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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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声蝉鸣催人心燥,晌午阳光耀眼,透过层叠枝叶空隙洒在炎热大地上,将宋鼎鼎身影拉极长。

    相比起陆轻尘浑身紧绷犹如斗鸡般神情,她立在树荫底,垂头擦拭铁剑动作便显得十分从容淡然。

    陆轻尘看清楚她里拿那把铁剑,顿时脸色又黑了两个调——她竟然用一把生锈铁剑与他对战。

    他面部肌肉轻微抽搐,冒汗掌心紧攥住霜华剑,眼神渐渐狠戾下来。

    最开始提出比剑,除了顾朝雨原因,更多是看不惯她置身于外,高高在上告诫他们不能干这、干那可恨模样。

    在宋鼎鼎面带讥诮,对他冷嘲热讽应战后,他便生出打得她跪地求饶,挽回自己颜面想法。

    而如今,经过刚刚损失玉肌丹,又被顾朝雨单方面宣布分后,他改变了之前想法。

    他要杀了宋鼎鼎,让她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惨重代价。

    陆轻尘中剑身一翻,长达三尺剑刃在地面划出一道夺目辉光,不偏不倚直直向她命门斩去。

    轻盈挥舞剑身,迸发出势不可挡强大力量,他一出便是必杀之技,惊得众人纷纷后退,生怕被剑气误伤。

    面对这强势攻击,宋鼎鼎便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一阵惊呼声中,霜华剑刃扫落一地绿叶树皮,剑炁直击得湖泊中突突飞起几道水泉。

    而原本该被凛凛剑刃挑穿身体宋鼎鼎不见踪影,风声过后,只余下空气中转瞬即逝死寂。

    陆轻尘眉头紧皱,朝着四周探去,却听见远处传来她嗤鼻声“你剑太慢”

    待他转过身朝她看去,只见她单脚立在花岗岩石桥栏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整夜灵泉瀑布,白泡了吗?”

    宋鼎鼎神色轻怠,唇边略微挑起弧度,挑衅意味十足。

    她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听得顾朝雨有些忧心,她偏过头,对这身旁黎画问道“黎公子,这场比试阿鼎有赢面吗?”

    黎画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陆轻尘看似疯狂般进攻,却是招招严谨,诡奇狠辣,几乎寻不出什么破绽。

    阿鼎以退为守,屡次出言相激,一是为了消耗陆轻尘体力,二是想要在陆轻尘失去理智时,从剑术中寻找到破绽。

    但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陆轻尘泡了一整夜灵泉瀑布,体内灵力充沛。阿鼎能在霜华剑下躲过一次两次,待到次数多了,不等阿鼎消耗他多少灵力,陆轻尘便首先能摸出她躲闪规律。

    黎画不知道阿鼎有没有赢面,他只盼着她不受伤——即便比试输了,丢些颜面也无妨。

    从他不再出剑那一刻,便已是躺平任人嘲笑,总之活在世上一日便算一日,还谈什么剑心不剑心。

    见黎画不语,只是轻叹一口气,顾朝雨当下就明白了他意思。

    她深深埋下头,掌轻攥,指甲扣进黏腻冰冷掌心,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烈日盛阳打在头顶,她耳鸣目眩,脚下微微一晃,却被身后之人扶住“抬起头,看着阿鼎。”

    这道嗓音清泠,似是冬日梅枝坠下一捧雪,不带有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臣服。

    黎画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他们身后裴名,下意识出口驳道“看什么,看她怎么死?!”

    空气突然安静,树上蝉鸣声倏忽唤回他理智,黎画压下唇线,低垂下头“抱歉。”

    无臧道君为主,他为仆,他三番两次顶撞无臧道君,已是过分僭越自己身份。

    “你以为阿鼎比你愚笨?”裴名淡淡开口,微垂着睫毛,遮掩住眼底情绪“她想告诉你,不要逃。”

    前面那句话问是黎画,后面那句则是给顾朝雨听得。

    宋鼎鼎一退再退,并非是为了消耗陆轻尘灵力,作为元婴期修士,只要体内灵力充沛,即便打上三天三夜不喝不睡也无妨碍。

    就如同黎画所想,这样一次次躲避,不多时便会被陆轻尘摸到规律,而接下来等着她,便是致命一击。

    可她明知道如此,还是一直激怒陆轻尘,为了不是其他,只是想让顾朝雨明白,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陆轻尘往日一次次伤害顾朝雨,何尝不是在试探摸索她底线,直到被他找到致命破绽,便是肆无忌惮侵犯和践踏。

    必要时迎面直上,哪怕被伤鲜血淋漓,但只要还活着,伤口总会结痂,雨后总会天晴。

    而所谓致命破绽,也不一定就会要了她命。

    黎画想通这一层,不禁有些羞愧。

    到底是神仙府府主,思想层次果然跟他这种凡夫俗子都不是一个档次。

    黎画叹道“裴姑娘是,顾姐便抬起头,好生看着阿鼎。”

    顾朝雨抿住唇,似乎听懂了他们言外之意,她透过朦胧雾气,缓缓抬起双眼,眼神坚定地朝着宋鼎鼎看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跑行为被过分解读宋鼎鼎,跑得浑身生汗,有势如疾风金指加持,她倒是不怎么觉得累。

    只是她察觉到陆轻尘已经开始摸索到她躲闪轨迹,好几次都险些被霜华剑剑气所伤。

    看着几乎没怎么消耗体力陆轻尘,宋鼎鼎反擦了一把额间汗水,胭红唇瓣吐出一口热气。

    她快不行了,这么热天,再继续跑下去,陆轻尘没怎么样,她倒要先中暑晕厥过去了。

    有神识果然就是好,若是她也有神识,陆轻尘早就被她打趴下来了,她又何必躲这么辛苦。

    宋鼎鼎在心底啐了一口,不禁骂道要是这里有时光,她定是要穿越回去,看看是哪个傻叉将神识送了出去。

    抱怨之余,她还不忘躲闪着陆轻尘强势攻击,然而一个脚滑,到底是被霜华剑剑刃所伤,在她腰后挑开了一道血口子。

    鲜血染红了衣衫,伤口处灼烧感几乎在一瞬间抵达大脑,眼泪不受控制溢出了眼眶,她身形狼狈跌倒在了桥面上。

    宋鼎鼎疼得龇牙咧嘴,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顾朝雨哭喊声“阿鼎,你不要跑了,我明白你意思,我再也不逃避了!冲啊,冲上去打败他!”

    宋鼎鼎“?”

    她要是不跑,用什么冲上去打败他?

    用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咒语吗?

    “跑啊!怎么不跑了?”陆轻尘拖着霜华剑,剑刃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声音“跪下求我,我便考虑饶你一命。”

    是这样,但他溢出眼眸杀意,像是在明晃晃告诉众人,即便她跪下求饶,也逃不过一死。

    宋鼎鼎掌心捂住腰后伤口,止不住溢出鲜血从指缝中淌下,她微微喘息着,大脑飞快运转着。

    陆轻尘剑走偏锋,攻势不可挡,即便她还能再站起来继续跑,这样下去意义也不大。

    不能再跑,那便只能正面迎上他攻击。

    然而陆轻尘有了灵脉加持,她剑法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直接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得回击,巧妙回击。

    也不知怎地,宋鼎鼎就突然想起了裴名在比试前过话。

    ——陆轻尘坡脚,剑轨必于常人不同。你主攻他下盘,剑刃挑他鞋底。

    她看向陆轻尘双脚,行走间步步生风,相处这些日子,根本瞧不出他坡脚。

    如果陆轻尘真是坡脚,为什么走路会与常人无异?

    见他步步逼近,宋鼎鼎眼前倏忽一亮,鞋底,是他鞋底有问题!

    陆轻尘这样爱面子人,又身为丹修世家嫡族之子,定然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身体存在缺陷。

    他改变不了自己坡脚事实,却可以用一些段来掩盖这个秘密,譬如定制一双高矮不同内增高黑皂靴。

    秘密就藏在他鞋底,只要她朝他下盘攻去,招招往他鞋底上挑,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是坡脚,必定会死防她招数,从而露出自身破绽。

    脊背上汗水,混合着血液将衣衫打湿,宋鼎鼎攥紧中生锈铁剑,微阖着双眸,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静下心来,屏蔽掉周围嘈杂喧哗声和他挑衅侮辱言语,只专注倾听陆轻尘脚步声。

    五步,四步,三步

    就在他举起霜华剑,想要以血溅当场来结束比试时,一块带着凌厉之炁碎石子,从人群中飞射而出,角度刁钻打偏了他剑刃。

    陆轻尘皱眉,抬起头看向人群,将视线定格在了黎画身上。

    他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嗤“黎公子倒是对这个徒儿上心,为恢复灵力,竟也去泡了浴场灵泉。”

    宋鼎鼎挥出铁剑悬在地面上,蓦地顿住,她看向黎画,面上表情一变再变。

    她一早便过,那浴场水必定有古怪。

    可他明知如此,还是去浴场淋了瀑布水。

    而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恢复灵力,好在陆轻尘对她下死时候,出救她。

    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堵在胸间,像是感动,又有些难过,百感交织,缓缓流淌在心底。

    她深深看了黎画一眼,紧握在掌心里剑柄轻颤,而后收回视线,趁陆轻尘分神之际,剑刃横扫飞出,直攻他下盘。

    陆轻尘反应敏捷,即便慢了半拍,依旧闪躲开了这突如其来攻击。

    宋鼎鼎完全不给他反应时间,连续招招紧逼,朝着他大腿上提膝直刺。

    而陆轻尘似乎参透了她意图,冷笑一声“卑鄙行径。”

    她回以一笑,轻声道“还有更卑鄙。”

    陆轻尘还未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只见她腕间一转,突然改变铁剑轨迹,将那剑刃翻转半圈,挑向他鞋底。

    他一直防守下盘,怎会想到她倏忽虚晃一招,剑刃照着他鞋底挑去。

    陆轻尘想防却来不及了,宋鼎鼎抓住时,剑刃直插鞋底,不过顷刻之间,那被铁剑削平鞋底便飞了出去。

    她这一剑使出了全身力气,那鞋底远远飞出老高,落进了桥下湖泊里。

    陆轻尘脸色煞白,顾不得出剑,将赤着左脚抬起,一跳一跳朝着桥栏蹦去。

    宋鼎鼎举着生锈铁剑,剑刃直指他身后命门,似笑非笑道“陆公子,认输吗?”

    他趴在桥栏上,嘴唇蠕动“你怎么知道”

    她大发善心,对他解释道“你两只脚走路声音不一样。”

    一个鞋底里加了木头垫高,声音沉重,走在石桥上发出‘嗒嗒’响,另一只鞋底里没垫东西,走路便显得轻盈无声。

    宋鼎鼎挑飞那只鞋底,正是加了木头内增高那一只。

    即便陆轻尘可以装作正常人走路,只要她喊一嗓子,让大家都看看湖里飘着那只木头鞋底,他想要掩藏秘密便会公之于众。

    为了掩盖自己身体上缺陷,陆轻尘只能认输。

    “陆公子,你认为顾姐让你丢尽颜面,让你身败名裂,可你有没有想过”

    宋鼎鼎停顿一下,看着顾朝雨方向道“你们同床共枕将近八年,你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她?”

    陆轻尘突然愣住。

    是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即便他从未向她提及过自己坡脚秘密,但他们这般亲密,日夜相处一室,她又怎会看不出他坡脚?

    可即便是被他欺骗,被他羞辱,甚至看着他当众对席梦思告白,顾朝雨也没有以此作为威胁。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在维护他可怜自尊心,而他却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所谓脸面和尊严一次次伤害她,将无处发泄怒火强加在她身上。明知她怀着身孕,就像是拿捏住了她命脉似,肆无忌惮跟另一个女人纵情一处。

    陆轻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倏忽跌坐在地,像是幡然醒悟一般,苦笑着,眼尾泛起红意。

    “陆公子,不要惺惺作态了。你要知道,即便顾姐原谅你,你远离了一个席梦思,往后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席梦思。狗改不了吃屎,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宋鼎鼎笑着走近他,学着他方才气焰嚣张模样,居高临下拿剑指向他“跪下,求我饶了你。”

    陆轻尘呆坐着,视线落在远处顾朝雨身上,看着她还不怎么明显腹,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突然弓着身子倒在地上。

    他额间渗出豆大冷汗,五官皱在一起,双臂抱住腹部,身体弓像只虾米。

    宋鼎鼎“”

    好家伙,这什么情况?

    陆轻尘是在跟她这碰瓷飙演技,好让顾朝雨原谅他吗?

    做梦去吧狗男人!

    宋鼎鼎跟着倒在桥上,被太阳晒得滚热石桥地面烫她微微一缩,她正准备掉两滴眼泪,便听见远处也传来了声声哀鸣。

    她循着声源看去,只见围观人群中男弟子们,纷纷倒在地上,他们就跟陆轻尘一般,痛到五官扭曲,满地翻滚。

    不多时,便已经有人疼到晕厥过去,而陆轻尘更是严重到浑身抽搐,吐个不停地步。

    这次,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宋鼎鼎爬起身来,用铁剑拨开了陆轻尘臂,迎着灿烂明媚阳光,看见了他隆起如皮球般腹。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疾步跑了回去,在倒了一地男人堆里,找到了黎画。

    黎画相比起他们要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微微隆起腹,便犹如怀孕三四个月孕妇。

    宋鼎鼎没有多作思考,一边喊着宋芝芝去叫管家来,一边扶起黎画“师父,你哪里不舒服?”

    黎画想要回答,一张嘴便‘呕’一声吐出了出来,他推开她臂,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管家很快就赶了过来,随之而来,还有打着墨绿色竹骨伞,拥有双色异瞳,苍白皮肤吸血鬼庄主。

    庄主双腿修长笔直,他额前细碎褐色卷发,藏在伞底下阴影中,笑容优雅道“听客人们不太舒服?”

    宋鼎鼎指着男弟子们隆起腹,斟酌着问道“劳烦庄主请大夫帮忙看一看,他们这是怎么了?”

    庄主蹲下身子,轻抚着男弟子腹部,殷红唇边笑意渐浓“没关系,他们不是生病了。”

    在她疑惑不解眼神下,他轻轻解释道“他们只是怀孕了。”

    “恭喜你们,才来了清平山庄两日,便怀上身孕,为山庄开枝散叶。”

    宋鼎鼎“”

    就在一阵诡异沉默后,石桥上陆轻尘,挣扎着爬了过来,他死死抱住庄主腿“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歇斯底里吼叫着,愤怒使他颈间青筋暴起,齿间唾液向外喷出,迸溅了庄主一脸。

    然而庄主一点都不生气,他怜惜抚摸着陆轻尘腹部“孕妇不可以情绪激动,如果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男浴场里瀑布水,是从子母河流淌而来。子母河是神圣之水,它可以赐予你们力量,让你们精力充沛,孕育婴灵。”

    “泡在圣水中时间越长,孕育出婴灵就越大,像是你肚子婴灵,差不多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生了。”

    情绪激动陆轻尘,直接原地晕厥了过去。

    宋鼎鼎看着陆轻尘圆滚滚肚皮,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体内突然多出来灵脉,其实就是所谓喜脉。

    子母河为了保证他们能怀孕,便给他们补充灵力,这就导致他们短暂出现了恢复灵力,以及灵力倍增假象。

    宋鼎鼎不禁问道“那他们肚子里婴灵怎么办?”

    庄主理所当然笑道“当然是生下来,清平山庄不允许堕胎。胎在人在,胎亡人亡。”

    要不是黎画也跟着遭了殃,宋鼎鼎真想叹一句,此处可真是妙呀!

    庄主还要回去陪夫人,安抚过后便先行离开了,而管家留在这里善后,他体贴叫来了十多位白衣大夫,挨个为他们进行产检。

    宋鼎鼎带着黎画插了个队,或许是因为他浸泡圣水时间较短,他腹部并不显怀,检查项目也相对来比较少。

    白绮看着黎画惨白脸,幸灾乐祸笑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黎画没有心情理她,他脚步跄踉走到裴名面前,神色凄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裴名沉吟片刻“不知道。”

    罢,他又补了一句“好好养胎。”

    黎画“”

    什么不知道!裴名肯定知道!

    他还记得他刚刚从浴场回来时,裴名看他眼神——带着些三分嘲弄,三分讥诮,以及四分漫不经心。

    难怪裴名一点都担心宋鼎鼎受伤,陆轻尘都快要生了,去哪里让她受伤?!

    黎画瞪着眼睛,裴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回了客楼。

    宋鼎鼎搀扶着黎画“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黎画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又折了回去“我可以打他吗?”

    这话是对着顾朝雨问,她愣了一下,做了一个请便势。

    黎画毫不客气伸出,啪啪两巴掌扇在了陆轻尘脸上,直将他从晕厥中打醒了过来。

    “我押了十块高阶灵石赌阿鼎赢,一赔十赔率,你现在要给我一百一十块高阶灵石。”

    “看在你快要临产份上,我宽限你几天,在你生完孩子之前,把欠我高阶灵石还上!”

    罢,黎画便扶着腰离开了。

    宋鼎鼎看着狼狈不堪陆轻尘,视线环绕一圈,却也没找到席梦思身影。

    她嗤笑一声,俯视着地上连起身都艰难男人“你情人跑了。不过没关系,顾姐一介柔弱女子,尚且可以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也可以。”

    陆轻尘像是没听到她冷嘲热讽,他神色痛苦爬到顾朝雨脚下,用力攥着住她脚腕“朝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顾朝雨看着他,神色微微动容。

    他太了解她了,只要她露出这样神情,便代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陆轻尘连忙又加了一把劲“朝儿,你跟我话,我求求你,别不理我。”

    见她唇瓣轻颤,他哀求道“随便一句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还愿意理我。”

    顾朝雨看着他肚子“早生贵子?”

    陆轻尘“”

    他还想些什么,却被几个大夫用担架抬走,甚至连反抗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朝雨在吕察搀扶下走远。

    白绮看到这一幕,满意勾起唇角,不禁叹道“悬崖勒马,为迟不晚。”

    见众人陆续离开,她连忙遮住自己过敏脸颊,回了自己房间。

    一推门进去,白绮便感觉到不同寻常气息,她抬眼看去,果然寻找到了熟悉身影。

    “裴名?”她走上前去,微微挑眉“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裴名坐在黑檀桌前,骨节明晰指把玩着桌上茶杯“向你讨教一个问题。”

    一听这话,白绮顿时来了精神“是感情上问题吗?我最擅长这个!”

    裴名问“怎么才能爱上一个人?”

    白绮沉思道“爱是一个很复杂字眼,我没办法向你具体形容它。如果你非要我做出解答,那我只能告诉你,爱不能用嘴。”

    裴名皱眉“人话。”

    白绮“爱是做出来。”

    裴名“怎么做?”

    白绮被问得脸色一红,顿时有些语塞“就,就那么做啊。”

    见他还要继续问下去,她神情暴躁将他推出了门“哎呀烦死了别问我了!我都过敏了,你自己找个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