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不似平常, 圣诞节的米其林餐厅也不再放着那些悠扬的音乐,而改放圣诞节的欢快调了。在服务生的安排下?,两人进?了餐厅,发?现席北早已经到了。
坐在二楼隔间, 朝着他们挥挥手。
席北穿着一身浅咖色的羊毛衫, 五官长得恰到好处,不似沈淮书那般惊艳, 也不似宋易晟那么?张扬, 光从外表上来看, 居然能给人内心带来一股子平静。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带着笑意看着二人落座。
宋易晟事无巨细地?替沈淮书脱了外套, 又把餐巾仔细地?搭在他的腿上, 再找餐厅讨了一张温热的消毒毛巾, 给那双冰冷的手擦了擦, 这才想起?来唤了一声舅舅。
席北笑着点?了点?头, 在这暧昧的气氛下?岿然不动。
反倒是沈淮书率先不好意思?了, 心想这俩人不愧是血脉相?承,虽模样气质上有所差别, 但这一个乐意明?目张胆地?暧昧, 一个又乐意看,从某些方面讲还是有相?似性的。
他把手从宋易晟那里抽回来, 轻咳了一声,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招呼,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宋易晟眉尾一挑,这话听?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因着是席北请客,这一顿的菜就全是他安排的, 通知服务生可以上菜后,他回答道:“我身体很好,事业也不错,最近算回国发?展。倒是你?,该是个安安静静在家读书搞学问?的性格,怎么?还是从商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淮书清瘦的肩膀上,“这么?久不见,又瘦了。”
他们之前不熟,宋易晟在这一刻反倒是不太相?信了,听?着两人谈话,??像是老情人互相?关心。
他才想插嘴,却又听?沈淮书:“我就这幅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
“当年?若是跟了我,如?今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席北。
宋易晟的脸色瞬时变了。
只见沈淮书轻轻抵着唇笑出了声,他的眼尾像一双钩子似地?,撇了宋易晟一眼。
“好了,你?快别逗你?这侄儿了。”
闻言,席北也笑了出来。
宋易晟暗自叫苦,揉揉眉心,心道自己是被这俩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给当猴耍了。
“舅舅要回国发?展?怎么?没听?玲姐提起?过?”他没大没地?把自个儿妈叫成了姐。
看样子席北却像是习以为常了,沈淮书原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如?今看来也是想错了。不过席北是个吃得开的性格,任谁见了都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你?妈那人,没心没肺的,自己明?天穿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哪里关心这些事情。”席北道。
宋易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候上了前菜,沈淮书慢条斯理地?尝了尝,那鱼子酱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让他这不怎么?喜欢米其林美食的人也不由得赞叹。
喝了口香槟,他和席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听?阿晟要去你?导师手下?,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老头,刚一见面胡子拉碴,还以为有六十多了,谁知道还不到五十。当时他就带了你?一个,有时候人手不够,还常拉我去帮忙。”沈淮书。
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年?轻时候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如?今想起?来,如?数家珍一般件件都觉得怀念。就好像在沈淮书的回忆里,他和席北不过是没几句话的室友,可这一见了面,想起?两人不管在学业还是生活上都还是颇有交集。
“那时候你?不大出门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养的那只泰迪,每次我要出门,都是托你?照顾。虽然叫你?的门,你?不答应,结果每次你?都照顾了的。”
两人聊得有点?多了,从学业到后来的事业发?展,再到生活,宋易晟一句都插不进?去。而这两人聊得投入,竟然也把他给忘在了一边。
沈淮书讲起?自己如?今也是养了只金毛,席北开玩笑是他是因为自己才养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只是宋易晟觉得自己插不上话,总觉得多余,连胃口都没有了。
他不由得想,沈淮书比他多活那么?些年?,遇到的人自然也比他多,凭什么?真的以为沈淮书的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呢?就算拿上面没有实实的关系,可那些爱慕者,多多少少地?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过痕迹。
他又想,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生几年?呢?若是早生几年?,那和沈淮书在国外当室友的就不是舅舅了。他心里清楚,沈淮书一个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一定是最寂寞无助的,这才把席北这个无关紧要的室友都记得如?此清楚。
若是早生几年?,他们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才刚在一起?不久,就要面临着分居两地?,谈一场烧心挠肝的异地?恋。
他们的人生步调好像因为这几岁的年?龄差给硬生生错开了。
于是眉眼间不由得染上了一层落寞。
“我去趟卫生间。”
沈淮书没来及叫住他,远远望去,宋易晟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给他,沈淮书这才反应过来,许是刚刚聊得太投入,这才让孩儿不高兴了。
于是下?意识收了话匣子,想着等孩儿回来再好好哄哄。
哪知道,没等到宋易晟回来,却听?到楼下?音乐声变了,席北咦了一声,是这个点?,钢琴师理当还没到,于是俩人下?意识往钢琴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宋易晟坐在三?角钢琴前。
他明?明?穿的不是那么?正式,甚至还有些痞气,可偏偏弹琴的时候显得优雅极了,仿佛无形之中穿了身燕尾服,那张扬的五官,在这音乐声下?居然显得柔和了起?来,只有那眉眼仍能看出他的凌厉。
沈淮书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这时候听?席北浅笑了一声,“晟这是想把你?的注意力抢过去呢,他也是成功了。不过这孩,好胜心就强,想不到这也是二十几岁的人,却也还是这么?不稳重。”
沈淮书心想,阿晟平时不稳重也就罢了,怎么?这弹琴弹的如?此认真的时候,还是他不稳重呢?转念一想,这是抢了钢琴师的场,的确是有些不稳重的。
不过,他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一手晃着香槟,任凭自己的注意力被钢琴声吸引过去,听?到有人在夸赞阿晟的音乐技巧,心里升起?股莫名的得意来,甚至忍不住想炫耀那是自己的孩。
“他这一趟,还不知要去多少年?。淮书你?年?纪也不了,真要陪他耗吗?”席北问?道。
沉浸在宋易晟音乐声中的他,心里只觉得,年?纪大不大又有什么?关系,若是没有阿晟,自己也就是朵漂泊无依的浮萍,想必不止是现在,再过几年?,也还是对周围那些示好的人表示抗拒。
大概不会有人像孩那般对他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又满是耐心了。
也大概不会有人会细致入微地?去关照一个三?十岁男人对浪漫的渴望。
“其实先前那句话,不完全是假的。淮书,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阿晟太了,性子不定,不适合你?,其实你?心里明?白,和我在一起?,一定是最舒服的,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
沈淮书愣了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席北这话的意思?。
他有些惊讶,回过头去看了看席北那张脸,突然间就不觉得那么?亲切了。他放下?香槟杯,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种花养草,过点?悠闲日?子吗?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最重要的一点?是,淮书,我可以和你?结婚。”
听?到这话的时候,沈淮书指尖一僵,他想到席北已经入了他国国籍,这与自己和阿晟到国外领证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种结婚,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淮书。”席北带着笑,就像是洞悉一切,认定了沈淮书会动心一样,他把手放到桌面上,试图想要握住沈淮书的手。
沈淮书倏地?将手收了回来。
“你?知道什么??”他有些不快地?问?道。
“你?想要安定的生活。”席北也不恼,转头看向宋易晟,这首曲子快结束了,“难不成,你?还喜欢晟这种,只能给你?带来那些孩儿才会做的,廉价又毫无意义的浪漫吗?”
沈淮书心中一笑。
还真是。
他就是喜欢那些看似繁华无用,廉价又毫无意义的浪漫。
“聊完了?”宋易晟走了上来。
那首曲子像是他在抒发?心中的郁闷,弹完了,也就宣泄完了。
沈淮书仰着下?巴看他,唇边勾起?笑,轻轻嗯了一声,待他坐下?后,猝不及防地?了句,“要不是到了人家钢琴师上班的点?,我真想再听?你?弹一首。”
那温柔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宋易晟看向沈淮书那双桃花似的眸子,里头波光流转,让他一阵头皮发?麻,哑着声音:“真的?那我把他今天的工资给他结了,再下?去给你?弹一首。”
他着就要起?身。
沈淮书只能笑着把他按住,余光中瞥了眼席北。
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皮笑肉不笑,仿佛刚刚那些话不是他得似的,再面对宋易晟,居然一点?愧疚也没有。
他毫不避讳地?对上沈淮书的目光,仿佛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是成年?人,何必藏着掖着。
沈淮书心想,也对,何必藏着掖着。
于是把自己面前那盘顶级西冷推到宋易晟面前,笑眯眯地?:“老公,替我切一下?。”
宋易晟头皮都炸了,连刀叉都差点?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