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寸心如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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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眸被喜帕遮挡了,眼前只是一片明艳喜庆的嫣红。而透过帕角坠着的金色流苏下沿,偷偷瞄见的是一双黑底云靴以及上方寸许滚着金边的喜服。

    一旁的喜娘以为作为新娘的我,必定是忐忑不安,于是好心地在我耳畔低语:“娘子且宽心,新郎官生的一副好相貌。”

    我苦涩一笑,两幅好皮囊,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事,却不是两情相悦,我和洛林的婚事,都是任由人摆布。他非我想嫁,而我也非他愿娶。

    宽心?我不过是在认命,他或许也在为难吧。待我坐下后,洛林就又出去,到外头的宴席上敬酒作陪了。

    新房里完全没有外头的吵闹,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端坐在红色铺就的床榻边。紧张的握着如英那日送我的玉佩,珠帘背后的面容,定是紧张而慌乱的。

    前院宴席上的各种声音隐隐传来,我实在害怕,偷偷撩起了喜帕,看见阿薇和右儿左右站着。便轻声咳嗽起来。

    右儿一听,马上靠过来:“姐怎么了?有什么要吩咐的,我和阿薇都在呢。”

    “右儿我被喜帕遮着,你一路跟着,可有看见什么吗?”

    “姐,我一直低着头,没敢看,阿薇姐。”右轻轻喊着,“你过来,你比我仔细,你和姐。

    “姐。”我听着阿薇的声音,莫名安心了不少,“你别怕,我也没敢抬头看,但是应该这未来的姑爷,就那背景,定是一表人才,看着不像个蛮横无理之徒。那洛家老爷和太太也是一直笑逐颜开,欢喜得不了,所以姐莫要太担心了。”

    “恩,那我们这屋?”

    “姐,这里就我和右,还有别的伺候的,都杵在外屋呢,不过这里管事的老嬷嬷叮嘱我们不许多话,所以我们不敢上前。以免失了规矩叫外人笑话。”

    我点点头,再不多言,我相信阿薇的眼力劲,安心了不少。

    许久,前院的声响渐渐停歇,宴席应该差不多散了,屋外有几个仆从,差不多开始打着呵欠。

    不一会,门外忽然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我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听到了一个淡淡的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少爷。”

    外头的下人,应了一声,便有细的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声响,我只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放松下来,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掌心生疼,冒汗。

    “你们也退下吧!”

    “是!”右儿和阿薇也都被洛林遣走了,偌大的新房里,就剩下了我和他,那彼此的呼吸声,让我只觉得,不知所措,只等洛林的声音响起。

    我心乱如麻,对面的冤家不是应该掀起我的红盖头,不是应该交杯酒吗?不是应该怎么迟迟什么都不做呢?

    久久之后,我忽然听得一声冷笑,把我猛地从飘散的思绪中拉回。洛林没什么举动,只是对我冷冷道:“现在这样,赵家姐,你可满意了?”

    我愕然,我自己心头本就不甘,洛家公子居然比我更是不愿。

    “我早已有意中人了。”我虽然看不见他,可是却在那愈加冰冷的声音中,感觉出洛林的厌恶。“

    我啼笑皆非,龙凤红烛,映照出面前那个男人的背影:“可是你可以让你父母不要提亲啊."

    他冷笑一声:“我终究是为人子女,我父母拿云梅要挟我,我又如何能不遵从?“

    面对他的指责。我顿觉此人怎么如此没有担当,于是微微仰头,也在不避让。对着他的身影到:“洛公子,真是不巧。我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是尊上对我爹爹有恩,我也断断不会要嫁入你家”

    他明显一愣,没想到我会出言反击。他必定以为我这大家闺秀,性子温柔娴雅。不过,片刻他便恢复,言语阴冷:“伶牙俐齿,你少撇的干净。你赵府家大业大,这么多人,为何你要偏偏选上我?难不成就我洛家下了喜帖?你当我三岁儿郎?”

    我被他这么一问,忽然怔住了,这叫我如何回答?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的。如果我要,洛林不过是个备选罢了。根本入都没入我眼。见他如此心高气傲,岂不是要发疯?

    我没什么,可他却没打算放过我,步步紧逼:“没话了?找不到理由了?赵姐,你以为有你父母压我,设计让我娶了你,我便会喜欢上你?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妄想!”

    我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掀开盖头,看看这已是我夫婿,这蛮不讲理迁怒我的混账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却不能,只要苦涩的:“洛公子,我没料到你会如此恨我。”

    烛光血色,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洞房,不想冷得我想瑟瑟发抖。

    “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原谅你,我只当你是个陌生人,你以后只会是个空再在其位的摆设。”完,他立刻转身,冷冷地最后看了我一眼,把胸口的红花扯了,不愿意多停留片刻,转身拂袖离去。

    我透过喜帕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域范围内。慢慢得自己揭开了喜帕,只觉得浑身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慢慢的瘫软在了喜床的一侧。新房内的龙凤喜烛,被洛林离开未关上的门带进来的风,吹的摇曳不定,那满屋的大红喜字,在我看来,不过是这场荒唐婚事烙印,一切的一切,仿佛嘲笑我的形单影只。

    我赵如意的婚礼。居然是一场笑话,我千推万阻的这门亲事,我以为是自己委曲求全,到了最后,我反倒成了拆散别人锦绣良缘的罪人。

    这莫名的感觉,如同一杯后劲十足的酒,一夜之间,慢慢得侵蚀着我。这装饰的焕然一新的新房,雅致精巧的新房,象征浓情蜜意的新房,如同一座冰冷的囚笼。

    我趴在床上,满腔的委屈蜂拥而来,那种莫名的难受,吐不出来的感觉,从满不在乎,到委屈到无以复加,泪水在那一夜哭不干,流不尽。红色的被褥沾染了泪水,红的像血。月光透着窗格蔓延进来,如一汪死寂的潭水,亦如我的心境。

    我就这般醒着,不做声,默默哭着。无尽的黑暗,于你同肩,生冷的一切,让我呆呆凝望着东方微微才露出的鱼肚白,丝毫不知道怠倦。

    龙凤烛燃了一夜,心,这觉得剧烈的痛和窒息。那红烛程辉,泪水始干。一切的一切,在彻夜的燃烧,彻夜的冷寂后,皆心碎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