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岑崤拐出了拥堵巷子,上了一条车辆少路,在一间关单位门口停了车。
黎容怕汤汁滴到衣服上,不肯在车上吃,等停了车,他开着车门,躬着身,撕开包装纸慢条斯理咬。
外头不算暖和,其实他本不该就这么吃,但他实在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
岑崤拿着肉夹馍在一边看,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类面食,而且里面又没放辣。
不过看黎容吃津津有味,他突然也有了食欲。
他解开包装,默默咬了一口。
要多在意一个人,才会连饮食习惯都为了他改变呢?
十一月上旬,黎容再次去大喷泉广场闲逛,戴了那条蓝色围巾。
天气还没彻底冷下来,每天来这里遛狗散步,感受高校氛围人依旧不少。
导游扶着腰间型扩音器,给旅游团大爷大妈和带孩子年轻夫妇讲解。
“大家往这边走,我们脚下站着就是著名大了,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高等学府”
“给大家半个时时间拍照,注意不要影响到学生活动。”
今天正赶上广场有换书活动,书摊从食堂门口一路摆到了喷泉边,来往学生凑在摊位边挑选,选到自己喜欢书,就拿自己里跟人家交换。
黎容还在上学时候,被顾浓带着来参加过。
他拿是一本年头很久,背过好几年儿童资治通鉴,走了一圈下来,交换了七个摊位,最后换到一整套eng系列首书。
两本书收藏价值天壤之别,他抱到黎清立办公室,摆在桌面上,扬起下巴,颇得意跟黎清立炫耀。
就连黎清立也啧啧称奇,虽然每年都有人利用规则淘到价值不菲收藏书,但往往要花上一整天时间挑选,还要跟摊主磨破嘴皮子。
从没人短短一上午就能换回性价比如此高藏品。
黎清立心翼翼翻了几页,确认是最初出正品书,而且保存格外完整,全套都是从国外带回来,当初购买价就已经很高了。
等黎容下楼去买鲜榨橙汁,黎清立忍不住问顾浓“你知道我喜欢藏书,偷偷买下?”
顾浓神秘兮兮摇头,笑盈盈道“还真不是,就是你儿子一个个换来,他一早就瞄上了这套,然后问了摊主感兴趣书,再去别摊位找,一路换下来,最后就用唐诗三百首换到了。”
黎清立抚摸着书皮感叹“这套书价值很高,应该一早就有人盯上,我怎么也想不通人家能留一上午等着他,摊主真不是你学生吗?”
顾浓看着黎清立难得困惑模样,心情颇好“不是你我学生,人家是社科院,平时都在南校区上课,见都没见过我们,你猜猜人家为什么换给他?”
黎清立皱眉苦思,一本正经问“难不成真是儿子运气好?”
顾浓笑很愉悦,伸出揉了揉黎清立脸“姑娘偷偷跟我,其实一早那本唐诗三百首她就愿意换了,只不过为了逗逗儿子才让他跑了那么多摊位,也没别原因,她就是觉得儿子长得好看。”
黎容那时还没长开,两颊圆鼓鼓,初成形状桃花眼又亮又大,被深秋冷风一吹,脸红彤彤,粉妆玉砌,确是很好看。
黎清立“”
这个理由多少有些难以揣摩了,他还真以为黎容无师自通了什么心理学技巧。
顾浓“我知道吗,我还是挺开心,至少明我儿子出厂设置不错。”
但办公室门口喝着橙汁偷听到黎容不太开心。
他本以为自己是靠智慧和汗水收获成果,没想到居然是靠脸。
黎容看着吵吵闹闹人群,回忆着那些已经不甚清晰年轻面孔,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时间果然是最强大滤镜,他曾经把它当作人生滑铁卢事迹里最令人郁闷一件,现在回想,好像每一帧画面都很美好。
他转过脸,整理了下情绪,迈步走向熟悉摊位。
车上还是堆着厚厚一沓围脖帽子套,阿姨自己也带上了亲织帽子,她一边活动着脚,一边背过身子躲迎面吹来北风。
车边挂着喇叭代替了她嗓子,正一遍遍械性重复“围脖套帽子咧,好用不贵!”
黎容眼中含笑,轻声道“阿姨。”
“我姓徐,叫徐唐慧。”徐唐慧抬眼看见他,立刻搓了搓,从厚厚棉衣里面掏出,拽掉一只套,用指腹点开相册给黎容看,“邮件不让下载,我给你拍下来了,审稿意见,你可以放心了。”
大是很多国外期刊重要供稿单位,从大专属邮箱,通过大自己局域发出稿件会获得优先审稿权,但大也格外重视保密性,为了防止研究成果外泄,供稿人必须登陆教职工账号密码,才能用专属邮箱收发邮件。
且邮件如需下载传播,需要获得红娑研究院和大行政办事处联合许可。
审稿人对黎容提交稿件给予了高度肯定,需要修改细节并不多,但仍然有些疑问需要他详细解答,不过看语气,基本上他回答完以后,这份稿子就通过等排期了。
黎容轻呼一口气,如释重负“谢谢,惠姨,没有人盯上你吧?”
徐唐慧摇了摇头,乐道“我在这儿买东西十年了,又天天往图书馆跑,他们老员工都收过我套,看我也都看习惯了,根本不拦着。而且黎老师账号,现在也没人注意了。”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已经去世人还能投稿。
黎容点点头“辛苦您了,那我写完之后再来。”
“哎,等下。”徐唐慧叫住黎容,低头在自己深蓝色腰包里掏了掏,翻出一个绣工精巧平安符,她塞进黎容怀里,“你告诉我黎老师密码,是你生日吧,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姨也不知道送你啥,就织了个平安符,去庙里开了光,不管未来怎么样,你可一定要好好生活。”
黎容指抚摸着针脚细腻平安符,睫毛颤了颤,心里涌起一丝酸涩。
“我都忘了。”
以前觉得生日很有意义,顾浓会亲自给他做蛋糕,黎清立会带他出门拍照。
他有一整套相册,记录了他从出生到十七岁每一年成长,这本相册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他也再不期待自己生日。
岑崤将刀锋抵在面前壮汉动脉,对方屏住呼吸,瞳仁骤缩,平静几秒后,猛抬起右臂想要反击,岑崤刀锋又向内推进一寸,左灵巧从对方兜里抽出了那张蓝色纸片。
壮汉见纸片失守,立刻放松了全部力道,抬起双,示意自己认输。
岑崤撤开刀锋,后退一步,腕一甩,将刀合上收在掌心。
壮汉大汗淋漓,从台角扯了条毛巾,囫囵擦了擦脖子上汗,笑道“你还藏刀,玩阴啊。”
岑崤将那张蓝色纸片折了折,随意扔进了台下垃圾桶,勾唇轻笑“你难道没藏?我只是比你出刀快罢了。”
壮汉是蓝枢九区入门考试培训教练,历年来带过学生有二十多个通过了九区考核,每个要考九区人,几乎都会来他这里做一下考前测验。
如果他觉得不行,基本上就要开始着准备明年考试了。
教练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长叹一口气“没错,九区宗旨确是为达目不择段,好些道德感过强考生反而容易吃亏,看来岑首长没少教你东西啊。”
岑崤也没反驳他,他从服务人员里接过自己外衣,将根本没开刃刀往地上一放,朝淋浴室走去。
教练大咧咧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冲岑崤背影喊“哎,你那些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岑崤淡声道“先处理你自己吧。”
教练“切”了一声,嘀嘀咕咕“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忍。”
等岑崤离开训练场,关上大门,教练收敛起笑容,朝助理招招,然后在助理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岑崤走进淋浴室,将训练服尽数脱掉,光是这么简单动作,就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扫了一眼巨大镜面,镜子里,尽数映出他身上伤痕。
左肋被踢到地方已经一片淤青,哪怕只是呼吸,都带来无法忽视钝痛。
他忍着痛感,依次按了按肋骨,还好他躲及时,不然恐怕要去医院了。
除了最严重肋骨伤,他背肌上,也是参差错落摔打痕迹,左臂,还有一道在台角边缘碾过划痕。
他冷静打开热水,让细密水流沿着皮肤滑下去,冲掉粘腻汗,也冲着脆弱刺痛伤口。
洗好之后,岑崤交了钱,换了身衣服,开车离开了训练场。
就在他离开之后,一份体能数据分析报告传输到了岑擎办公室。
岑擎挥让秘书退出去,展开了那份刚刚打印好报告。
他从头看到尾,深深皱起了眉,眼中带着困惑不解。
报告最后评估写着——
完全合格,体能成绩超过近十年99考生。
岑擎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找专业教练给岑崤培训,还没来得及让岑崤熟悉蓝枢各区办事风格。
如果评估是完全真实,如果岑崤文化课也能名列前茅,那意味着岑崤有可能以第一名成绩,成为九区鬼眼组下某一队队长。
岑擎面色深沉,将里评估报告塞进了碎纸。
他总觉得,岑崤似乎比他还要着急进九区。
周三。
实验班刚刚结束一场化学随堂测验,一大早班里就传来此起彼伏唉声叹气。
“哎哟我困要死,答一半都快睡着了。”
“不是我,这次太难了,完全就跟高考难度不搭边。”
“无所谓,一个测验而已,我先睡了。”
“我觉得我写还不错,感觉没以前那么难了。”
“啊你在班长那儿补课是吧。”
林溱趁老师没来,假装去接水,停在了简复桌边。
他悄悄问简复“后天就是班长生日,你和岑崤准备什么礼物了,能给我参考一下吗?”
简复一脸茫然“什么生日,你怎么知道?”
林溱一顿。
他果然不能对简复抱有希望,思考这么细腻事情就不是简复风格。
林溱只好给他解释“我们学号中间四位不就是自己生日吗,班长生日在,岑崤是042,你是060”
简复张了张嘴,惊讶道“这你也记住了?”
林溱无奈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
简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连我生日都记住了?”
他以为,林溱跟黎容关系最好,也只把黎容放在心上,毕竟一直帮林溱就是黎容。
而且他过生日,家里都会找酒店给他办rty,跟他关系好都叫上,所以他提前就会发群通知,他和哥们儿之间不存在谁提前就能记住谁生日,大家都是自己通知。
林溱点头,认真“朋友不就应该记得吗,我都添加在里了,本来打算今天晚自习去步行街转转,就是不知道班长喜欢什么。”
简复觉得挺新奇,这种早早惦记着对方生日,特意逛街准备惊喜,不都是女孩们爱做事吗?
还是搞艺术就是跟他们不一样?
简复“我和我哥都不知道,你要买什么干脆给我们也带一份。”
“你还是自己去看吧。”林溱抱着杯子打算走,他真不应该来找简复讨论这种话题。
简复赶紧扯住他校服,林溱正迈步,拉链猛地下滑弹开,宽大领子顺着肩膀滑了下去。
林溱“”
简复再用点力,就把他衣服给扯掉了。
他认命退回去,抖了抖肩膀,拉好衣服“又怎么了?”
简复兴致勃勃“我跟你一起去,我正好不想上晚自习。”
林溱拗不过他,只好声吐槽“我是为了买礼物,你是为了逃课。”
黎容这天倒是心情很好,不过跟即将到来生日没关系。
他连夜根据修改意见改好了论文,这次发回去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黎容拄着下巴,望着林溱和简复鬼鬼祟祟背影,喃喃道“简复什么时候跟林溱关系这么好了,他们晚上不跟我们一起吃了。”
“谁知道呢。”岑崤垂眸扫了一眼面前化学卷,随折了折,塞进了桌堂。
卷子上,赫然是杨芬芳亲自写上满分。
自从上次一模考进了年级前十,岑崤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成绩了,而且最关键,他成了黎容赚外快招牌,总不能还不等黎容赚大钱,他就把招牌砸了。
黎容抬拍了拍岑崤胳膊“我们去吃”
他话还没完,明显感觉岑崤肌肉一紧,臂缩了一下,牙齿瞬间咬合使得下颚绷紧格外明显。
黎容敏感一皱眉,目光上下打量岑崤,指轻轻从岑崤臂上拿开,谨慎道“怎么了?”
岑崤轻动了一下臂,轻描淡写道“没事,静电。”
黎容没话,片刻后,才若有所思点点头“嗯,冬天确实比较麻烦。”
他没戳破,但显而易见,岑崤身上有伤。
他拍上去力道并不大,却能明显看出岑崤痛感,明这伤不轻。
明明上周还好好,怎么过了个周末,就受了这么重伤。
谁敢打蓝枢三区首长儿子?
谁有本事让岑崤受伤呢?
他脑子里浮现出杨芬芳话——
“我作为班主任,多少也知道点消息,岑崤想报考第九区,你想想吧。”
他当时想是,岑崤真进了第九区,对他一定大有帮助。
他相信岑崤也知道。
但现在再回想起杨芬芳这句话,他第一反应居然是,考前训练对岑崤来,肯定也不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