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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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抱着孩,一路从办公室到停车场,又从车库到家,直到把孩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宁承佑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自觉地忘记了孩的腿已经好了的事实。

    不过孩倒也没什么,宁承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蒙混过关。

    在将军那里过了关,他庆幸地抬手做出击掌的姿势:“来,辰辰。”

    孩不明所以:“什么?”

    宁承佑反应过来他可能不懂这个动作代表什么,于是帮忙举起他的一只手,和自己掌心相对,轻轻拍了一下:“就这样。”

    看着孩有些困惑的表情,宁承佑解释道:“这是庆祝的手势。”

    “庆祝?”孩慢吞吞道,“什么?”

    “庆祝我们过关了呀,”宁承佑,“那个叔叔很喜欢你。”

    孩把程将军给他的糖掏出来:“他送了礼物。”

    “对,这就代表他喜欢你。”

    不光很喜欢,还想把他带回自己家呢。宁承佑明智地把后面的话保留了下来,只对孩:“那个叔叔就是程越哥哥的爸爸,以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他还会再送你别的礼物。”

    “不用别的礼物,”孩拿着那包糖,“这个就够了。”

    宁承佑觉得不够,孩也太容易满足了,一包糖就觉得足够。但想想,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只用一颗糖就成功让孩放下了戒心,这样看来,程将军这一包糖或许在孩看来已经算很多了。

    朋友太好哄也是个麻烦事,随便什么人都能将其骗走。宁承佑无声地叹了口气:

    “只要你喜欢。”

    只要他喜欢就好,够不够的,宁承佑无法左右他的想法,但会尽己所能给予更多。

    他把袋子拆开,里面糖的数量不少,宁承佑粗略数了一下,得有二十多个,但个头就比较了。这种糖是程越惯吃的那款,程将军也许是恰好带在身上了,见到孩之后临时起意,所以把糖当成见面礼送给他,勉强算是礼轻情意重。

    “还是老规矩,一天最多吃两颗,”宁承佑拿出来两个放到孩手心里,剩下的留在袋子里,扎好口,和之前买的零食放在一起,“吃多了会牙疼。”

    孩没吃多过糖,也不知道牙疼是什么滋味,但听宁承佑挺严肃的,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好。”

    完宁承佑就给他剥了颗糖,奶甜的味道充盈口腔,孩半闭着眼,鼓了几下腮帮子。

    短暂的休息过后,宁承佑想起自己在程将军办公室暂时搁置的疑问,当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迫不及待地想问。

    “辰辰,下午在程叔叔办公室里遇到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

    宁承佑心地问。

    孩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宁承佑的眼睛,他看着孩的眼神从放松到露出那一秒钟的防备,忙揽住孩的肩膀:“要是不想的话就不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见过他,”不等他把话完,孩睫毛颤了颤,如实回答,“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有见过我,不算认识。”

    宁承佑仔细观察了一下孩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眼神也不复刚才的警惕与防备,显然是愿意告诉他答案的。

    稍微放心了一点,宁承佑试探地接着问:“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话刚出口,他福至心灵道:“难道是基地?”

    孩点了点头:“没错。他去和医生见面,我看到了他。”

    宁承佑慢慢皱起眉,孩口中的基地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一点从孩对那里的描述和孩自身所受到的待遇中就能看出来,而基地里除了孩这样的人以外,还有管理者,教官,和医生,姑且可以把他们当成是基地的统治阶级。这样的基地显然是非法的,很可能从事的都是很多暗地里的勾当,宁承佑本来算过几天就开始去查那个地方,可是没想到原西林居然会在那里出现过。

    他去那里干什么?

    他和那里有什么关系?

    宁承佑接着问孩:“你记得他去了几次吗?”

    孩回忆了一下:“我看到过两次。”

    两次。宁承佑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原来从未关注过原西林的行踪,他对对方的了解仅限于“程将军的副手”这个称呼,平时见面的时候会点头致意,最多只听过声音以及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其他的一概不知。

    宁承佑:“你还记得分别是什么时候吗?”

    “去年,”孩,“他总是直接去找医生,很多人都见过他。”

    “基地里的很多人?”宁承佑问。

    “嗯。”

    看来原西林在那个基地里完全没有避讳过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那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像孩这样的,一直与世隔绝,什么也不了解,即使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想着要去告发,他们相当于都是一伙的,哪有一条绳上的蚂蚱还相互架的呢?人又不傻。

    “他去那里都是去做什么?”

    “很多事情。看我们训练,找医生聊天,还有试药。”

    讲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孩目光暗了暗,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很像是害怕的表现。不过鉴于孩本身并不怎么会感到恐惧,宁承佑更倾向于这是孩身体所产生的条件反射。一听到或者讲到某些特定的人或事物,就会产生。

    孩反复提到“医生”这个词,也让宁承佑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原本以为这个医生就和秦堰、莫嵘类似,属于基地里的医师角色,专门为基地里孩这样的人治疗,加上孩医生主要做的事就是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更是让他下意识地这样以为。

    可现在听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在孩的描述里,这个医生好像属于一种代称,专门代指那一个人。

    他斟酌着语言,问:“辰辰,那个医生在你们基地里主要是做什么的?”

    “他是基地的主人,”孩,“掌管整个基地。”

    果然如此,宁承佑心想,这个医生的确不止是“医生”。这样看来,就是这个所谓的医生建立了这个基地,搜集像孩这样的哨兵,对他们进行训练——也可能是折磨,从而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武器,帮自己做事。

    孩接着道:“他会做很多事,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很少露面。”

    “那平时都是谁管你们?”

    “管理者。”

    哦,宁承佑也想起来了,那个基地里还有这样的职位。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见到他?”

    “受伤,违背命令,还有死得时候,”孩面无表情地,“他有时还会叫人去实验室。”

    “去实验室干什么?”

    “研究,惩罚,试药。”

    宁承佑面色凝固,猜测这个“试药”绝对不会像字面上这么简单。

    他有所耳闻,自从病毒大面积爆发肆虐以后,所有人都在渴望疫苗的发明,由于缺少时间和试验品,再加上为了成功,有些秘密研究实验室会采用人体实验的方式直接进行试验,人的生死只在成功与失败之间,一条命在那些人眼里还不如试管中一毫升的药剂。

    连孩这样坚强的朋友都因为提到那些字眼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的连锁反应,宁承佑不敢想象他都经历过什么。

    一定比他在某些电影中看过的场景可怕无数倍。

    这样可爱,又奶又酷,一颗糖就能哄走的朋友,原来都经历过什么?

    宁承佑只要稍微一想,就止不住地心疼。他把孩抱到自己腿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拍抚他的背,一边:“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们现在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在,我不会给他们机会。”

    “你要相信我。”

    孩在他怀里沉默下来,难得泄露出一点的情绪被他轻松接住,珍惜地捧起来,一点一滴细心地进行安抚。

    他搂着孩慢悠悠地晃了晃,将之前的许诺又了一遍:“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怀里的朋友依旧没有话,被他轻声安抚了一会儿,才终于动了,默默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宁承佑便把孩抱得更紧:“辰辰不怕,我在呢。”

    孩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半晌,孩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正常。时间不早了,宁承佑琢磨着是时候该去做饭了,于是揉了揉孩的头发:“饿了吧?”

    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严谨地对自己胃部的状态做出判断:“有一点。”

    “好,我去做饭,”宁承佑把孩放下来,让他待在客厅里,顺手开电视机,“在这里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好。”孩仰起头,视线在他和电视机之间来回转,他有些忍俊不禁,最后又弯腰捏了一下孩的脸,带着指尖细腻的触感: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