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他们又开始上路。

    宁承佑在走之前把那件破裙子拎出扔掉，被其他人看见，明晓“啧”了一声：“我以为就烂了一点儿，结果居然成这样了，怎么弄得？好好一裙子，怎么就成了破布了？”

    “谁知道呢。”宁承佑把“破布”扔进快要燃尽的火堆里，火焰猛得蹿起来，没一会儿就烧完了。

    处理完留下的痕迹，就要走了，宁承佑把孩抱起来，刚想上车，衣角忽然被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两个女孩，大的牵着的，两人都抬头望着他，大一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显然刚才是她拽的宁承佑。

    “有什么事吗？”宁承佑问。

    姑娘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向他摊开手：“哥……哥哥，你可以把那个飞机还给我一会儿吗？”

    飞机？

    听到这个关键词，宁承佑才想起来原来这两个姑娘就是之前来向他们用玩具换肉吃的那两个。

    “哦，是你们呀。”

    姑娘看起来很拘谨，似乎是很不好意思跟他讨要玩具，毕竟那是她自己亲自送出去的东西。她点了点头，脸很红，磕磕绊绊地：“我……我知道那已经送给你们，就不能再要回来了，可……可是妹妹很喜欢它，很想再玩一会儿，拜托您，能不能再借给我玩一会儿，我保证不会弄坏，等妹妹玩够了，我就立刻给您送回来，好不好？”

    宁承佑本来没把玩具当一回事，他换那个玩具仅仅是为了给孩玩，可孩对飞机不感兴趣，反而对他手里的枪有兴趣，还亲自演示了一下自己的枪法水平，宁承佑震惊于孩的特殊爱好，一时间把那个飞机抛到了脑后，现在经姑娘提醒才想起来有它的存在。

    面对姑娘认真的眼神，身为大人的宁承佑感到有些心虚，立刻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把飞机找出来递还给姑娘：“喏，还给你们。”

    姑娘高高兴兴地接过飞机，转手给了自己的妹妹，她向宁承佑道谢：“谢谢哥哥，等妹妹玩够了，我就给您送回来。”

    “不用了，”宁承佑摆摆手，“它本来就是你们的东西，我这是物归原主，你们继续玩吧。”

    姑娘捏着衣角：“可是……”

    她偷眼瞥了一下宁承佑怀里的孩，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壮着胆子问宁承佑：“可是这个妹妹不玩吗？”

    宁承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这个妹妹”指得是谁：“妹妹？”

    他同时转头看向孩，视线接触到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姑娘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瞧着孩今天的装束：“妹妹今天没有穿裙子，那条裙子好漂亮的。”

    宁承佑意识到是前几天孩的穿着令姑娘产生了误会，笑到一半强行憋住，忍着笑意对姑娘解释：“他不是妹妹。”

    “啊？”姑娘惊讶，“原来是姐姐吗？我以为她比我要一点……”

    “也不是姐姐，”宁承佑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了，“他是男孩儿。”

    “男孩？！”姑娘这次是真真正正地震惊了，“他……他……男孩？”

    宁承佑：“对，我们辰辰是男生。”

    姑娘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根本没想到，盯着孩看了看，声：“男孩子……这么可爱呀……”

    宁承佑听力好，捕捉到了她的声音，莫名自豪地：“我们辰辰就是这么可爱的男孩。”

    姑娘似乎仍然不太敢相信，但总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只好时不时瞄一眼就赶紧把目光收回来。

    时间不早了，宁承佑等着上车，那边也有人在呼唤姑娘，他对姑娘：“快回去吧，我们该走了。”

    “好。”姑娘牵起妹妹的手转过身，一溜烟似的跑了回去。

    宁承佑直到上车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其他队员刚才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纷纷好奇他怎么这么开心。

    他把孩往自己腿上一放：“刚刚那个姑娘，把我们辰辰当成了妹妹。”

    程越愣了愣，也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都怪队长让辰辰穿裙子，长得这么可爱还穿裙子，不被误会才怪。”

    宁承佑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一开始也不是我让他穿的。”

    他指向明晓：“是她，明明有裤子，还非要拿裙子出来。”

    明晓笑得很开心，强行为自己辩解：“我了啊，只是那时候没想起来自己带了多少衣服，随手翻到了那件裙子而已。”

    宁承佑：“你看我们像傻子吗？”

    明晓：“不像。”

    宁承佑：“那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话吗？”

    明晓：“……会……吧？”

    她看向秦堰：“你相信我吗？”

    秦堰点头：“相信。”

    明晓立刻嘚瑟起来：“看吧，秦堰相信我。”

    程越毫不留情地吐槽：“那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相信而已。”

    明晓无所谓道：“我只要他一个人相信我就够了。”

    “嘶”，宁承佑忽然觉得牙有点儿酸，顿时就不想再跟他们交流下去了。

    他看向孩，后者身为讨论的主要人物，一点儿没有自己正处于话题中心的自觉，视线在几人之间转了转，最终选择盯着自己的手看。宁承佑看过去的时候，孩眼睫低垂，柔软的发丝贴在脸侧，安安静静的，显得十分乖巧。

    宁承佑帮孩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开，待孩抬起头，对孩笑了笑：“我看你的头发快要遮住眼睛了，帮你弄弄。”

    孩不置可否：“谢谢。”

    “不客气，”宁承佑趁机挑起孩的一缕发丝，“看起来感觉有点长了，等回去我再找人给你剪剪吧？”

    他看得出来，孩好像对自己的外在形象一点也不在乎，无论穿什么吃什么都不讲究，就连自己的头发长了也没发现，听见他的提议才捏着自己的头发瞧一瞧，半晌应道：“好。”

    “我一定找一个手艺最好的理发师，把我们辰辰扮得更加帅气。”宁承佑。

    孩没什么所谓，顺着他点了点头。

    宁承佑还想些什么，却被自己精神域里的动静闹得不得不停下来。

    福福这几天好像被他惯坏了，在精神域里待不到几个时就急着想跑出来，宁承佑从精神域里把它捞出来，刚准备好好教育它一番，就见它眼睛一亮，后腿一蹬就从他手里逃了出去，准确无误地跳到了Tiger身边，一头蹭了上去，边蹭还边欢快地叫。宁承佑从与它相连的精神中感觉到了它现在快活的情绪。

    太丢人了。

    宁承佑都要忍不住捂脸了。

    他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丢人的精神体，每天都能给人带来新的头疼。

    福福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他这个主人的嫌弃，继续变着法儿地闹Tiger，眯着眼蹭Tiger的下巴和肚皮，把自己的肚子露出来，让Tiger用爪子摸。

    狐狸张开嘴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看起来像是在笑，宁承佑猜实际上福福也应该是在笑，只是动物和人笑得方式不同，人类看不出来罢了。

    狐狸欢快地叫声很快吸引了车厢里其他人的注意。程越端详着福福的样子，语出惊人道：“队长，你的精神体确定是狐狸吗？我怎么看着它这么像哈士奇啊？”

    宁承佑也觉得像，语气沉痛道：“至少它曾经是只狐狸。”

    没办法，福福在Tiger身边撒欢的样子过于欢脱不着调，这个表现让大家都很难相信它是一只纯种狐狸。

    程越捂着肚子吃吃地笑，差点把自己笑岔气，严简边给他揉肚子边让他冷静点。

    “我挺冷静的，”程越总算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不过一秒就又破功了，“可是福福真的好搞笑啊。”

    宁承佑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精神体就此从冷艳狡猾的狐狸转变为彻头彻尾的谐星形象的事实，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忽然听见明晓的声音：

    “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我怎么感觉Tiger好像比之前大了点？”

    宁承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丝变化。他们刚捡到孩和Tiger的时候，Tiger很瘦，样子看起来病恹恹的，眼神却很凶，扑上去抓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造成震慑，但实际上它的体型甚至还没有福福大，被福福一下子压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福福是只长毛狐狸，之前压在Tiger身上的时候几乎可以完全把Tiger盖住，有几次从宁承佑的角度看不到Tiger，还以为福福是在自娱自乐。

    可现在，不过才几天功夫，福福再与Tiger一起玩的时候，Tiger的体型看起来居然已经和福福差不多大了，也不会再轻易被福福压倒，反而是它半压在福福身上。

    宁承佑看了半天：“好像是长大了点儿。”

    程越：“那它长得还挺快。”

    “可能是因为之前没什么吃的，还要每天担惊受怕，所以才那么瘦，”秦堰，“而现在它跟着我们，吃得好了，自然而然也就长大了。”

    宁承佑觉得他得很有道理，手触及怀中的孩，低头瞧了瞧，：“可辰辰变化就没那么大。”

    完自己想起来，拍了一下脑门：“忘了，人跟动物是不一样的。”

    秦堰点点头：“没错，人类和动物的生长速度不一样，人类的变化总是要慢一些的。”

    话虽然是这么，可宁承佑看着孩瘦削的身板，还是想把他尽快喂胖起来。

    他总算明白“揠苗助长”故事中的人是怎么想得了，因为他现在也想一口把孩喂成正常体型。可现实又总会告诉他，那样不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对孩的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唉，养孩子可真不容易。在学校和部队连续多年蝉联第一的天赋型双S级向导如是想。

    “想看朋友长大呀？”程越，“那至少还得再等十年。”

    他用两只手的食指比划出一个“十”字。

    “那也不一定，”宁承佑习惯性地反驳道，“不定只需要一夜呢？”

    怀里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宁承佑无知无觉，笑着跟其他人：“我昨晚上做了个梦，就梦见辰辰突然从朋友变成了大朋友，吓我一跳，结果醒过来，发现他还是个孩。”

    “梦而已，”程越还以为他要什么神秘的东西，结果就是场梦，听到之后难免失望，“我一夜能做好多个，前几天还梦见吃炸鸡呢，可香了，结果醒过来什么也没有。”

    严简揽着他：“等回去让你吃个够。”

    程越高兴起来：“定了！”

    “嗯。”

    宁承佑耸耸肩：“确实，只是一场梦罢了。”

    这种非自然现象他们从未见过，宁承佑又是在半梦半醒中看到的，想来想去，除了做梦以外再没有别的合理解释，他揉了揉孩的头：“辰辰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孩怔了怔，速度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宁承佑。

    孩手指蜷了蜷，什么都没有。

    车辆继续平稳行驶，逐渐接近原野边缘，张北放慢速度：“马上就走出去了。”

    宁承佑应了一声，放出部分精神力查探前面的情况，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放出安全的信号：“继续走。”

    “好。”

    走着走着，没过一会儿，孩忽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宁承佑怀里。

    “怎么了？”宁承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头疼又犯了，连忙摸着他的头问。

    “没事，”孩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声音有些不清楚，含糊地，“有点困。”

    “那快睡吧。”宁承佑不疑有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拍他的后背。

    “嗯。”

    孩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角，撩起眼皮瞥他一眼，接着便在一下一下的拍抚中最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