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个鼎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宋鼎鼎还未反应过来,裴名却已经朝她伸出了。
他的皙白修长,指甲修剪整齐,骨骼比寻常女子要大些,指蹊间长着微微薄茧,隔着薄衣都能感觉到磨人的触感。
裴名停留一瞬,颔首道:“以假乱真。”
宋鼎鼎:“”
“是吗?”黎画看着他的,似乎有些好奇:“我能试试吗?”
裴名微笑:“你是变态吗?”
黎画:“”
好家伙,真是驰名双标狗,大家都是男的,怎么他摸一下就成变态了?
黎画悻悻然的坐了回去,撩着碍事的裙摆,心中越发确定,眼前黝黑的少年,与无臧道君的关系匪浅。
他似是想起什么,呷了口茶,慢悠悠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到黎画的声音,逐渐石化的宋鼎鼎,想起来此的目的,僵硬着身体道:“听教司,今夜女皇宴请蛇王,届时会请各大门派的女弟子们前去参宴。”
黎画喝茶的动作一顿:“这又如何?”
“传闻蛇王性情残忍,且男女通吃,我担忧他会伤害到裴姐。”她不敢得太详细,怕自己知道太多会引人怀疑,只能隐晦些暗示。
原本她以为黎画爱惨了裴名,定是会提起百分之三百的警戒心,谁料黎画听到她的话,愣了片刻后,却是吭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在开什么”
玩笑两字还未出口,只听到‘啪嚓’一声脆响,叩在裴名指尖的茶杯,已是四分五裂的摔在了地上。
裴名蹲下身子,匆匆拾着茶杯的碎片:“对不起。”
许是他动作太仓促,那尖锐的瓷片割伤了他的指尖,从指腹到指侧划开一道长口,血珠子迅速溢了出来,嘀嗒的沿着指滴落。
宋鼎鼎看着裴名上的伤,胸口没由来的窒闷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摸着脸颊上尚有余温的泪水,倏忽回忆起上次裴名用碎瓷片割腕之时,她也是这般毫无由来的心痛流泪。
难道是因为裴名受伤,她才会突然掉眼泪和心痛吗?
宋鼎鼎似乎是想要验证什么,她装作担心的模样,蹲下身去抓裴名的
,用力挤了挤他的伤口,刚刚凝住的血液立刻重新涌了出来。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心脏像是被人用榴莲锤出来无数个窟窿,疼得她呼吸不畅,哽噎的连话都不连贯:“好,好疼”
裴名看着她哭花的脸,微微怔住,一时间,连自己刚刚想什么都忘了。
他叹了口气,掩住受伤的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我不疼。”
宋鼎鼎想他不疼但她疼啊,不,这不是一般的疼,是真他妈的疼啊!
但抽泣声噎的她不出话来。
黎画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讪讪道:“你哭什么呀。”
无臧道君分明就是故意摔得杯子,故意被碎瓷片扎伤,黎画还记得上次他用剑划伤指,自己抬一抹就将伤口愈合了。
众所皆知,天族血脉乃神明之身,若护好心脏,便可不死不灭。
而关于心脏这一弱点,无臧道君也不用担心,因为他早就被掏走心脏了,如今这石头心脏刚好弥补了天族的弱点,除非他自己想死,不然没人能杀得了他。
偏偏无臧道君喜欢扮猪吃老虎,那玉微道君和马澐都被他耍的团团转,如今好像又多了一个受害人?
什么关系匪浅,原来这可怜的少年,连无臧道君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黎画摇摇头,不禁叹息一声。
过了片刻,心脏痛感消失,宋鼎鼎哭声渐止,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让裴名陷入危险之中。
连指被割伤,她都疼到快窒息了,要是裴名伤得再厉害点,她不得原地死亡?
宋鼎鼎吸了吸鼻子,扯过裴名藏起来的,神色认真的沾湿帕,擦拭处理着他受伤的指。
看着她专注的动作,他微微失神,隐约听到她:“裴名,以后我会保护好你。”
她的声音很,又很坚定,像是一种承诺。
但这句话,在很久之前,裴名就已经听她过了。
父亲将他挑断脚筋,送去医修大族宋家挖心脏的前一夜,他挣脱开铁链镣铐,像是狗一样匍匐爬到她面前。
她注视着他,眼神那么冷,在他卑微着祈求她带他离开时,她毫不犹豫的喊来了她的族人。
过去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卷风袭来,裴
名没话,只是站起身抽开了自己的,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淡漠:“你可以走了。”
宋鼎鼎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黎画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让你走了?”
裴名声音似是淬毒的咒语,黎画身体不受控制的停住,掖在衣襟里的两颗鹅蛋啪叽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蛋液。
“那个”黎画吞了吞口水,微微僵住:“我蛋碎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能继续扮女装了。
宋鼎鼎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上前道:“裴姐,你别害怕,晚宴我陪你去。”
她没有给裴名拒绝的会,直接将黎画推了出去。
黎画临走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本来他扮女装过来,是因为无臧道君与他商谈吞龙珠的事宜。
以无臧道君的性子,听闻她起什么蛇王和宴会,怕是要让他男扮女装,一同以女装前往夜宴。
私底下女装出门也就罢了,届时各大门派都知道他扮成女装,往后他这九洲第一剑仙的脸面还往哪放?
黎画实在怕裴名再叫住他,一出殿门便不见了踪影,脚程简直快到惊人。
他前脚刚走,女皇后脚便派人送来了华服首饰,以及青衣飘飘的美男两名。
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叫青茗,一个叫岚凤,长相正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诗词,乃是女皇从高门府邸选出的美男子,奉命前来侍候宫中贵客。
岚凤进了内殿侍候裴名,而青茗则半跪在梳妆镜前,面容乖顺,持篦梳穿梭于宋鼎鼎的乌丝中:“女君喜欢什么发髻?垂云髻,近香髻惊鹄髻?”
他一口气了十多种,像极了美发店里卖力推销会员卡的托尼老师,宋鼎鼎一个都没记住,她抿了抿嘴:“你看着弄吧。”
通常来,只要这样对托尼老师,等做完头发,托尼老师就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但青茗这个托尼十分靠谱,即便她涂黑了肌肤,又刻意将眉毛画粗,在经过他巧改造之后,也有了几分素裹淡雅之美。
青茗还想给她化个妆容,不过被宋鼎鼎拒绝了,她躲在屏风后换了身广袖流仙裙,等她走出来时,裴名早已自行离开
了。
想起裴名突然冷淡的态度,这让宋鼎鼎不禁回忆起自己方才挤他指血的一幕。
难不成,裴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是了,昨夜在清水池中,裴名过他来癸水了,来大姨妈的女人就是容易脾气暴躁。
宋鼎鼎想了想,让青茗领路,带着她找到宫中御膳房,她借着御膳房的食材,给裴名火慢炖煮了一锅红糖鸡蛋水。
待她将红糖水装好,天色已是渐黑,青茗提着食盒,怕耽误了夜宴的时间,急匆匆的在前头带路。
宋鼎鼎也是一路跑,生怕自己去晚了片刻,那蛇王就将裴名下完药拖走了。
她走路慌张,自然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条黑蛇的尾巴。
待她跑得远了,那黑蛇在一片白雾中化作人形,看着她的背影,他冷冷的笑了起来:“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宋鼎鼎走进设宴的宫殿时,女皇正坐在龙椅上,跟她的男宠喝交杯酒。
而玉微道君、马澐、陆轻尘等人,也坐在宾客席间,只不过他们被打扮得像是风尘男子,脚上都带着镣铐铁链子,看起来略显狼狈。
她视线落在裴名身上,正要往他身边走,却听见马澐破锣似的公鸭嗓:“你这个贱女人,谁给你的胆子摸我屁股?”
他声音实在太大,惊扰得女皇都听到了声响,女皇皱着眉头向他看去:“怎么回事?”
马澐身旁的女官,理直气壮道:“他穿这么少,不就是让人摸得吗?”
他像是被激怒的野豹,脖颈上凸起道道青筋:“放你娘的狗屁!你再摸老子一下试试?!”
女皇眯起眼睛,唇边带上一抹危险的笑意:“她为何就摸你,而不摸别人?男人都是祸水,你生的如此风骚,便怪不得别人摸你。”
“给朕的爱卿下跪赔罪,若不然别怪朕不留情面。”着,她已是掏出了一把。
众人早已见识过女皇中兵器的威力,玉微道君抿唇劝道:“你冷静些。”
陆轻尘也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过是被摸了一下,少不了肉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女皇看着马澐在两人的劝下,缓缓弯下膝去,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弧度。
她正要收起中
,却见马澐突然拿起桌上琉璃盏中削水果的银刀,待女皇反应过来,他已将银刀扎进了女官的掌上。
随着女官响彻云霄的哀嚎声,女皇扣动扳,对着马澐的腿骨射了过去。
他当即惨叫一声,额间倏忽冒出豆大的冷汗,捂着中弹的腿打起了滚。
女皇还要开枪,宋鼎鼎看着地上的血泊,想起那两个脑袋开花的男弟子,咬牙跪了下去:“这不争气的东西是我弟弟,还请女皇陛下开恩,饶他一命。”
她跟马澐不怎么熟,可裴名待马澐情同足,若她不出声替马澐求饶,裴名肯定也会站出来。
她刚过要保护裴名,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裴名置身于危险之中?
女皇看了宋鼎鼎一眼,见她是个女子,态度舒缓了些:“他伤了朕的爱卿,总不能这般放过他。”
虽语气温和,但她言辞之间,毫无商量转圜的余地。
宋鼎鼎瞧出来了,女皇是非要马澐死不可。
她正有些不知所措,殿外却传来一道低哑有磁性的嗓音:“这还不好办?”
众人循着声源看去,便见蛇王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到了宋鼎鼎身前。
蛇王伸出骨节分明的指,轻叩住宋鼎鼎的下颌,勾唇笑道:“本王娶你为妻,今夜圆房之后,女皇便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也会放了”
他俯下身去,贴在她的耳边,犹如情人喃呢般温柔道:“咱们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