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狂徒末路(2)(三更) 房冬果抱起玉……
房冬果心里想着, 便侧头看了眼他这个可怜的姐姐。
啧,这一看,更可怜了, 嘴唇没有血色了不,连脸上都浮着一片死气了。
再摸摸她的手, 明明秋老虎作祟天气热得不像话, 可她的手已经凉得快没有温度了。
他有点犹豫,再这么下去, 万一人真的死了,就算他不是死刑也得是无期了。
而且, 其实陆茂行有句话没错,要是他姐死了,他就拿不到钱了。
起来真是晦气, 你她好好的不回家,过来盯他的梢干嘛?
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算了,今天已经够晦气了, 再让人死在自己面前, 那就更晦气了。
他改了主意,没跟祝翠莲商量, 就开了口:“不她了,她快死了, 你们赶紧把人送医院去, 你, 姐夫, 还有你,奸夫,你们俩商量一下, 谁来换她。总不能让我白白放了她吧?”
奸夫?
这名字够羞耻的,楚轩没有反驳,当即表示愿意用自己换下房秋实。
结果他正着,陆茂行却已经大步流星往路的那头走了,很是霸道地来了一句:“那当然是我来,这还用问?别他跟你姐只是同事关系,就他这颗脑袋,也没我的值钱吧?你又不是傻子,这点我想总归拎得清的吧?”
房冬果当然不是傻子,他也愿意用陆茂行换房秋实。
一旁的王很想做点什么,可目前的情况,也确实只有让陆茂行去换人了,毕竟房秋实看着已经跟死人没多少区别了。
他立即安排人手,跟在了陆茂行身后,等房冬果一把人推出来,就接了过来,直接往卫生所送。
陆茂行到了那里往房冬果面前一站,太高,挡着房冬果的视线了,房冬果立马暴跳如雷:“蹲下,你给我蹲下!”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楚轩忽然凑到王跟前:“快,就现在,让你的人对准房冬果的腿来一枪!”
王还有点犹豫,队里没有神枪手,万一瞄不准怎么办?
再他们大多数是民警,只有他这个副队和秦虎这个正队有枪啊。
正头疼,不想,楚轩直接从他腰间把枪抢了过来,二话不,子弹上膛,拉开保险,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冒着火化的子弹,直奔房冬果的右腿而去!
房冬果还在命令陆茂行往下蹲点呢,没想到这就挨了一枪,整个人重心忽然一偏,却又急忙抓住了祝翠莲:“遭了,上当了,快,快跑!”
祝翠莲嫌弃地骂了一句:“白痴吗?拿我做人质,快!”
房冬果脑子慢了一拍,没转过弯来,还想着这个主意不错。
所以他立马接过祝翠莲的水果刀,贴在了她脖子上。
而此时,刚回过神来准备把房冬果摁住的陆茂行,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祝翠莲,他的亲表姐,正在用自己的性命逼迫他,让他做选择。
不,这种表姐,死就死好了!
陆茂行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随即扑了上去,准备拦住房冬果。
祝翠莲见自己的命居然动摇不了陆茂行,不免有些失望,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忙把房冬果往外推:“你今天不杀我,我会谢谢你的!”
房冬果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可陆茂行一站起来,就把他面前的光全挡住了,一种本能的惧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想也不想就开始狼狈逃窜,一边瘸着腿,一边骂骂咧咧:“陆茂行我□□妈b的,你居然骗老子!等着,这就去把你儿子绑了,让你对着尸体后悔去吧!”
他实在是太熟悉这里的巷子和街道了,以至于王的手下着急忙慌开始追人的时候,他已经往学那边逃窜了。
而陆茂行,则被祝翠莲抱住了腿,一个劲的装可怜:“哎呦,被他当了半天人质,可把我吓死了!还是自己的表弟好啊,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肯定被房冬果弄死了!茂行啊,我要怎么谢谢你啊,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陆茂行根本不想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追上房冬果!因为他往学那边去了。
可祝翠莲跟狗皮膏药一样,他才掰开她的手,她就又扑了上来,最后甚至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要尽一切可能表达她的谢意。
陆茂行给恶心得浑身毛孔倒立,实在是没有耐心跟她磨蹭,直接掰开手把人提起来,往旁边的墙上一磕,叫她脑袋撞墙,昏死过去。
终于摆脱了祝翠莲,陆茂行回头看了眼已经被送去卫生所的房秋实,略一权衡,做了决定,随即再也不敢耽误,直奔学而去。
这会正是学放学的时间。
陆晋源让史隋英在家里看着两个孙女,自己来镇上接孙子。
他跟以往一样,买了玉庭最爱吃的菱角和葱油饼,提着塑料袋站学校门口等着。
一年级果然又是第一个出来的,这年头计划生育虽然推展好几年了,可架不住农村的超生大军比比皆是,所以孩子还是多,一个年级七八个班,全都背着书包,跟在老师后面,排着队往外走。
刚在队伍里找到了玉庭的身影,陆晋源身后就响起一阵骚动。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来了个神经病,手里还拿了把刀,见人就嚷嚷着:“让开,让开,不让开我捅了啊!不想死的都踏马让开!”
陆晋源本就是一个佛系的人,而且上了年纪了,不想为了所谓的见义勇为过早地去找阎王下棋,所以他很惜命地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可就是这一念之差,在那个疯子朝着玉庭所在的二班冲过去的时候,让陆晋源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他眼睁睁看着那疯子冲进孩子堆里,提上玉庭的衣领子就跑,一瘸一拐的,特别凶狠,另一只手里还挥舞着刀子,根本没人敢上前!
等他拨开惊慌失措的人群,好不容易快追上去的时候,却见这个疯子已经跑到了镇上港河的桥上,看准了桥下经过的运沙船,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陆晋源口中发出绝望的呐喊,却也只能冲过来,趴在桥头,眼睁睁看着沙船走远了。
而他根本不会水,想跳下去,又怕回头警察来了连个指认自家孩子的人都没有。
只能百蚁噬心般地站在桥头,急得直跺脚,至于他手里提着的菱角和葱油饼,早就被人群挤到了地上,踩得面目全非了。
他看着只剩半拉的塑料袋,泣不成声:“玉庭啊,我的玉庭,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
正哭着,却见陆茂行已经冲了过来,陆晋源顿时跟看到了救星似的,着急忙慌地扑上来,拽着陆茂行的胳膊语无伦次地了一大通。
港河笔直向北,陆茂行这会还能看到船的尾巴,忙推开陆晋源:“在这等警察,我去追!”
着便踹了皮鞋,噗通一声跳下了桥。
港河走船,河床的泥沙被卷起来,河水常年浑浊不堪,像极了黄河带着泥沙的水体。
陆茂行这一跳进去,眼睛就差点睁不开了,嘴里也进了不少泥沙,还好他水性好,及时调整了姿势,随后再也不敢耽误,拼了命地往前面游去。
运沙子的船吃水很深,所以船很笨重,走得不快,因此,虽然陆茂行和运沙船之间有几公里的距离,却在半个时之后就追了上去。
可等他爬到船上一看,哪里还有房冬果和孩子的影子,有的,只是一滩血迹,以及被血染红了的沙子。
陆茂行急得不行,跑到船头问了一声,才知道房冬果跳上船后只跟了两公里左右就跳水里去了。
又问了船家一声有没有看到他带着一个孩子,船家点头:“那孩子倒是乖的,不喊不叫,还自己见过那个男人的照片,还喊他舅舅呢。那个男人显然有点意外,问他在哪里看的照片,孩子家里有本老相册,相册里有大姨二姨妈妈还有舅舅和外公外婆的全家福。那男人一听就跳下船了,我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陆茂行道了谢,又跟船家确认了一下房冬果往东岸游的还是往西岸游的,随后才再次下水,往回去找。
算了算距离,两公里的话,应该差不多正好在监狱附近,陆茂行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只得一边给自己气,一边铆足了劲儿往可能的地点去找。
等他到了预想中的位置,果然在岸边的芦苇荡里看到了一些血迹。
而他为了速度踹掉了碍事的皮鞋,现在就这么光脚踩上岸,不是被泥沙里的芦竹根扎了脚,就是被泥沙里的碎瓷片碎玻璃钻了肉。
好不容易到了地面上的时候,脚上已经血淋漓的,脚掌心都烂了。
他咬咬牙把那些扎进皮肉里的东西全都□□,撕下衣服,把脚缠了两圈,随后沿着血迹,继续追踪。
可追着追着,那血迹忽然在港河的一条支流边上断了。
看着染血的芦苇荡,看着面前清澈的河水,陆茂行重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
可他不敢耽误,沿着岸边找了一圈,发现只有这里有血迹后,立马游到了对面,强忍着不安找寻了起来。
*
房秋实被送进了抢救室,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而镇上的卫生所血袋不够,老知青只能在跟来的人里问:“有谁是A型血吗?患者需要输送800CC以上的血量,原意的跟我来测血型。”
“不用测了,我是A,我来。”楚轩没去追房冬果,而是第一时间跟来了卫生所。
老知青见有人原意鲜血,便没有多问,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给楚轩验了一下血。
证实确实是A型后,老知青又喊了一嗓子:“最好再来两个啊,800CC还不一定够,这位同志一个人是吃不消的。”
其他人面露难色,有的不情愿,有的不是A。
最终只有王岗和谭晓东去验了血,结果一个是B,一个是RH阴性,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
全都不合适。
虽然救人要紧,可总不能为了这个人让另外一个人倒下啊。
老知青一边给房秋实输血,一边还是催护士再到处找人问问。
问来问去,倒是听到消息刚赶来的房春花自己是患者亲姐,应该血型一样的。
老知青松了口气,立马给房春花验血,可血验完了,又犯难了:“同志,你这,你这怀孕了吧?这……你丈夫同意吗?万一,我是万一你哪里不舒服,家属怪罪的话——”
老知青还没完,就被房春花摁住了双手:“老人家,不用问,我家里我了算,快,我妹妹性命要紧,孩子没了还能再要,我妹妹这么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着,房春花泪眼婆娑,膝盖一软,就要下跪求人家。
老知青一看,吓得急忙把人扶起来:“太客气太客气了,来来来,同志,到这里来。”
最后,到底是房春花输了300CC,楚轩输了600CC,把房秋实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睁开眼,没看到陆茂行,看到的却是楚轩。
房秋实有点失望,闭上眼,希望自己看到的是错觉。
可等她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楚轩,以及在旁边站着的哭红了眼的大姐。
房秋实缓了缓,还是问了一声:“茂行呢姐?是不是冬果去绑玉庭,他追去了?”
还真是这样!
房春花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心里有点难过。
跟孩子一比,媳妇就不值钱是吗?
她不明白,有点埋怨:“是楚轩忙前忙后,把你送过来抢救,又给你输了600CC血,要不是我赶来了,他还想一个人承包你的血袋呢。你得谢谢人家,人家救了你一条命呢。”
房秋实倒是没想到,这辈子,楚轩到底还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与了她新生。
她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词穷地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