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九十七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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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控僵虫需要耗费翠竹大量灵力,然而在这布满了阵法地窖里,她灵力本就受到压制,此刻再要操控赤离君尸体,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翠竹向来谨慎惯了,她一边控制着赤离君颈间僵虫,一边还不忘观察着墙角里裴名动静。

    一心二用结果,便是将看起来无脑废柴宋鼎鼎忽略了彻底。

    毕竟宋鼎鼎连筑基期都没过,就算翠竹毫无灵力,她也不一定是翠竹对。

    宋鼎鼎走到翠竹身后半米远位置,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对于修炼习武之人来,后背满是弱点,轻易不会暴露给外人。

    若是她离得太近,必定会让翠竹察觉到异样。

    她掩在衣袖下臂绷紧,许是因为紧张,攥着双刃短剑指抖如糠筛,颤得不成样子。

    宋鼎鼎抬按住自己臂,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平静“翠竹”

    听见宋鼎鼎叫自己名字,翠竹下意识转过身躯,正想要张口询问什么,眼前却倏忽多了一只纤白臂。

    翠竹张开一半唇瓣颤了颤,她紧紧蹙起眉,偏着脑袋,看向自己心口。

    地窖里很凉,但凉不过刺进心口短剑,她清晰地听到了剑刃剜进皮肉里发出声音,血液仿佛在往脑海中倒流。

    宋鼎鼎学医,她太清楚人体上每个部位器官。

    划开翠竹颈间大动脉,应该是最稳妥,最致命方式,但她现在身高不够高,不一定就能在翠竹转过身后,踮脚够到翠竹脖子。

    而且割开大动脉,血液会像是喷泉一般涌出,弄得满身、满地都是血,清理起来也很麻烦。

    相比起这有一定失败风险方式,拿短剑去捅翠竹心脏,便显得简单多了。

    黎枝双刃短剑,呈弯月状,宋鼎鼎为防止扎得不够深,在将短剑刺入翠竹心口后,迅速抽离,在顷刻之间刺下了第二剑。

    短剑移出血肉那一瞬间,血流如注,妖冶夺目液体浸透了翠竹浅青色衣衫,像是溅上血竹叶,比盛开玫瑰还要娇艳欲滴。

    这一次,翠竹反应了过来。

    她感觉到宋鼎鼎要拔剑而出,她下意识攥住了没入心口剑刃,似乎是想些什么,可一张嘴却溢出满口鲜血。

    黏稠血液堵住了她嗓子眼,让她再难出一句话来,翠竹终究是没能阻止短剑离开身体,在宋鼎鼎第二次抽开短剑后,浑身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空。

    地窖里如此漆黑,然而宋鼎鼎却看清楚了翠竹倒地之前,眸底显现出不甘和懊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不到十二岁,个字比她矮上一头女孩,身体内藏着另一个成熟灵魂。

    她更不知道,宋鼎鼎从未来而来,静候多天隐忍和蛰伏,便是为了改变地窖中少年命运。

    地窖内阵法,压得翠竹喘不过气,她喉咙里都是血,心口迅速失血让她毫无还之力,只能在喉间隐约发出咕噜咕噜声响。

    宋鼎鼎抬捂住了翠竹嘴,以防止翠竹喊叫出生,她甚至连发声都很难做到,带着满腔不甘,眼前事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赤离君颈间僵虫,失去了主人控制,早已失去声息尸体‘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看着翠竹缓缓阖上双眼,宋鼎鼎觉得有些心慌,这是她穿书之后,第一次杀人。

    即便知道这里是虚幻修仙世界,不过是一本书里,可从到大接受到现代化教育,还是让她难以克服心理上障碍。

    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去,砰砰跳得刺耳,她方才攥紧双刃短剑刺向翠竹心口臂,麻木到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宋鼎鼎看着自己沾满鲜血,湿漉漉掌,眼前一阵恍惚。

    她知道斩草要除根,她现在应该再多补上两剑,以防止翠竹死得不够彻底。

    她左攥住抖如糠筛右臂腕,正要举起臂,地窖内却突然响起铁链碰撞在一起声音。

    “鼎鼎?”

    原本沉睡在血迹斑驳墙壁下少年,在刚一听见脚步声时,便清醒了过来。

    只是他不确定来人是谁,也没有心情去确定,总之除了宋家夫妇,便是龙族公主和翠竹会来地窖。

    听宋家家主,宋鼎鼎受伤昏迷了,虽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也不知道她何时能清醒过来。

    少年很煎熬,他为自己错怪了宋鼎鼎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里攥着她给梧桐叶,上面染着她血迹,鲜红刺眼夺目。

    他想见她,最起码要跟她一声谢谢或者对不起,可他见不到她,甚至根本走不出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地窖。

    谁料,就在他失神之际,那酒坛后却是传来了宋鼎鼎短促嗓音。

    ——翠竹。

    仅仅是这简单两个字,却让少年辨认出了来人是宋鼎鼎。

    少年仓促得爬了起来,锁在脚腕上一双镣铐匆忙间撞在了一起,碰得铁链哗哗作响。

    他已经走到最往前位置,被颈间镣铐勒得喘不过气来,可他还是努力向前挣着,仿佛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看到藏在酒坛后宋鼎鼎。

    可酒坛实在太高了,像是盛水大缸一般,比少年还要高出一个头,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死寂过后,酒坛后传来沙哑嗓音“我在。”

    宋鼎鼎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她被少年声音拉回了现实,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翠竹,她放下了短剑,将两指贴在翠竹颈间试了试。

    见翠竹没有了脉搏,她艰难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情绪。

    她不想让少年看到自己杀完人后,失神落魄,满是血狼狈模样。

    宋鼎鼎用绵软无力臂撑起身体,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她将翠竹尸体拖到酒坛后角落里藏好,躲在一旁擦干净上血迹,换了身干净衣裳。

    待整理好仪容,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放松面部表情,快步走向地窖另一侧少年。

    她从摆列错综复杂酒坛中走了出来,少年身处漆黑之中,隐约看到阳光透过地窖上厚重木板,向地窖内投下了一束金色光。

    那光芒就在她脚下,看起来温暖而纯粹。

    宋鼎鼎迎着光走来,少年看着她被笼罩在圣光下柔和面容,眸中露出一丝怔色。

    他印象中宋鼎鼎,仍停留在三年前,那是一个长得清秀可爱女孩,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女娃娃,唇红齿白,招人喜欢。

    一转眼时间,她稚嫩面容渐渐长开,出落越发亭亭玉立,再过两年便是及笄之年,宋家也该为她议亲了。

    她是明月清风,而他犹若阴暗潮湿角落里虫子,只能活在这不见天日地窖内,等待着死亡临近。

    这般云泥之别,天地悬殊,他如何还能配得上她?

    日夜盼望着宋鼎鼎到来人是少年,如今看到了她,又心生胆怯,下意识向后退缩。

    少年垂下眼眸,颈间镣铐贴近皮肤,冰寒彻骨。

    “大哥哥。”宋鼎鼎似乎感觉到了他不安情绪,她轻声道“天君夫人被囚禁了,翠竹”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翠竹死了。”

    “再过十多天,便是中秋夜,届时宋家会举行赏月宴,我爹娘会邀请天君夫妇两人前去宋家参加宴会。”

    “到那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宋鼎鼎没有解释翠竹为什么死了,少年也没有追问,他刚才听到了翠竹发出呜咽声,但最后从酒坛后走出来人,却只有宋鼎鼎一个。

    他无需多问,心底已是明了。

    既然她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又何必非要用翠竹脏污不堪鲜血,玷污了他明月。

    少年沉默许久,地窖内一片死寂无声,安静有些吓人。

    他不知道该些什么。

    在宋鼎鼎为他自由努力、拼命时候,他却只能坐以待毙,什么都帮不了她。

    “大哥哥”宋鼎鼎轻唤了一声,见他迟迟不应,她抿住唇,垂下睫毛轻颤着“那我先走了。”

    即便她刚刚换了一套衣裙,身上仍是有浓重血腥气息,翠竹血沿着弯月状剑刃流淌进指甲缝里,她掌心上每一处纹理,都渗着干涸血迹。

    聪明如少年,他又怎会不知她身上血腥气味从何而来。

    他定是不想理她,觉得她杀了人,脏了。

    宋鼎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少年,转过身,缓缓迈开了步子。

    她刚走出一步,臂倏忽一紧,他伸叩住了她腕,只听见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声,少年垂下头,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鼎鼎,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