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个末世最大的秘密
黑暗中,季玺做了一个梦。
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他甚至能够想起来在昏迷的前一秒自己送炎一他们离开后就被林博士抓了。他想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好像意识被迫囚禁在了这个无尽的梦魇之中,不断逃亡,却无处解脱。
他好像回想起了自己刚出生时那段充满黑暗,原本早该记忆模糊的日子。
季玺是早产儿,他离开母体后就被送进了实验室的控温营养舱,身上插满极管电片,日日靠外界输入的营养液度日。
他看到自己像个人类婴儿一样嘶声力竭地哭闹,身边却没有父母的影子,营养舱外只有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时不时从他身上抽走一管血,或者给他加装一些乱七八糟的装置。
有时,他们会给他注射一些药物,如果姑且能称之那为药物的话。
随后,他的身体会本能地产生一些排斥反应,大多是难受的,折磨人的。
季玺开始发起高烧,时而却又浑身冰凉,他感到忽冷忽热,皮肤在青灰和红润两种颜色中诡异地不停交替,他的眼睛还没有发育好,看不清自己此时的样子,只能更用力地尖叫、大哭着,费力地摆动着自己幼的四肢,而周围的实验人员却无动于衷地拿着钢笔,忙忙碌碌地记录着什么。
的季玺愈发拼命的哭叫着,像个怪物一样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四肢,试图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
“不……不……!”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梦中的季玺仿佛身临其境,又仿佛只是一个幽灵一样飘浮着空中的旁观者,他几乎是恐慌地目睹着这一切,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场噩梦,是一场梦,放我走,让我醒过来!
大脑神经一阵一阵地抽痛,季玺拼命地拍门,想要从那种极度压抑的气氛中逃离。
实验室……培养舱……
他不敢承认,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地方就是实验室。
即使他早已丢失了三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但对这个地方却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那是他毕生无法挣脱的深渊。
救命……救命……季玺在心中不断地呐喊,如同濒死的动物发出最后的呼救。
谁来救救我……
大脑“轰”地一声,季玺骤然睁开眼,刺目的冷光迎面照射在他的脸色,季玺浑身如同被水浸泡了一样,挂满了冷汗。
他的双手双脚被不知什么材质,有弹性的束缚带牢牢捆住,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挣脱,下身是一片冰凉的金属材质的平面。
季玺立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绑在了一张实验台上。
季玺内心甚至生出了这样一种疑惑——
这是现实吗,还是另一个更真实的噩梦?
一旁不知道在办公桌前倒腾着什么的林博士发现了他的动静,走过来,状似关切地问:“少爷,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他带着橡胶手套的手里正拿着一剂针管,半指长的枕头泛着寒光。
季玺瞳孔一缩:“你对我干了什么?”
林博士端详着季玺的样子,微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开始做呢,怎么就怕成这样?”
“我只是……帮你激活了一下身体里的细胞,恢复一下体能而已。”林博士森然一笑,“怎么?这种熟悉的感觉如何?你三岁以前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呢,想起来了吗?”
季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什么……?
“不会吧,你不记得了?”林博士奇怪道,“那你可真是让我伤心呢。”
季玺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急促地喘着气,他感觉自己在发烧,又或者没有,后背被那个超级畸变体抓出的伤痕又痛又痒,连带着整块皮肤都仿佛灼烧起来。
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就好像自己身体里有两股势力在不断斗争。
他平生只有寥寥几次体会过类同的感受,每一次都记忆犹新。
第一次,是他从明珠塔上跳下来,浑身粉碎,然后被强行注射了极限生长制剂进行抢救。
第二次,是他伤重,在炎一家里,他以为自己和过去一样,只是在渐渐恢复。
第三次,是他和炎一在郊外被畸变体攻击,受到了感染,并且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第四次,是现在。
按照常人的标准,他至少已经死过了四次,而且每一次都无可救药。
……“你见过正常的活人,怎么都不会死,非得把脑浆都拍出来才能咽气的?”
季玺感觉自己仿佛被冰冻了,一动也动弹不得。
“林博士。”他死死盯着目前戴着眼镜的男人,费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十岁时,你们科研所给我注射的SZ-127究竟是什么?”
林博士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他一上来会问这个问题,理所当然地道:“畸变基因提取液啊。”
“不过……”他笑了笑,“那当然是特制浓缩过的,普通的提取液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为了把你身上的潜能激发出来,可是费了整个实验所好大的劲呢。”
季玺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还真是,果然是……
竟然是这样。
畸变基因提取液。
——换句话,就是跟畸变人唾液、体液类似的成分,人类如果被畸变人咬到,理所当然地会受到畸变病毒的感染,随后变成畸变人。
注射畸变基因提取液当然也会发生同样的效果。
畸变人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它们的躯体即使再受到创伤,只要大脑还在,就能永无止境地活动下去……
这与SZ-127的作用原理何其相似。
季玺表情凝滞,脸色苍白如纸,无比艰涩地问:“可为什么……”
“……我没有被感染?没有变成畸变人?”
其实一个答案早已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一个令他恐惧至极的答案。
那个让他根本不敢面对的真相。
……因为他自己就是畸变人。
林博士一脸有趣地端详着季玺面如死灰的表情,饶有兴致地鼓起了掌,赞叹道:“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
他一边着,一边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作为季瑄耗费毕生心力培养出来最大的王牌。”他脸上露出一种堪称离奇而荒谬的表情,“竟然连这个末世最大的秘密都不知道,真的是……”
他怜悯地看着季玺,用一种可笑而不知怎么形容的语气:“我都不知道怎么你了。天真?可怜?无知?季瑄真的是把你养成了一朵温室里的花朵,长这么大了,居然还被蒙在鼓里,真是太惨了,我都要为你辛酸一把了,哈哈哈哈哈!”
季玺死死地盯着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这个人再继续下去。
闭嘴,闭嘴,我不想听……!
林博士却丝毫不愿照顾他的心情,或者,季玺绝望恐惧的神情反而让他感到更为愈发畅快,浑身舒爽。
他愉悦地笑起来,将那个残忍的真相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文明发展到最后,人类在追求长生不老的执念中早就疯魔了,得好听点,最早产生的畸变人不过就是基因改造失败的第一批人类,他们临终前用冰柜留存自己的尸体,抱着终于一天还能复活得以重回人世。”
“经过几代人地不懈努力,再生实验才终于成功了。他们求仁得仁,的确永生了,只不过以另一张面目继续活着,不然你以为世界末日是怎么开始的?”
季玺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表情一片茫然:“你是想告诉我……这整个基地,所有接受过基因改造的人,其实都是畸变体吗?”
林博士笑了一笑:“当然。”
“你以为人人都能做基因改造吗?”
“那是我们共同守护着这个秘密的上等人——”他顿了顿,以极其享受而满足的神情,“——的特权啊!”
“你,我们塔内的所有人,都是共犯。”
“末日从不是上帝要惩罚人类,而是人类要自己消灭同伴,以此来创造一个层级分明,圈养与被圈养的新世界。他们故意提取初期 ‘复活者’身上具有感染性的异变病毒,放任病毒实验室流出,一手造成了世界末日,还不就是为了能够永无止境地继续揽权,操控这个世界其他大多数无知者,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所奴役罢了。”
季玺过载的大脑像是烧化了一般,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林博士一字一句地道:“是我们,是曾经的你,你的家族,在掌控着一切,处心积虑策划了这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
“基地这个词,有人以为是避风港,有人以为是伊甸园,其实啊……”他张开手,像站上了世界王座一般疯狂而肆无忌惮地高声笑了起来。
“其实,这一切也不过是为那些愚民精心造的一座囚笼,赏他们一块骨头,再抽一鞭子,放点畸变人来吓吓他们,他们就会立刻缩回来,像敬仰神明一样扒着你不放,为了讨一点吃的连尊严也不要,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为了一份我们施舍给他们的工作感激涕零,干到累死,哈哈哈哈!”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季玺满脸空白,用看精神病一样的目光瞪着林博士那张表情错乱的脸。
那一刻,他甚至搞不清楚,是自己的神经出现了错乱,还是林博士的脑子出了问题。
或者……是这个世界都疯了。
“季家将你保护地如同一张白纸。”林博士看着季玺无比震惊的样子,得逞地勾起唇角,悠悠道,“很荣幸,我会成为这张纸上第一个画下笔迹的人。”
“这就是他们始终在隐瞒你的真相。这个末世最大的秘密。”
“我可是全都告诉你了哦。”他用极为恶劣的语气道,“如何?听得还开心吗?被欺骗了这么久的感觉不好过吧?难受吗?”
季玺睁大眼看着他,如同一只毫无反抗之力待宰的羔羊,在一串串巨大的击下,他看起来临近崩溃了,手脚却还徒劳地挣扎着。
他将束缚带和整张实验台挣动地哐哐作响,甚至调动皮肤表层的异能细胞,试图将束缚带割裂逃脱,然而那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束缚带却纹丝不动,无论季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甚至连坚硬的金属都无法割破一丝一毫。
林博士兴致盎然地欣赏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季少爷,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做了这么多年实验报告,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身体。”他微微一笑,俯下身,仿若恶魔的低语,“你逃不掉的。”
季玺满头冷汗,瞳孔震动,他是真的慌了。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