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有些不耐烦听这些，王家的妇人低声道：“就这样了，王三，给她十两银子，你俩赶快抬着人走！”

    主人家的妇人却是失声低呼道：“不是好了，十五两银子么？”

    “若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自然值得十五两银子，可你们今日抬着她招摇过市，还去府衙上打了官司，有损女儿家的清名，若不是事急从权，我家王苗还未必要这等女子呢！”

    王家妇人嫌弃道：“十两，爱要不要！不要你就买口棺材，把她埋到乱葬岗子去吧！”

    本地民间习俗，未出嫁的女儿死去，是不能葬进祖坟的，因为未嫁没有后代，自然也谈不上香火供奉。

    王家妇人心中笃定，一口棺材也得几两银子，运尸体，挖坑，埋人，哪一样不得要钱，郝家定然不肯出这个钱！

    果然，郝家妇人迟疑片刻，又陪起笑脸。

    两人站在尸体边上，叽叽咕咕地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十三两银子成交。

    一交钱，一交尸，王三掏出一块帕子垫着，抓起那只垂下来的，惨白的，将它放回门板上，用破布盖严实，与另一个男子抬起门板出门。

    王家妇人跟着出去，郝家男人关上院门，夫妻俩一前一后进屋。

    屋门吱呀一声关上，随从急急从茅厕出来，站在院中大口喘气。

    段玉裁对他吩咐几句，快步走到窗下，又将眼睛凑过去。

    随从跃出墙头，对外面隐蔽处守着的人做个势，有人出来，远远地缀着王家众人而去。

    屋里的两人却起了争执。

    “把银子给我！”妇人道：“全都攒起来，将来供大郎读书！”

    男人不肯给，道：“咱们去找雷婆子要钱，把那钱给儿子用。”

    “不行，读书要钱，我还要给他买屋置地！”妇人喊道，心向上，伸到男人脸前去。

    男人无奈，掏出银子，欲给不给的样子。

    妇人一把抢过来：“好了，咱们这就去找雷婆子要钱，事情办利索了，明天就把郝蓓和郝财接回来，你去上工，我织布，咱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见男人不高兴的样子，她又笑了笑：“明日你再歇一天，拿些钱去打些酒，割一刀肉，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男人脸色好了一些：“多打些酒，肉要肥的！近来天气热，家里有这么多钱，我多歇息几天。”

    妇人扯着他往外走：“歇什么歇，扣工钱呢！”

    眼见两人又要出门，段玉裁急忙躲到柴堆后。

    两人口中的雷婆子家离这儿不远，段玉裁和随从尾随着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外面很黑，郝家夫妻没点灯笼，但他们似是走惯了这种路，走得很快。

    随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黑夜里，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软软的粘粘的，他一阵难受，只觉得自家公子简直是魔怔了。

    事情已经清清楚楚，许大夫虽然治好了郝家的女儿，可也因为她把话得太满，导致郝家没重视女儿的病，最终再次发病而死。

    怎么自家公子就跟郝家人耗上了呢？

    雷婆子家的院落比郝家大一些，里外两进，婆子衣饰整齐，面色红润，一双肿泡圆团眼，通身的气派。

    郝家夫妻在她面前，天然就低了几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