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乔迁,大婚(上) 她嘴上拒绝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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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医院, 拆完石膏的陆茂行下意识想抬手,却发现右臂一点劲都提不上来。

    关节又酸又麻,臂垂在那里, 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上辈子就有过经验,可那时候的半残状态只要自己面对就行, 再看现在, 却是要当着他心上人的面,把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现出来。

    更可怕的是, 了一个月的石膏,他的右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肌肉萎缩, 皮肤颜色也变得跟紫薯似的。

    手指轻轻一摁,就能陷下去一个大坑,好半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位同志, 我们医院暂时还没有康复中心,你如果有时间,也有这个经济基础, 建议去江对面的省城人民医院, 那里有正规的康复中心,可以帮你制定一套全面的复健训练计划。如果没有时间, 经济上也比较困难呢,那就只能靠你爱人帮忙了。回去之后, 记得要按摩这条手臂, 让萎缩的肌肉尽快恢复正常供血。另外就是肘部关节, 一定要拼得了吃苦。一个是伸直, 一个是弯折,伸直倒是好办,先从握力训练开始, 一点点增加手里提拉的重物,弯折就比较麻烦一点,你的韧带是断裂后重新接上的,句不恰当的比喻,绳子断了个结还要缩短一点,韧带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弯折的恢复可能会伴随强烈的痛感,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切记,无论是伸直还是弯折,一定要循序渐进,一点点增加强度。”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房秋实到了车上还在发愁。

    陆茂行不听话,不肯去省城那边接受正规的复健训练。

    理由还挺充分——厂子要建,他离不开;洋房还有一个月工期,回头上梁什么的他得在,免得祝家欺负她一个女人家,趁着上梁的时候来闹;还有就是,他还算在建厂之前再倒卖一批羊绒,这一次是单干,不带黄克俭玩儿了。

    这事他得赶紧,不然手头这三十万一投到厂子里就不好操作了。

    房秋实试了好几种办法,生气,撒娇,恳求,全都无济于事。

    陆茂行这个人,在决定好的事情上,有着可怕到离谱的坚持。

    就像他当年,义无反顾带着她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拒绝了其他人介绍的姑娘,跟她这个半老徐娘结婚了。

    她不是不生气的,气他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可他却:“我上辈子也没去复健,还不是好了?你放心,我虽然退役了,但到底是个军人,体能训练方面的事我心里有数,医学院的学生都未必有我精通。”

    房秋实还想再劝,直接被他堵了嘴。

    在医院的楼梯那里,堵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子跟着火了似的,男人低沉的话音在耳畔萦绕:“别担心,我自己锻炼,一样的,保管恢复得生龙活虎,绝不让你在那方面尽不了兴。再了,我手不能用力,你不会自己来?”

    这话臊得房秋实无地自容,直接从他腋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了。

    到了车上都没缓过劲来。

    这个狗男人!

    太坏了!

    她在这担心他身体,他呢?

    他在那想入非非了!

    要不是看他手臂一点力用不上,是个可怜巴巴的伤号,她早揍他了!

    这会儿故意别开视线,看着窗外,不看他。

    看了来气!

    可他倒好,见她不理自己了,便用左手托着右臂,送到她面前,可怜兮兮的:“媳妇儿,坐车这么无聊,你帮我按摩吧。”

    “谁理你!”嘴上凶巴巴,可那怜惜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他手臂上徘徊。

    终究是狠不下心,笨拙地一点点尝试起来。

    “疼吗?”她摁了一下,看着那凹陷下去的坑,开始怀疑这手臂真的能好吗?

    “没什么感觉,麻的。”陆茂行其实已经够能忍的了,着石膏的这段时间,手臂经常痒到他想把石膏砸了狠狠挠一把,都是咬牙忍过来的。

    那种滋味,再也不想体验第三次了。

    其实,上辈子痒到受不了的时候他还会哼哼两声,但这辈子,一声都没提过。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有了自己在意的人,骨子里的那点脆弱和动摇都会化作岿然不动的坚强。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房秋实又捏了几下,终于相信了,是真的没感觉了。

    更担心了。

    中途就下了车,拽着他去了二姐那里。

    二姐正忙着搞品牌商标的设计稿,虽然二姐上完初中就出去做裁缝挣钱了,可二姐的天赋从不会被环境掩埋,她画画是个好手,上辈子离婚之后就去国外留学了,学了一手抽象派的画技在手,回国还开过画展呢。

    也是运气好,二姐的第三任鲜肉男朋友是个混血,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主动假结婚办绿卡,可谓是飞蛾扑火的典范。

    她重生回来之前,二姐好像正在跟那个鲜肉闹分手,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分了。

    现在,她看着伏案作画的二姐,总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算了,这辈子还没发生的事,想它做什么?

    她等了一会,等二姐忙完了,让二姐帮忙看了看陆茂行的手臂。

    二姐正好手里有笔,盖上笔帽戳了戳陆茂行的皮肤:“问题不大,上次你姐夫厂里的一个女工不心摔断了腿,我去帮忙照顾过一阵子,拆了石膏可比他这个严重,那皮肤都开始发黑了,死气沉沉的。妹夫这还算好的,只是有点发紫。这样,你姐夫明天要去上海谈销售的事,我也跟着去,帮你找找玫瑰精油,抹上那个再给妹夫做按摩,起效快,没多久就能恢复过来了。”

    “玫瑰精油?”房秋实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只是上辈子她要在九十年代才接触到,没想到八十年代就有了,一时有点意外。

    估计有也是外国货,不会便宜。

    她不心疼钱,只要有效果就行。

    二姐收回视线,不看了,虽然嘴上在安慰妹妹,可见到妹夫的手臂这么惨她心里也是有点发愁的。

    要是恢复不好可怎么办,那女工就瘸了。

    好在妹夫伤的是手,不影响走路。

    她点点头:“嗯,这玩意儿不便宜,你姐夫厂子里最近开销大,我也不跟你假客套,你要是有钱,就预支一点给我,多退少补。”

    这没问题,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姐姐买了裙子送她是一回事,她让姐姐带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者不需要给钱,日后找机会也送点东西给二姐就好,后者还是要算清楚账目的,尤其是这些昂贵的东西。

    她问了下大概的价格,留了五千给大姐,心里终于不那么沉重了。

    临走时,见王岗屁颠屁颠过来了,被咬的手包了起来,像个馒头似的。

    见着房秋实,立马没有好脸色了,只是碍于房夏苗也在,只好尴尬地笑笑:“姐,秋实也在啊。”

    房夏苗还不知道他去闹自家妹妹的事,这会见房秋实脸色不好看,便应付了两声,随后借口让房秋实帮忙带两件衣服给大姐改一下,把房秋实领进里屋问了问。

    这一问,才知道王岗做了这么多畜生事。

    “这个孬种,毁你名声不算,还敢跑宅基地那里跟你闹?这事交给姐来办,一定让他哭着给你磕头。”房夏苗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之前帮妹妹揍王岗,就下了狠手,还以为王岗学乖了,上次让他坐顺风车回来也是看在了同族堂叔的面子上,可现在,他自己作死,那就对不住了。

    “他不是要代销你姐夫厂里的麦乳精吗?他怎么截胡黄克俭的,我就安排人怎么截胡他。你安心盖房子准备婚礼,不用半个月,他就得上门给你磕头了。”房夏苗咬牙切齿地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

    台风又来了,在南边一百多公里处彻底爆发,危险半圆正中扬江镇。

    一夜之间,倒塌房屋无数。

    田甜家的房子还算幸运,在暴风雨中坚挺了下来,可前面的祝鸿来就没那么幸运了。

    现在的他住的是前面的旧房子,那房子还是陆晋源自己动手盖的,泥巴垒的老砖窑的土砖,早就在风吹日晒里变成了妙脆饼一样的存在。

    夏天天又热,日晒又长,那房子跟在火上烤似的,现在忽然变天下起了大雨,不亚于一盆冷水浇在了热炭上。

    偏偏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很快就在睁不开眼的暴雨里坍塌了。

    可怜祝鸿来,半夜睡得好好的,忽然被倾倒的一面墙压着了腿,第二天风雨依旧,他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等台风的危险半圆离开了,可台风外围的雨带又紧随其后甩了过来。

    导致第二天依旧风大雨急,祝有财发现他哥被压在墙底下的时候,祝鸿来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差点嗝屁了。

    等祝有财急乎乎地跑到田甜这边,问房秋实陆茂行呢?

    才知道陆茂行几天前就带着刘未明走了。

    祝有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得直跺脚:“我好歹管你叫了一年的嫂子,也没伤害过你冒犯过你,虽然现在你成我表弟妹了,但也算是一家人吧?拜托你了,帮帮忙,我哥被压住了,我一个人抬不动墙,穗穗要看着两个孩子抽不开身,我娘身子骨不好,我爹上次心梗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眼下我也找不到别人了,这么大雨,再耽误下去,我哥可能就没命了。”

    房秋实本来想拒绝的,她这身板能干啥啊。

    可转念一想,也好,她正想去落井下石呢,就叮嘱了大姐一声,让她和媛媛别乱跑,她和田甜一起去前面看看。

    三人撑着伞,赶到前面一看,祝有财确实没谎,整个房子三间屋全塌了。

    祝有财有些讪讪的:“其实我还得谢谢你和茂行,要不是你们非要把这宅基地要回去,我爸也不可能出手买下来,要不是为了看看我爸舍不舍给我花钱,穗穗也不会爆发,她要是不爆发,我们一家四口还住在这里呢,今天挨压的就是我们了。”

    房秋实并不知道祝鸿来被赶到前面来住了,不过她一点都不心疼,抬头看了眼祝有财:“明你们一家四口福星高照,好人有好报。没什么好谢我的,我也没帮你什么忙。”

    她住洋房的这一年,不是没有觉得祝有财一家可怜过,不过她自顾不暇,也没法兼济天下。

    现在歪正着,确实算是帮了祝有财一把,不过这都不是刻意为之的,算不上什么恩情。

    她跟在后面找到祝鸿来,入眼处只见黄色的泥沙在水流的冲击下从祝鸿来身旁流淌过去,可虽然水是流动的,却架不住降雨量太大了,所以积水已经有半尺那么高了,而祝鸿来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腿那里还时不时有血水被冲刷出来。

    撑着伞不方便,他们几个全都丢了伞,房秋实做做样子,没用多大力气,倒是田甜,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三个人嘿呦一声,把那坍塌的半面墙推开,终于看到了祝鸿来下半身的惨状,啧,看样子一辈子离不开轮椅了。

    能保住两条腿不截肢就不错了。

    人从墙底下弄出来了,房秋实就回去了,对于一个昏死过去的人渣,她也没法落井下石,留着也没意思,不走干什么。

    她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离开了。

    祝有财看着她的背影,没什么,又恳求了田甜几声,最后跟田甜两个一起,把祝鸿来搬上了板车,大雨滂沱的,往镇上去了。

    回到田甜家里,大姐问她情况怎么样,她想了想,只回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大姐听明白了,也不问了,拿来干净的毛巾帮妹子擦身子,又去找干净衣服。

    房秋实顶着毛巾,看着窗外倒灌一样的大雨,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人不能太善良,会被这些人渣当绵羊欺负。

    自从她学会反抗之后,解恨的事情一件一件跟着来了。

    不够,这还不够,她还没看到祝鸿来跪着求她原谅,还没看到祝翠莲众叛亲离,没看到祝大山和刘秀娘罪有应得!

    她一定要过得越来越好,她等着,一点点,一件件,看尽他们的笑话,目送他们惨淡退场。

    等着!

    *

    陆茂行又去内蒙了,带上刘未明帮他压胳膊抻胳膊做按摩。

    可别,这免费的劳动力,用起来就是痛快。

    要是敢偷懒,他一个眼刀子递过去,刘未明立马就怂了。

    瞬间心情大好。

    这次他准备来一票大的,周梧那十万入股的也被他拿来倒卖羊绒了。

    不过这次没有上次顺利,牧民们看到他这里收购价高,有利可图,就在羊毛里掺了石子、泥块等以次充好。

    他看着又一袋劣质原料,下了决定,不收了,宁可赔偿牧民违约金,一袋都不收,转身就去了内蒙更深处更远去。

    为此,又多花了一周的时间,才重新找到了一批优质的货源。

    “倒是因祸得福了。这里太偏僻了,牧民们走不了那么远,只能等收购商来收,价钱被压低了都不知道。”陆茂行在电话里这样道。

    房秋实在电话的这头安静的听着,也为他感到高兴。

    做事情不怕一波三折,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

    陆茂行又:“我也做不来那样黑心的事,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收的,不过这样一来,也赚,毕竟在伊克昭盟那边,我得比市场价高五个点才收得到。你可别看了这五个点,六十块一公斤的原材料,三十万就是五吨的货,五个点,那就是一万五。媳妇儿,夸我,我省了一万五,是不是就等于多赚了一万五?我多赚了一万五,是不是可以给点奖励?”

    房秋实咬着唇笑,这个家伙,每次跟她汇报战果的时候,就跟求表扬的幼儿园朋友似的。

    特别可爱,憨傻憨傻的!

    她也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坏女人,当然要给点甜头她家陆先生咯,笑着道:“好好,只要你安全回来,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满足你。”

    “这可是你的!”陆茂行深吸一口气,嗓音都跟着低哑起来。

    他想死她了,这辈子还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呢。

    现在什么奖励都满足,可不就是在撩拨他的神经吗?

    可就是隔的太远,英雄也得气短。

    挂完电话好半天没能入睡,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两人上辈子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和她确切的,是在步入中年的时候才在一起的。

    老处男和老处女闹了不少笑话,叩门的时候她以为他在欺负她,都哭了。

    害他自责了半天,后来一点点安抚一点点亲吻,才算让她这朵含苞太久的花儿彻底绽放了。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尝到甜头的两个人都馋得很,除了干正事就是不干正事。

    不过她都四十多岁了,他就没舍得让她怀孕,每次都做了措施,也幸亏做了措施,爆炸过后回来,也没什么牵挂。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地想,到后半夜才睡着,天一亮结算完货款就马不停蹄地回去了。

    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后面跟港商交货的时候钱一到手就走了。

    人港商要请他吃饭呢,他以家里媳妇一个人看着建房子不放心为由拒绝了。

    留下周梧一个人陪港商。

    港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唏嘘:“他的妻子一定是个大美人,不然怎么跟屁股着火了一样,坐都坐不住?”

    周梧哭笑不得,这陆家子,确实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谁想到他用了二十来天就把二十万借款给还上了。

    还是年轻好啊,脑筋活,有魄力,行动力也强。

    不过他还没见过陆茂行的媳妇,只能实话实话:“老哥哥不要见气,等我过几天参加他婚礼的时候看看,回头再告诉你是不是美人。”

    “一定是的啦,不然我去吔屎啦。”港商笑笑,别的去了。

    周梧晚上给陆晋源了个电话,上次陆晋源特地过来托他办事,他当然要尽心尽力的,于是他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那边:“老陆啊,刘敏娘有消息了,在上海这边的一个剧组当龙套呢,你看,你是亲自过来找她谈谈还是我去传话就行?”

    “我来吧,这几年我都没请过假,他们也不好我什么。”陆晋源第二天就上了车,一周后在一个古装剧组见到了刘敏娘,他不懂她这是什么造型,但是他大为震撼。

    纹身,烫头,抽烟,喝酒,上身蝙蝠衫,下身喇叭裤,浓妆艳抹,活脱脱一个叛逆少女。

    “导演让你穿这样?”陆晋源可太震惊了,见鬼了,这个女人这么越活越回去了,为老不尊!

    刘敏娘也觉得离谱,这个窝囊废怎么找到她的?

    可别耽误她大好前程!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到化妆间锁了门话。

    “把你跟别的男人的儿子带走!”陆晋源有点生气了,哪有这样当妈的,自己吃香喝辣,让大儿子带着儿子,那是拖油瓶好吗?

    刘敏娘也炸毛了,她可太嫌弃这个不思进取的软饭男了,骂道:“要你管!你都给人家倒插门了,哪来的脸指责我?”

    “倒插门怎么了?倒插门没人权啊?有本事你也倒插门啊!哦,我忘了,你只看得上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大才子,就是让你跪着去舔你也愿意,何况是倒插门呢!”陆晋源一看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暴躁,他怎么这么倒霉,年轻的时候就被她降住了。

    刘敏娘听他在这放屁,气笑了:“拜托,我是女同志,没有倒插门这个法!麻烦你赶紧滚蛋,快到我的戏了,我要去换衣服了!”

    “刘敏娘!你给我严肃一点!茂行要结婚了,你忍心看你儿子拖累他,让他结个婚都不安生吗?赶紧给我把人带走,不然我就到你剧组广而告之,你刘敏娘是个生而不养的冷血动物!”陆晋源才不跟她马虎眼,他都特地从北京赶过来了,必须把这个事给解决了。

    刘敏娘气死了,胳膊被掐住,甩都甩不开,只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片刻后过来一个男人,长发飘飘,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男人嗤笑一声:“这位老哥,没记错的话,敏娘是把刘未明拜托给她姐姐抚养的,每个月都会给一笔抚养费那边,所以谈不上什么生而不养,至于你的要去搞臭她嘛,我劝你量力而行,我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菩萨,我会报警,你会丢人。”

    陆晋源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又不想真的闹大了被抓进去耽误儿子的婚礼,只好气呼呼地走了。

    跟周梧喝了一顿酒,才知道周梧连舒雷的信息也查到了,舒雷在北京玩音乐呢,跟几个年轻一起,在一个地下酒吧里驻唱。

    陆晋源想想,本算来扬江镇看看他儿子的,还是没耽误时间,直接回去了。

    回去后按照地址找到了藏在巷子里的酒吧,见着了那个曾经的情敌。

    跟刘敏娘差不多的扮,爆炸头,喇叭裤,蝙蝠衫,纹身,抽烟,喝酒。

    这俩就不应该分开,天生一对啊。

    陆晋源冷笑一声,走进去坐在包间里欣赏了一会,不好意思,实在欣赏不来,摇头甩脑的,这是羊癫疯犯了?

    他没吭声,就想看看舒雷什么时候能发现他。

    以前那么敏感的呢,见着他就跟闻着味儿过来抓老鼠的猫,可能抖机灵了。

    今天倒是奇怪,在那晃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有个人正满眼冒火看着他呢。

    直到散场,都疯疯癫癫,不是在甩脑袋就是在扭屁股。

    这都什么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陆晋源的眼睛被辣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没再耽搁,既然舒雷注意不到他,他就直接走过去,拍拍舒雷的肩膀:“嘿,自己儿子不管,搁这发什么神经?”

    “你有什么资格我,你不也没管你儿子?”舒雷愣了一会,认出来了,顿时如临大敌。

    当初那一架,他可吃了大亏!

    虽然抱得美人归,可半个月没能下来床,不过也正好演了一把可怜兮兮的文弱书生,让刘敏娘更加不可自拔了。

    谁想到没多久就开始走上了他情敌的老路,真特么邪门儿了。

    他把嘴里叼着的烟蒂给吐了,抬脚碾了碾,嘚嘚瑟瑟地看着陆晋源,这叫输人不输阵。

    陆晋源懒得跟他啰嗦:“我儿子我一直在管,起码我给生活费了,你给什么了?你儿子在我儿子那里就是一个拖油瓶你怎么好意思的?怎么,把女人从我身边抢走还不够,还要让你儿子来抢嫂子?家学渊源啊。”

    舒雷被骂,却根本不在意,当三的不就是脸皮厚才能上位么?

    他要是这点面子都抹不开,当年也就不会把刘敏娘撬走了,反倒是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怎么,你也想学?”

    这话可不得了,瞬间触动了陆晋源的逆鳞。

    人家大嫂可是响当当的军部科研人员,两弹一星也有她的军功章,舒雷可以瞧不起他,但没有资格冒犯他大哥和大嫂!

    陆晋源平日里笑呵呵的一个人,瞬间就变脸了,揍得警察都来了,差点弄丢了他的饭碗。

    后来他家里来捞人,就往感情纠纷上面去引,警察一调查,还真是,就把两边各五十大板,训诫了一通,放人。

    挨了这顿,舒雷老实了,像个龟孙子,答应了把刘未明接过来。

    他手里没钱,陆晋源出的路费,所以陆茂行这边倒卖完第二笔羊绒回来的时候,刚到碧水村,就见着了老熟人。

    这会刘未明已经长了不少见识,话也不像以前满口都是他嫂嫂了,正屁颠屁颠跟在陆茂行身后,一个劲地夸大上海风景好呢。

    陆茂行没搭理他,停在村口指了指前面那人。

    刘未明本来笑嘻嘻的,抬眼一看,跟被雷劈了似的,短暂的震惊之后,掉头就跑。

    舒雷也不追,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后来天黑了,刘未明又遇上了蛇,实在是不敢在外面瞎晃了,这才硬着头皮往村里走。

    舒雷还在那等着呢,刘未明直接自投罗网。

    离开的那天,刘未明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陆茂行求他救救他。

    陆茂行没吭声,他是当哥哥的,没有这个义务,再他这些年没亏待过这个弟弟,他问心无愧。

    硬着心肠,摆摆手让舒雷赶紧走。

    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见着了。

    刘未明嚎了一会,见事情再也没有转机了,只好把他写的一封磨破了边的情书掏了出来,气呼呼地扔给了旁边一言不发的房秋实。

    腮帮子鼓得像河豚,颤抖的声音控诉道:“嫂嫂,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天冷给我带棉衣天热给我买凉鞋的嫂嫂了!你眼里只有我哥,那我走,我不碍你们的眼!我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没关系了,祝你们新婚快乐!祝你们新婚快乐,呜呜呜……”

    刘未明是被舒雷拖走的。

    “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天底下女人多的是,在这里犯的哪门子贱!”骂骂咧咧的,舒雷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忍不住踹了两脚。

    直到刘未明闭嘴了,他才叹了口气:“妈的,还真被陆晋源这混账东西给着了!他妈的,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二手货,我不死你!”

    这边鸡飞狗跳地走了,那边祝鸿来坐在轮椅上出来目送了一程。

    回头的时候见着了依偎在陆茂行身边的房秋实,不由得一阵恍惚。

    这就是他曾经的媳妇,一个有文化的斯文的勤劳的女人,他都没碰过她,就这么便宜了陆茂行了。

    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平衡的,总觉得自己最起码应该圆个房,现在好了,陆茂行捡个大便宜,怎么想怎么生气。

    更生气的是,他们两个居然大言不惭地邀请他们祝家去出席婚礼。

    脸呢?

    可他狠不起来,他知道那天救他的也有房秋实。

    出于一个正常人的立场,他应该心怀感激,可是不行,他浑身不得劲,满心不是滋味。

    祝翠莲知道他出事了都不来看他,凭什么房秋实就可以这么快投入别人的怀抱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不服气,要不是他跟她结婚,她能认识陆茂行?

    他也算半个媒人不是?

    她欠他的!

    他这扭曲的想法一冒出来,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片刻后转动轮椅车轮追上前面的两口,故意挑拨道:“媳妇儿!!!媳妇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不然那天那么大的雨,你何必冒着被雷劈的风险去救我?媳妇儿,回来吧,我会念你的好的,你忘了以前我们过的话了吗?我们要生一儿一女,要发家致富,要去城里买房子,要把两个孩子都培养成大学生,要……”

    话还没完,祝鸿来就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怔怔的看着房秋实。

    这女人,怎么离了他之后火气这么大?

    连骂人都变成大师级别的了!

    那一声“放你娘的臭狗屁”娇俏可爱,杏眼圆睁,看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

    啧,真泼辣,可真他娘的见鬼,他居然觉得挺招人喜欢的,比以前那个木讷的只会埋头干活的房秋实有趣多了。

    他没忍住,又嘴贱了一句:“是亲骂是爱,媳妇儿,你这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他还想再点什么,却见房秋实直接掀了他的轮椅,把他踹翻在地,随后呸了一口,挽着陆茂行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爬起来之后,捂着被踹的屁股,回味良久,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

    宅基地那里,洋房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前面的厨房和谷仓三间已经捯饬好了,目前是明明在那里搭了个木板床,晚上睡这看着。

    洋房主体三层已经全部落成,就差装修和上梁了。

    这年头装修没什么讲究,涂上大白墙就算高端上档次的,可陆茂行这不是赚大钱了嘛,他准备去上海订购一批瓷砖和地砖,该铺的铺上,该贴的贴上,就是这么一来,工匠未必熟练,得去上海请几个过来。

    倒也不用亲自折腾,他算明天给周梧去个电话,这声叔叔可不是白叫的,再了,他还要帮他赚钱呢,不使唤白不使唤。

    至于后面的仓库,那更好收拾,先把洋房弄好再折腾都行。

    今晚他回来了,就让明明回自己家去了。

    大姐和媛媛还住在田甜家,他和房秋实则准备待在洋房这里,凑合一晚上,不去住家船那了,太挤,蚊子也多。

    两人点着煤油灯,楼上楼下看了一遍,准备在二楼铺张凉席睡觉。

    至于洗澡,关上院门,提个桶,在院子里敞开了随便洗,谁也看不见什么。

    等两人拾掇好了终于可以歇下了,陆茂行却坐在席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房秋实。

    煤油灯被穿堂风吹得来回晃悠,两人的影子随着灯光时而纠缠时而分开。

    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房秋实大概猜到些什么,想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有财来求我的,我想着去落井下石,就跟着去看了看。他的那些话我也没过,谁稀罕跟他生啊,窝囊废一个,我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他!你弟弟我也没招惹,是他一厢情愿!”

    陆茂行没话,手里捏着那封情书,五官时而暴露在灯光下,时而藏匿在阴影里。

    叫人看不真切,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房秋实见他不话,嘀咕了一句:“你要是不信算了,要不是看你辛辛苦苦出去赚钱养家,我才懒得跟你解释。”

    陆茂行噗呲一声笑了,一把丢了情书,左手揽着她的蛮腰,把人勾在怀里,堵上她的埋怨。

    宽大温热的掌心掀开了房秋实身上单薄的衣料,五指修长,一把罩住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地摁在怀里,试图索取更多。

    她被这一摁弄得浑身酸软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在他胸口,脖子后仰,在他的压迫下只能匆忙勾住他的脖子,勉强获取一点支撑。

    他撬开了她的唇,舔弄着她的两排贝齿,弄得她心痒难耐,闷哼连连。

    却又不肯更进一步,最终只得她来求饶。

    娇媚的嗓音像是情蛊,害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肩胛骨:“你又没做错什么,求什么饶?媳妇儿,不如你来动,我右臂还是没几分力气,太碍事儿了。”

    “……”她才不要!

    多不好意思啊!

    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呢!

    哪有一上来就让媳妇儿主动的?

    她做不来。

    可是身体确实跟点了火一样难受,她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又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

    娇的身子在陆茂行怀里像只不安分的猫咪,这里拱拱,那里蹭蹭,不一会陆茂行就君子不了了。

    他没再犹豫,右臂废就废点吧,让媳妇辛苦一点,稍微帮点忙就是了。

    等两个人全都意乱情迷,把衣服裤子扔了一地的时候,房秋实脑子一热,不矜持了,接受了他求宠幸的邀约。

    这一晚,到底是不够酣畅,不够完美。

    可这一晚,足以让两个人终身铭记,念念不忘。

    她记得他一声声动情的呼唤,他也记得她一声声娇滴滴的嘤咛。

    起承转合,伴随着地上影子的来回纠缠,像是一场动情的歌剧,他是编剧,她是主演,共赴巫山。

    最终她依偎在他怀里疲惫地睡去,他却撑着胳膊看着她,清醒了一整晚。

    真好,这辈子可以这么早拨乱反正,可以这么早跟她成为夫妻。

    虽然看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可他不会放松警惕的。

    他要守着她,陪她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

    七月底,房秋实拿到了房冬果的签证。

    刚好前一天赵芳来给她下跪,求她帮帮忙,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她就回了趟通江村,带上米面菜蔬,把房冬果骗了出来。

    先是拿了五十块做样子,让谢斐文给两个孩子加加营养,又给了赵芳一百块给房世元开药。

    最后才:“你们女婿那边有个好的买卖,想介绍冬果去做呢,我看他这腿也快好了,不如跟我回去看看?”

    赵芳见钱眼看,虽然钱不是很多,但还是破了三丫分文不给的僵局,加上她确实见着了那洋房,是真的气派,真的奢华,羡慕到眼睛都直了,现在三丫要给弟弟介绍买卖,她便信以为真,激动地点头,让房秋实把人驮走了。

    结果房秋实一回去,就把房冬果交给了陆茂行。

    而这时候的陆茂行,已经在她每天精心细致的按摩下,恢复了不少右臂的力气。

    便亲自领着房冬果去了上海,把人骗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这才回来了。

    房冬果真是蠢,飞机都起飞了,才发现陆茂行人不见了,在飞机里想闹,却被负责人直接一拳头撂倒,再也不敢张牙舞爪了。

    八月六号,房子正式上梁,大红的喜布在房顶随风飘扬。

    八月十八号,洋房装修完毕,鞭炮声响了整整一个时。

    房秋实高高兴兴地换上新衣服,戴上四金,花枝招展地揽着陆茂行的胳膊,正式乔迁,搬入洋房。

    前来帮忙的乡亲们全都羡慕得很,帮忙搬完东西,忍不住都进来参观参观。

    这才发现,这洋房可比祝大山家里的气派多了。

    走回去的时候,路上都在唏嘘。

    “听是从上海买的瓷砖,头顶上那个叫吊顶,装的灯是水晶灯,脚下铺的是大理石,听十几块钱一块呢,还有那床,也是从上海买的,专门做婚床,还有那大彩电,那冰箱,我光是看看就要羡慕死了。”

    “祝大山没来看吗?到底还要叫他一声大姨夫呢,怎么这么不捧场啊?”

    “他要好意思来呢,上次心梗之后,直接歇了快两个月,手头上的买卖全丢了,本想着让祝鸿来把他的人脉接过来,结果房子一塌,祝鸿来成了瘫子,全都白瞎。”

    “可我听,有财不是去跑买卖了?没有起色吗?”

    “有个屁呢,你以为那么好跑的,没有人脉谁买你东西啊。这都跑了一个多月了吧,钱没赚着,还赔进去了不少呢,祝大山前天晚上还吐血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刘秀娘那张脸,臭得跟粪坑似的。”

    “嘘,别了,那不是祝翠莲吗,她回来干什么?”

    “不是在江心洲过得挺好的吗,可我怎么看着,脸色这么黄呢?”

    “产伤了身子吧?走走走,别了,回头叫她听见又该发疯了。”

    乡亲们议论纷纷地走了,房秋实站在三楼,都听进去了。

    祝大山可千万别死啊,她还要请他到婚礼上沾沾喜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