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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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底黑边的双层巴士迎着灿金色的光辉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天上的云和附近的树都在后退。

    这辆核载六十人的大型客车如今坐满着仕兰中学高二(七)班的所有学生以及一名带队老师。

    这是一位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穿着件白色羊毛短衫,搭配修身牛仔裤,长发微微烫卷,只带有少量鱼尾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应该很受学生们欢迎。

    花山石林,一般人顾名思义,会觉得这里最著名的应该是“花山”和“石林”两大景点,其实不然。

    这里最特色的景点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无数倒垂似枪尖的钟乳石和四通八达的甬洞迷窟足以让人们见到最原始的地界,感叹自然界山河的浩瀚变迁。

    当然,正逢青春的男孩女孩们可没有地质学家那份学术研究的心思,他们一心只想去看那满山遍野的白色野山花开放会是什么样子。

    大巴里的气氛很活跃,这样一次研学旅行对这批即将高三的学子们很是难得,叽叽喳喳的快活声音自上车起就没间断过。

    可这依旧阻止不了某位一直用黑色棒球帽盖住脸,斜靠着车椅呼呼大睡的少年。

    苏晓樯坐于车厢右边两个并排座位里靠近车窗的一侧,白皙脸微微鼓起。

    自己昨天可是挑选打扮了一整个晚上,最后才决定用卡其色衬衫搭配白色七分休闲裤和白鞋。既清爽干练又凸显时尚魅力,还背着妈妈偷偷画了淡妆才出的门。

    可自己坐到他身旁这么久,对方连双抱胸的躺姿都没变过。难道他昨天是兴奋地没有睡着觉么?天女一时心累。

    “瓦赛耶鲁由撒!”

    皇帝的威严声音弥漫开来,广袤无垠的荒原土地不断现出裂缝,不时有陨石划破天际,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赤红的流火,如天之痕。人间宛如炼狱般一片哀嚎。

    李龙渊站在断壁残垣的石殿内,望着这副如同末世来临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心生疑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远处有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举起中旗帜大吼,逃乱百姓纷纷景从,很快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持竹枪拿木盾,如潮水般和黑衣甲兵争斗在一起。

    他们不是李龙渊之前见过的那批混血种军队,漆黑的眼瞳里依旧存着人性的慌乱和对死亡的恐惧。

    俊秀男孩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景象快速在他身边流转起来。

    “彼可取而代之也!”

    有稚童在河边观礼的人群里拍胸喊着,年纪已然有着王者气度。身旁男人心地捂住他的嘴,“毋妄言,族矣!”眼里却有着异样光芒闪过。

    画面再转,骑着踏云乌骓的伟岸青年身披乌金铠赤红袍,倒提着虎头盘龙戟,伴随铿锵紧凑的鼓点声来回冲杀在十倍于己的黑甲部队里,中长戟挥舞如弦月,所过之处必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得胜归来的青年骑在依旧奔驰的马上,迎着如血残阳高举中黄金戟怒吼,雄浑霸道的声音响彻三军,令众将跪伏,不敢平目而视。

    他的眼瞳里有着瑰丽金色流淌,好似黑色眸子后藏着的是一轮璀璨太阳。

    霸王项羽,目生重瞳!

    “他娘的,老子堂堂六十五万军队就这么被楚军三万人灭了,还打什么战,回去种田吧!”

    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坐在疾驰的马车中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对男女幼童靠在车厢角落瑟瑟发抖。

    身后不远处有着骑兵部队如龙卷般袭来,马蹄声奔腾若雷。有短衫稚子从马车上被人推下,“快,再跑快点!”男人催促着马夫。

    “足下按齐国之故,有淮、泗之地,怀诸侯以德,深拱揖让,则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齐矣。”麻衣谋士跪坐于蒲席上,低声耳语,眼神里有着寒芒。

    “自此天下三分,君可鼎足而立!”

    身披甲胄的短须儒将盘膝坐于营帐毡毯内,短案前昏黄的烛火随风飘摇不定。

    “此乃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伟岸英武的男人持剑而立,仰头望天。不远处有一艘黑色乌篷船隔江缓缓驶来,其上带着竹编斗笠的老渔翁声呼唤着:“项王,项王!”

    青年回首,昨日突围,那席红裙如火,温柔似水的女子毅然拔剑自刎,身后跟着的八千子弟兵如今无一人生还。令他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今日这乌江残阳之景,与巨鹿相比何如?”

    伟岸青年两按剑,对着坐于远处銮驾上始终没有露面的身影爽朗笑道。

    无人出来回话,天与地同寂。

    唯有数十名赤甲士兵持精铁长槊呈半圆形缓缓逼进,却始终不敢靠近他周身三丈之内。围而不攻。

    为何?

    无非惧之一字尔!

    青年染血的黄金瞳终究还是熄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他是拔剑慨然赴死,鲜血染透身后碧江。

    远方寒鸦冲天而起,滚滚烽火狼烟消逝。

    短短时间,李龙渊如同观看电影般过掉了整段楚汉争霸的历史。其中出场的每个人物都有着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像百花绚烂开放。

    “他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李龙渊托着下巴,已然猜到是谁将自己的思绪拉入这里。

    “有趣么?”

    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

    李龙渊身旁原本遍地狼藉的石殿在重铸,无数散落在地的物品装饰如录像倒带一般回复原状。这座大殿又恢复成之前李龙渊眼里富丽堂皇的模样。

    玄裳帝袍的男子双负于身后,自巍峨石殿入口处缓步走来,脸上笑容还是那么骄矜地不可一世。

    “我对你的经历更感兴趣。”李龙渊望着这位突兀出现的“皇帝”,目光灼灼。

    “陈胜这个人早年就胸有鸿鹄之志,于大泽乡一役向死而生,如同凤凰涅槃。”来人没有理会李龙渊挑衅的言语,随意点评着历史上的豪杰人物。

    “韩信将才出众,进退有度,是兵家举世难出的奇才。”男子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项羽出身楚国贵族,兼具神勇,更是天生的王者。”皇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西楚霸王的欣赏。

    “此三人皆有会称王做祖,可最后身居高位的竟然是籍籍无名,市井混混身份的刘邦,岂不有趣?”与李龙渊相貌一致的皇帝拍称叹。

    “无非是刘邦善用人,而项羽妇人之仁罢了。”两人站在一起,面目相似度实在太高,只能靠衣服和气质才能勉强辨别。

    “我原以为你会是下一个项羽。”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望着简单套件白色卫衣的俊秀男孩,笑意盎然。

    “不可能,我还没有找到虞姬呢!”男孩坚定挥。

    “记住你今天看到的一切,生命轮回,周而复始,棋盘上的棋局未必不会推倒重来。”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冷漠地背过身去,大殿内的一切都在虚化,化作尘埃消散。

    “嗡”

    黑色棒球帽遮掩下的少年倏忽睁开眼,瑰丽的黄金瞳内部任何一条细纹路都纤毫毕现。

    他猛地掀开棒球帽,就看到一张白皙俏脸正好奇地缓缓贴上来,灵秀的大眼睛扑棱扑棱地闪,里面好似藏着一泓清潭。

    “呀!”

    天女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回脑袋,有红晕从脖颈处蔓延至耳根。显然是没料到身旁男孩会在此时醒过来。

    李龙渊刚从之前的梦境里悠悠醒转过来,晃了晃脑袋,如同摇头的萌动柴犬。

    见到此景的苏晓樯又不由笑出声来,红唇掀起,露出下面雪白整齐的牙齿。

    大巴颠簸地行驶在盘肠道上,少男少女的身形随之左右摇晃,时不时肩膀微微触碰在一起,粉色旖旎的氛围迅速升温。

    “龙渊同学,你终于醒了!”

    后座有男孩惊喜地探出头来,差点没蹦出一句“爹啊,你可算活过来了!”

    天女不由翻个白眼,没看到老娘正在办正事吗?

    “你是,路明非?”

    李龙渊微侧过头,就看到一位勉强算作清秀的男孩半个头搭在套着纯白布套的车椅靠背上。

    “对对对,我们前几天还在吧见过的!”

    也不怪路明非神情如此激动,李龙渊自从来到仕兰后满打满算也就上了两三天课,比他之后旷课的日子还要多,万一贵人多忘事呢?

    “你好!”

    李龙渊伸出去,算是正式认识。

    路明非同样伸与之相握,两人的脑海为之一震,仿佛有着龙吟声从身体最深处传来,于是两人的瞬时分离。

    “又见面了啊,成蟜!”

    好似有着低声叹息从无边黑暗的空间里传出,带着悠久岁月浸透的独特沧桑,黄金瞳在这里亮起,散发出孤独永恒的光。

    两人心底都泛起一些怪异,还是路明非最先笑着打破尴尬。

    “怪我,怪我,最近头发有些油,抓得多了,上都带着静电。”

    天女不由撇撇嘴,很是真诚地把身子往前靠些。

    “路同学,你之前是有事情问我么?”李龙渊开口,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他之前肯定没有幻听。

    “啊,对,对,我想问你打不打星际来着。”路某人自觉唯一能和李龙渊这类大神比肩的领域大抵只有游戏了。

    cs他本来也打的,可是从那天看到面前俊秀男孩操作以后,他就不敢拿自己的刀去二爷面前耍了。

    天女很配合的再次翻个白眼,就知道这子不出什么正经事。

    “星际争霸?我不怎么玩,听需要了解一些魔兽世界的背景是么?”李龙渊倒是很认真地在请教。

    “没有啦,只是差不多的背景而已,魔兽的世界观还没有星际那么宏大。”路明非一谈起游戏就眉飞色舞起来,隐隐透露出游戏玩家之间的鄙视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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