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亮了我的灰暗世界》

    文/芙玖

    Chapter 1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呛入鼻腔，伴随着一股阴冷的风。

    南嬣醒来时周围很安静，依稀可以听到身旁人睡着时沉重的呼吸声。窗外起着大风，香樟树枝叶被吹得四处摇摆。

    转头看了眼身旁，李若正趴在床边睡觉，大概是累着了，送来急症室时天还没黑，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光亮了。

    手臂转了转，左手手背上的输液贴中心有个不太清晰的红印子，是拔针时溢出的血液。

    南嬣左手抬起，轻轻掀开被子，两腿慢慢离开床，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下意识的了个哆嗦。

    她没找鞋穿，赤着脚，轻悄悄地走出病房。

    推开门，通亮的灯光让她不经意眯了眯眼。走廊地上还有些为干的水印，踩在脚下不是很舒服，凉得厉害。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份，刚刚结束高考，算算日子，还有一个礼拜出成绩。

    这些对南嬣来似乎不太重要，一个对生都不渴望的人，怎么会在乎高考分数，再了，她压根儿没写几题。

    沿着走廊边慢悠悠地来到楼梯口，顺着扶手下到一楼。鲜红的标示牌上写着，急症室三个大字。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立体的空间里，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些刺耳，南嬣皱了皱眉，抬眼看到时钟上的时间，已经夜里一点了，这会儿急症室人还挺多。

    南嬣面无表情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房间正中心，没人注意到她，都关注着被送进来的朋友或者家人。

    转头看到一面全身镜，映入眼帘的是自己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发白的唇。

    南嬣并不在意自己的模样，转回脑袋准备离开。

    突然，被一个巨大的身躯撞得向前踉跄了一下，手臂上瞬间多了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南嬣。

    “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

    南嬣转头，俩人同时看向了她的手臂，非常清晰的刀痕，不止一处，可以，整条手臂惨不忍睹，好在男人只看到了几条，其余的还待在袖子里。

    南嬣反应过来，立马甩开男人的手，低着脑袋，声随意了句没事，而后转身匆匆离开。

    清晰的听见身后两个男人的对骂声。

    拉南嬣的男人骂道：“你他妈眼瞎了？”

    撞南嬣的男人回怼，“老子酒精中毒了，操。”

    转到楼梯口，他们的声音也消失在耳旁。

    南嬣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他们还站在原地，看不太清具体模样，只知道俩人个子都挺高。

    南嬣没在意，转头上了楼。

    来到病房前，刚推开门，就见李若已经冲到了跟前。

    看样子刚刚醒来，鼻梁和脸旁有几道清晰的压印。

    李若一脸着急，皱着眉问：“你去哪了？身体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怎么就下床了？”

    南嬣不太想开口话，这么多问题一下涌上来，有点喘不过气。

    她面无表情的答了句，“没事。”

    反手关了门，向屋里走。

    回到床边，躺上去，背对着李若。

    南嬣睁着眼，听到李若回到床边的声音才安心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划过鼻梁，然后顺着皮肤流到枕头上，染湿了发丝，最后鼻塞到止吸。

    这是南嬣每天都经历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候并非自己想哭，就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在抵抗这个世界，在发泄情绪保护自己。

    直到最后真的累了，慢慢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

    出院这天是周一，外头下着暴雨。

    南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

    李若左手提着一个大红色的布袋子，右手撑着雨伞，手臂上挂着南嬣的手，冰冷至极，仿佛一块冰落在了皮肤上。

    出租车上，俩人无言，都侧头看着窗外。

    南嬣闭着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不想看这个她讨厌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令她厌恶。

    回到家，在玄关处将鞋随意脱掉，直线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门，再将它反锁。无力的一头栽进了床里。

    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书桌。

    笔筒里的三把美工刀不见了，敞开的抽屉里消失了几个黑色塑料袋，还有，一切南嬣能用到的物品都被藏了起来，或者扔掉了。

    南嬣将头又转到了另一侧，床头雪白的墙上挂着十二岁那年生日和李若的合照，笑容很灿烂。

    看着它，南嬣不经意笑出来了声，紧接着，又捂住耳朵，抽噎了起来。

    声音很，但门外的李若却听得清清楚楚。

    李若右手捂住嘴，哽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嬣睡了过去。

    李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它轻轻插.进锁眼里，拧开门把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来到南嬣的床边，见她趴在被子上，便从身后衣柜里拿了床空调被给她盖上。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

    这已经是夏天了。

    李若心抽了一下，眼眶里又积满了泪，她憋住，转头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外，她吸了吸鼻子。

    -

    高考成绩出来这天是晚上八点，南嬣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噩梦，就连副主角长什么样都没记清。

    南嬣甩了甩脑袋，没再多想。

    下床来到书桌旁，将电脑开。

    电脑的显示器发出光来，没几秒就启动成功，跳转到主屏幕上。

    屏幕的右下角蹦出一个很大的数字七，上方写着开机共用时长几个白色的字。

    南嬣没管，点进百度，输入高考查分，再从抽屉里掏出高考时带进考场的透明文件袋，里面夹着准考证，上面印着考生号。

    南嬣对着准考证在键盘上敲击了起来。

    看班级群里有同学，今年川笒四中考得都很好，应该没有人会落榜。

    南嬣不以为然，她一定会落榜，想都不要想，就算能上大专分数线，她也不会读，她讨厌学习。

    -

    查完她早就预料到的分数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想到，为什么今年的夏天这么的冷？空调都不用吹，吊扇都还没开过，上面沾了满满一层灰。

    南嬣有些饿，胃已经叫了又停，叫了又停，连续好几个时了。

    这些天南嬣没吃什么东西，不是为了饿死自己，只是对食物已经失去了兴趣，看着它们跟看到一摊呕吐物没什么两样。

    就算这样，李若还是会按时叫南嬣起来吃饭，每次听到李若哽咽的话声，然后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一软，便会吃几口意思意思。

    鼻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酸胀了起来，没有因为什么具体的事情而落泪，就是可能水喝多了，没去厕所，便换一种方式排出体外吧。

    因为此时此刻南嬣一点都不难过，她很累了，不止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她不想再把力气用在哭上了，她需要休息，无止境的休息。

    梦里，不知道是哪年的夏天，她笑得灿烂，拉着白霏的手，穿梭在人群里。

    空中下着大雨，她俩穿着白色同款连衣裙，踩着地上已经翘起一角的砖头路，直冲购物商场的大门口。

    站在玻璃门外，俩人迅速用手擦去手臂上的雨水，捧着双臂，下意识的了个哆嗦，然后望向对方，毫无保留的笑出了声。

    这个梦很简单，但很真实，真实到睡着了的南嬣都被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