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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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野看着眼前的 Omega 一拳一拳地往下砸,血溅到脸上,又顺着脸颊流下来,好似红色的泪痕。

    地上的人已经没什么声气了,林笙被握住的手腕止不住地颤抖着。路野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端详,才看清楚他浑身都在发抖。

    “起来吧。”

    路野拉他,他轻轻挣开,了声:“谢谢。” 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林笙看向路野的时候,路野正在思索他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但林笙什么也没问。

    今天晚上救了林笙也是阴差阳错,平时他一般跟到林笙进了宿舍就算一天的工作结束,然后他就可以到酒吧去消遣一下。但今晚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宿舍楼下抽了根烟。

    没过多久,他看到林笙神色匆匆地出来,走进了宿舍楼背后的树林。

    等他抽完一支烟悄悄跟上去,就依稀看见林笙在和几个人架。他有些吃惊,这个外表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Omega 竟然身手不错,就是力量差了点,否则还用不着他出手。

    解决两三个流氓对他来只是顺手,不过在 Omega 面前露了脸,以后就不好再跟了。

    路野点了一支烟,和林笙一起往宿舍楼走。

    他夹着烟的手虚点了一下,“你肩膀,还好吧?”

    “哦,” 林笙捂着左肩道,“可能是脱臼了。”

    “你等等。” 路野把烟叼在嘴里,站到林笙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掰,一声清脆的 “咔”,在安静的树林里十分清晰。

    林笙疼得眉毛皱起来,没有吭声,动了动了肩膀,:“谢谢。”

    了两次谢谢,还是没有问他是谁。

    “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林笙问他。

    路野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递给他,林笙伸出右手去拿,突然看见手背上都是血,又换了一只手去接。

    按燃火机的时候,路野借着火光看见他苍白的脸上血迹斑驳,长而细密的睫毛上面沾了一滴水珠。

    林笙又了一声谢谢,用没有沾血的左手夹着烟。

    两人走出树林,林笙突然:“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路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一个不错的佣兵,但是做狗仔就有些外行了。林笙话的语气,和看他的眼神,都明确地传递出他已经被发现了的信号。

    林笙站定,迟疑了一会儿,面对面看着他,又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那个…… 嗯…… 我其实……”

    “什么?”

    路野心里突然有点紧张,如果被识破了还挺尴尬。他没应付过这种情况,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圆过去,就听到林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鼓作气地:“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是我的荣幸。但是别的,我很抱歉,我已经订婚了。”

    林笙抬起左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亮给他看。

    原来是误会成追求者了,路野松了口气。用手机偷拍这种事,倒也真的像是疯狂追求者会做的。一般情况下谁也想不到背后另有雇主,而他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路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我已经开始嫉妒你的未婚夫了。”

    “嗯,” 林笙微微低下头,隐藏了脸上的表情,轻声:“他是很好的人。”

    一起走到宿舍门口,亲切友好地道了晚安,路野看着林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转身走了。

    他边走边摸出手机给老板电话。

    “什么事?” 那边很快接起来,屈柏远好像还在忙,背景有嘈杂的人声。

    “我暴露了,” 路野开门见山地,“林笙发现我了。”

    “等等,” 屈柏远走到安静的地方才问:“怎么回事?”

    “今天他遇到点麻烦,我不得不出手解决了一下。” 路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个大概,然后道:“恐怕我以后不能再跟踪他了。”

    那边沉默良久,久到路野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确认电话还通着,屈柏远才:“谢谢,我会多付你一年的佣金。”

    路野其实对这个出手阔绰的屈总印象不错,想到林笙手上的戒指,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也没必要再拍下去了,今天他跟我他已经订婚了。”

    “…… 订婚了?”

    “他给我看了他手上的戒指。来奇怪,他那枚戒指都戴了两年多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的未婚夫。”

    那边似乎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拍照我之后会另外找人。”

    “好,那我……”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给你两倍的价钱,你留在那里保护他。”

    这个轻松又钱多的活儿很有些诱人,路野诚恳地道了声感谢,然后拒绝了他。

    挂了电话,他又点燃一支烟,在霜白的灯光下渐渐远去。这晚之后,林笙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回去洗了个澡,林笙仍然觉得身上有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泡了一杯很浓的大吉岭红茶,捧在鼻子底下闻了半个时,才终于缓过来。

    夜里睡着了也觉得有很浓烈的红茶味道,那气味从梦里铺开,渐渐清晰,渐渐有了质感。

    这夜月色很好,他睡前忘了合上窗帘,浅白的光就这样明晃晃地照进狭的房间。

    林笙突然从梦中醒来,那红茶的味道仍是浓的,他一时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腺体又发出微弱的刺痛感,这感觉就好像他的 Alpha 还在身边。他心有所感地走到门口,这里的气息似乎更加浓稠——是幻觉吗?

    手掌抚上木门,低低地叫了一声:“屈柏远……”

    “哒”,门轻响了一下,像是有人本来倚靠在上面,然后又离开了。心脏砰砰地跳,有细微的颤栗感像电流般,顺着背脊窜上发顶。他猛地拉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屈柏远晚上十点半结束酒会,花了半个时到机场,之后又用了三个时二十分钟抵达 A 市。

    所幸 A 市凌空旷的街道对他的心急如焚表示了善意,他三十五分钟前到的林笙寝室门口。

    牧银集团是今晚酒会的东道主,他不能提前离场。跟路野通完电话后,仍然不动声色回场应对各路合作伙伴。都牧银集团的屈总年少有为,大有超越其父之势。推杯换盏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如坐针毡了。

    他必须亲自来确认一下林笙还好。

    分开的两年零两个月间,他很多次到 A 市来看他,直接进到宿舍楼来还是第一次。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隔着门也不能看见人到底好不好,大概是酒精伤害了智商,甚至等不到天亮就要连夜赶来。

    他在心里祈祷,就看一眼也好。思念强烈到控制不住信息素。

    也不是完全控制不住,他就是想借酒装疯。两年了啊,这点放纵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都近乡情怯,林笙开门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怂了,收敛起信息素,像个羞涩的暗恋者一样躲在阴影中。

    他和林笙相距不到一米,这是他们分开的十年中隔得最近的一次。

    叶兴志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也算是杀鸡儆猴,其他准备找林笙茬的人都各自偃旗息鼓。林笙如实向学校报告了他的所作所为,叶兴志出院即收到开除学籍的处分。

    两个礼拜后,林笙听他醉酒摔进河里,不幸溺水而亡。

    屈柏远的摄影师记录下了他当时震惊的表情。之后的几年,又陆续换了七八个人拍照,屈柏远在林笙看不见的地方陪他大学毕业、念完研究生、拿到博士学位。没有错过他人生中的任何一个重要时刻。

    屈睿识出狱后拒绝了屈柏远交还大权的提议,仍坚持退居幕后。

    集团的摊子越铺越大,涉及了各个领域的投资,屈柏远在与人类的周旋中变得越发游刃有余。偶尔上财经访谈节目,给人留下的印象也是友善温柔没有架子。

    此时,传中友善温柔又没有架子的屈柏远正冷着脸坐进车里,秘书宋珂和司机老吴大气不敢出。

    他从费宇生物出来就不太高兴,宋珂觉得这笔买卖恐怕要黄,忍不住问了句:“屈总,费宇那边传过来的合作协议,您还看吗?”

    屈柏远望着窗外,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一会儿,他把视线收回来,对宋珂:“让他们新药研发的技术负责人明早十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