失地了无痕迹。
季玺凝视着窗户的玻璃,视线没有焦点。
然后,他转过头,身旁的炎一仍熟睡着,身体随着呼吸缓慢平稳地起伏着。
他果然没有醒。
季玺靠坐在一边,静静地凝望着这个男人,他其实很困,但始终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好像这样就能让这一刻拖延地越长越好。
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