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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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屈柏远就知道可能会有风险,但他无法忍受不能确认林笙生活状态的感觉,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在选人之前都会先做一个彻底的背景调查,选择各方面都尽量可靠的人。

    之前的几个人在背景上都多少有些瑕疵,特别是还有一个赌钱输光了积蓄的路野,但屈柏远自己有一套看人的程式,一直都没有出过问题。没想到在这个背景十分简单明了、完美的老实人杜响身上翻了车。

    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

    杜响从前在一家本地报社工作,家里有一个女儿,妻子是学语文老师。这个人的家庭背景和谨慎微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敢直接威胁勒索牧银集团总裁的人。

    一个普通人,要那么大一笔钱,光是洗干净拿出来用都很困难。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这件事只是他一个人策划的,还是背后有一个团队?

    电话那头的杜响还等着屈柏远的答案,电光火石间,屈柏远已经梳理出了十几条疑点,卧室门轻响了一下,他把电话挂了。

    林笙推开门走过来,隔着被子抱住他,“我给你做了沙拉和三明治。你是要现在吃还是等一下再吃?”

    屈柏远压下心里的不安,抬头吻了吻他,哑着嗓子:“我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林笙的眼睛里有隐藏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不跟你闹了,我十点钟还要去拳馆,徐闻找我上格斗课,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 公司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晚些时候来找你,好不好?”

    “好。” 林笙又吻了他一下,“那你起床吧,我先去换衣服。”

    屈柏远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用被子把他裹住,翻了个身把他压在下面。

    林笙大笑起来,挣扎道:“干什么?我今天不行了,真的没力气了,你让我存点体力吧,不然徐闻都能把我倒了。”

    “抱一下。”

    屈柏远语气很轻,听起来心事重重,林笙不动了,“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太想你了,”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又隔了很久才:“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屈柏远在生意上杀伐决断,哪怕做了错误的决策也能迅速割肉止损从不拖泥带水。他给自己设置了精确的风险控制点,从而确保一切损失都是可控的。

    但林笙的事情不行,他不接受一点意外。

    林笙回答得很干脆,“当然不会了!”

    “如果是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

    “很过分的事情…… 是指你会爱上别人吗?”

    “不会,” 屈柏远立刻道,“绝不可能。”

    林笙笑起来,“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很过分的了。”

    屈柏远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你要记住你的话,不能骗我。”

    他这样,让林笙想起他们在医科大学的宿舍里,他决定跟屈柏远告别的那一天,屈柏远指责他的承诺都是骗人的。

    原先计划的和平分手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相互折磨,最后血淋淋地收场。

    屈柏远很没有安全感,这在十年前他就知道了,他的 Alpha 是一个必须事事都在掌控中的人。或许童年遭遇母亲的背叛,让他习惯性地怀疑一切。

    林笙把手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回抱着他轻声:“如果十年前我选择留下来,而不是离开你去接受治疗,可能我们现在已经无法继续相爱了。这十年间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暧昧关系,我每天都有想你。你可以信任我吗?”

    屈柏远贴着林笙的脸,沉默了很久才:“好。”

    一起吃过早餐,屈柏远让司机来接他回了公司,林笙把车开到晏乐言家车库,把车钥匙还给晏乐言。

    晏乐言鼻子灵,闻到林笙身上的红茶味道,调侃他:“跟你们家屈总和好啦?”

    “嗯!” 林笙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在一起了!”

    晏乐言哈哈大笑,“那必须要举办一个婚礼庆祝一下了。”

    林笙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现在屈柏远不是还跟徐闻有婚约吗?等他们的‘分手’了我就去求婚!”

    晏乐言摇摇头,“不愧是你啊,林甜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球。”

    “那不然呢?” 林笙摊了摊手,“我们都已经浪费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必须争分夺秒地跟屈柏远搞在一起。”

    晏乐言白了他一眼,“你早你还喜欢他,还有徐闻什么事,你病一好就回来结婚,现在孩子都该满月了。”

    “我那个时候还不敢确定屈柏远还喜欢我。”

    “你问我啊!” 晏乐言简直痛心疾首,“那家伙有段时间没事就跑到我们家来找我老公你的事儿,你不知道我好想告诉你!都快憋出内伤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啊?” 晏乐言叹气,“当年你们闹成那样儿,我敢么?”

    林笙不话了,把手揣进衣兜里,撇撇嘴,“你也觉得我那个时候做得太过了吧?”

    “倒也…… 不是,毕竟屈柏远能把你关起来也不是正常人做的事儿,只不过真的把我吓惨了,所以我这么些年也不敢在你面前他的事情。”

    林笙眼眶有点红,“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如果是现在我大概不会那么做。”

    晏乐言拍拍他的背,“现在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

    林笙还了车,晏乐言又开着这辆车把他送到 imy 商业中心,路上晏乐言问他为什么会给徐闻上课。

    林笙就把之前怎么跟徐闻认识的事情了,晏乐言听了大呼有趣:“看来徐闻也是个奇人。”

    为了见一见这位奇人,晏乐言跟着林笙一起去了搏击馆。

    徐闻见到晏乐言很高兴,他问林笙带朋友来见他是不是就表示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林笙对这孩儿寻求认同感的心态十分不屑,“我睡都跟你睡过了,还不是自己人?”

    徐闻嘿嘿嘿地笑,林笙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径自到更衣室去换衣服去了。

    徐闻来得早,已经把衣服换好了,就站在拳台边上跟晏乐言聊天。

    晏乐言抄着手问他:“你什么时候跟屈柏远取消婚约,我好把林甜甜嫁出去了。”

    “林甜甜是谁?”

    晏乐言下巴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就你教练,林笙。”

    “他叫甜甜啊?” 徐闻瞪大了眼睛,“倒也不违和,反差也是一种萌。”

    晏乐言慈爱地摸了一把他的狗头,“你只是还没见过他甜的时候。”

    徐闻有点好奇,无法想象这样一个 A 得不像 Omega 的人是怎么个甜法,“那他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问你未婚夫去啊。”

    徐闻的反射弧这才处理完刚才那条信息,惊讶道:“他们在一起了?”

    “是啊,你这个做徒弟的看着办吧。”

    “哎呀,这个事情,” 徐闻为难地挠挠头,“这个事情是我哥和我爸安排的,要等到什么能源新政出来了,才可以取消婚约。”

    晏乐言就问他,“那个倒霉新政什么时候出啊?”

    “不知道,” 徐闻:“我回头问问我哥。”

    两人没几句话,林笙就换好衣服出来了。晏乐言从对这项运动就没兴趣,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跟林笙了招呼先走了。

    徐闻显得十分兴奋,在上课的时候一直没认真学,光顾着问东问西,要林笙讲讲他是怎么把屈柏远搞定的。

    林笙指了指墙上的钟,“徐二少爷,你这一节课五百,就用来聊天了?”

    “那个不重要,” 徐闻挥挥手,“重要的是你和屈柏远没有信息素方面的问题吗?”

    知道他又在想那个画家的事,虽然劝过他,但求而不得更让人念念不忘,林笙很理解,“我跟屈柏远的事很复杂,真的没有参考价值。如果你实在是不甘心就去找他,反正你还年轻,还有时间试错。”

    林笙拿起拳靶示意他练习侧踢,一边纠正他的动作一边听他抱怨纪臣安如何对他不好,一节课又当格斗教练又当恋爱顾问,上完课下来很有一种亏大了的感觉。

    下了拳台就把手机拿起来看,屈柏远还没有联系他,大概还在忙。他在通讯录里找到屈柏远的电话号码,加了标星收藏。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想个电话过去,但又怕搅到对方。

    刚刚分开几个时就很想他。

    算了,还是不要太腻了。林笙把手机放下,盘腿坐在地上帮徐闻拆他手上的搏击绷带。

    被想念的 Alpha 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召集了几个心腹开会。

    杜响开口要八千万,而且要求全部兑换成比特币,分成二十笔,在一个月之内给他。

    首先不能用牧银集团的资金去解决这件事,而屈柏远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马上可以变现的资产。就算有也不可能满足杜响,这个口子一旦开,就是一个无底洞。

    “宋珂,你去查一下杜响最近的活动轨迹,他接触了什么人、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注意悄悄的,不要草惊蛇。”

    宋珂应道:“好,要不要跟徐昕个招呼?如果杜响狗急跳墙公开照片,咱们也好想个对策。”

    屈柏远没有话,宋珂继续道:“好在林笙不是公众人物,不知道那个照片拍没拍到他的正脸,这段时间让他出门戴个口罩。”

    宋珂他们都不知道这些年屈柏远雇人拍林笙的事,以为杜响只是拍到了屈柏远和林笙约会的照片,还不知道杜响手上捏了更大的炸弹,这根本就不是闹出一点花边新闻的事。

    杜响扬言要公开的照片,是屈柏远侵犯个人隐私的证据,这件事情一旦曝光,林笙作为受害人必然会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

    屈柏远这些年行事并不低调,在错综复杂的商业关系里也得罪过不少人,很多人就等着他出点什么坏消息,好落井下石。若是漩涡中心只有屈柏远一人,他并不会有任何犹豫就会做出反击,但林笙也牵扯其中,甚至处在比他更危险的位置。

    信息素成瘾症患者、被偷拍的受害人、插足两大商业巨头联姻的第三者,这些标签一旦被媒体贴在林笙身上,舆论将会把他如何抹黑都是无法控制的。

    一边是担心林笙知道真相会生他的气,一边是担心事情曝光会对林笙造成伤害,屈柏远从商这么多年第一次陷入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地。深思熟虑了一整个上午,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林笙的念头渐渐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