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二合一
因为屠夫整日喊和尚起来念经, 可和尚则是将屠夫喊起来杀生。
所以这功德罪恶,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分别落在两人的头上。
在那孙琮的眼里, 他大抵也是这样看待的,只会记得白莲花是因为何沅儿授意, 才会给她送伞。
所以他眼里送伞的是何沅儿。
至于白莲花的存在, 跟伞应该是一个性质。
就好像是吃罪被皇帝灭了门,活下来的人只会将下令的皇帝视做仇人, 却不会将那些来抄家砍头的将士也算在其中。
所以她在孙琮眼里算什么?估摸着就是个路人甲而已。
可偏偏这个不该有感情的路人甲却对男主角产生了感情,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让我杀了她!”萧渝澜迟迟不动手, 这枪又被孙司令抢了过去。
可是却被孙琮给拦了下来。
他这举动,无疑让白莲花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
可没想到,下一瞬孙琮便又将她入了地狱, “怎么能让她这样痛快地死了呢?”他没有办法想象,沅儿被卖到那种地方去,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也要白莲花将何沅儿的痛苦重新体验一遍。
沅儿死了这么多年, 还惦记着要救他。
孙司令一下就会意, 喊来了两个贴身警卫,把白莲花五花大绑先关入禁闭室里。
孙琮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何沅儿诉这些年的思念之苦, 只是此刻恢复了记忆的何沅儿,脑子里不止是惦记着要找孙濯了。
尤其是知道孙濯轻信了白莲花的话, 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她就没有办法再继续面对孙琮了。
在孙琮靠近过来的那一瞬, 她躲到宋雁西身后, 恳求道:“宋姐,麻烦你送我走吧。”她此时此刻,只想早些去与父母团聚。
如果她将父母放在首位, 而不是孙琮的话,也许这后面的事情,就一件不会发生。
宋雁西当然是尊重她的意见,而且在她看来,这孙家兄弟俩,就算是因为智商问题犯下的过错,但不容否认的是何家夫妻俩的死,与他们都是脱不了关系的。
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们对何家跟何沅儿的不信任。
白瞎何家将他们养大了。
既然都不信任,现在的深情和悔悟,和草芥又有什么区别呢?
孙琮慌了,见何沅儿一下不见了,连忙朝宋雁西求道:“宋姐,我还有许多话要与沅儿,求你让她出来吧。”
当然不可能,不过宋雁西拒绝的话还没出口,萧渝澜就挡到她身前,“孙先生,你试想一下,如果当初冒着生命危险去求药的是你,现在的你会怎样?”完,拉着宋雁西的手腕,“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司令府,将车开到一处桥边,萧渝澜忽然停下来,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捶着方向盘,“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悲剧,当时孙琮但凡对何沅儿多些信任,怎么可能有后面的事情?”
宋雁西虽然没有萧渝澜这样激动,但想起何沅儿还是觉得她所付出的这一切是不值得的。但事已如此,又能如何?见萧渝澜这样生气,也只能言语安慰:“世间疾苦,多不胜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经历千万苦难后,还能保持本心。”
萧渝澜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以后宋姐怎么样,我都会无条件相信宋姐,站在宋姐身边。”她这样善良,不求回报超度了这么多冤魂,为了满足她们的心愿,四处奔波劳走。
这样的她,以后如果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定是别人杜撰的。
宋雁西见他用这样认真的表情着这样带着承诺性质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萧少爷,这样的话,可不要乱哦。换作是别人,只怕会误会你的意思呢。”
萧渝澜见她笑靥如花,那灿烂的笑容似直击于心坎一般,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耳根子发烫,连忙转过头去,生怕被宋雁西发现。“我又不会对别人这话。”他只会和宋雁西这样的话。
完,自己也觉得越发尴尬了,连忙发动汽车。
何沅儿并没有马上走,隔日宋雁西和萧渝澜去给她将尸骨找回来,然后带到她们镇子上,埋在了她父母的旁边。
才从这山坳里,将她送走的。
临走前朝宋雁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自己尸骨上戴着的护身玉佩送了萧渝澜,“宋姐是大抵用不上的,可是萧公子你整日跟在宋姐身边,总有艰险时,宋姐顾不上你的时候,但愿这玉佩你救你。”
她走后,萧渝澜拿着玉佩,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何沅儿的好心,哪里有这样话的?好像他一无是处一样?
宋雁西看了看那玉佩,“好东西,戴着吧,她得也不假,即便你不跟着我,但只要入了玄门,总是会遇到凶险的。”
然后萧渝澜回去后,花了半天的时间给擦拭了个干净,又放到香灰里埋了两天,这才戴到脖子上。
青白道长出去偷酒喝,带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回来,“孙司令的弟弟,吞枪自杀了,啧啧!”
宋雁西颇有些意外,萧渝澜却还依旧替何家不值得,“他这样倒是解脱了。”然后跑去给那何沅儿烧了三炷香。
又师徒俩最近都在这五柳斋里,如今这胶卷中的冤魂都超度完了,自然是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只依依不舍地收拾包袱回青云山上。
宋雁西也终于得空回家去一趟。
撞着又恰好要出去的宋德仁。
宋德仁见着宋雁西,上前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去应那一帮狐朋狗友的约了。
陶陶见了,忧心忡忡,“五少爷年纪都不了,这样子下去,这家迟早要给败完的。”
宋雁西才不管这些,莫国家都有兴衰亡一,更不要指望一个人丁单薄的家族能一直富贵绵延了。
那样的家族在她眼里都算是异类。
屋里的佣人见了她,很是高兴,“四姐回来了,夫人和三姐在花厅里喝茶呢。”
宋雁西便直接过去,才到门外就听宋太太叹气,“你爸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外祖家来往了,如今再想去,这身体又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能听得出来,如今她满是后悔。
宋玉芝正要自己去,见着宋雁西来了,连忙起身迎过去,“雁西,你来得正好,外祖要过寿,我和妈正在商量谁去。”反正让宋德仁去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宋雁西有些意外,看来宋慈慈的事情,果然让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居然还想着要去给外祖祝寿。
往年这信送来,她是拆都不拆的,现在居然还算去祝寿。
一面接过宋玉芝递过来的信,“我去吧。”反正闲着,最近这北平也没有古董的消息,倒是好几个流到了上海,自己本来也是算要过去的。
宋雁西去,宋太太一百个放心,宋慈慈葬礼的时候,一切都是由宋雁西操持,样样都很好,没有什么可挑的。
而且她身体看起来好,又还年轻,好过年纪大又孱弱的宋玉芝。
于是便这样商定了,因为寿辰是冬月二十六,又担心火车延误了时间,所以宋雁西算提前去。
宋太太这里晓得了,只忙着准备东西。
似一口气要将这些年对于娘家的亏欠都一次给弥补了,给准备了十来个箱子。
后来还是宋德仁和宋玉芝给劝,才精简了一半。
宋玉芝劝,是觉得太夸张了,宋雁西就带着陶陶一个丫头过去,哪里搬得动这许多箱子?看都看不住,火车上又什么人都有,实在不好带这么多。
而宋德仁劝,倒不是心疼宋雁西,而是单纯舍不得给陆家送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往后都可能是自己的呢!
宋雁西这里,决定了启程的日子后,便让人去青云山道观里给青白传了一个消息,自己走后让他来五柳斋帮忙看着一些。
云白道长自然是巴不得的,山上日子清苦,连电都没还没通,哪里比得了五柳斋有人伺候,还能吃香喝辣。
于是忙不迭收拾东西就来了。
家里这边,南九除了带着兴高采烈的陶陶之外,还有塔。
这孩子实在调皮,她怕自己不盯着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是一定要带走的。
然后就只剩下胡家一家子了。
只将胡老娘喊来,递给她五张符,“我虽然在院子里设下了法阵,但难免有什么意外,我又不在,你们还是将这符带在身上保险一些。”
胡老娘听到她这话,就有些懵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五张符,“是,,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姐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的?
宋雁西看她那表情,反倒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我跟陶陶一样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就只是会画符?”
胡老娘被她这话吓得越发不轻了,下意识就‘噗通’跪在地上,“姐,我们一点坏心都没有,只想求个栖身之地而已。”虽然早前是动了些心思,试图监守自盗,但是后来一想,真偷了往后少不得要四处逃难,还不如继续在这里安逸地修养几十年呢。
宋雁西见她浑身发抖,狐狸尾巴都给吓了出来,“你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胆子也太了些,我若真有意杀你们,你们是活不到现在的,更不会替你们在院子里设下法阵防身。”
那日刚搬进来,陶陶出去找佣人,就一下将他们一家五口领回来,活脱脱就是一窝狐狸。
但是宋雁西看他们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身上反而有些功德,便默不作声,将他们给留了下来。
反正从她开始入玄门开始,就知道一个道理,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好人,妖魔鬼怪也不见得没有好的。
胡老娘听得心惊胆颤,还以为是运气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才没被发现。
哪里晓得人家早就知道,不但如此还暗中保护他们。
当下对宋雁西是感激涕零,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守住这些东西。
万事交代好,宋雁西隔日也就准备启程去火车站了。
宋家那边找了一辆拉货的驴车,早已经把东西送到车站等她。
她自己牵着塔,陶陶拎着一个行李箱,便上了火车。
塔是第一次坐火车,觉得新奇无比,趴在窗户前一个劲儿地往外看,兴奋得不行。
忽然包间门开,一个脑袋从外面笑嘻嘻地伸进来,“请问这里是8号么?”
宋雁西她们都是女眷,也不缺钱,所以就包了一个间,两个上下铺。
但出票的时候,那边不敢保证,倘若有人出得起高价,还是会将那个空余的床位给卖出去。
宋雁西是一直祈祷没人的。
现在听到声音,侧过头去,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你师父不是,你有事回金陵了么?”
萧渝澜提着行李进来,把行李往架子上一放,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笑道:“这不是还没去么?家里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去上海转一趟,不耽搁的。何况我上海也有几个同学很久没见了,这一次正好去聚一聚。”
他着,见中间的桌上空荡荡的,又站起身来,“等我一会儿。”
片刻后,就买了不少瓜子果仁等零嘴进来,将一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塔最是喜欢这些零食了,一口一个萧哥哥地叫着。
早忘记了她自己比萧渝澜大个几百岁的事。
萧渝澜也很受用,殷勤地给宋雁西着上海的热闹。
很快,火车开始启动了。
陶陶归心似箭,很是兴奋,但萧渝澜一个劲儿地抢自己的话,她插不到嘴,就和塔话。
上海这个时候已经远比北平要热闹许多,尤其是那十里洋场已经见了雏形,妥妥的消金窟,更有三四个名震上海滩的大帮派,陆家也是其中之一。
头一天想是大家都觉得新鲜,所以觉得时间飞快,可到第二天的时候,便觉得困在这铁盒子里实在是无聊透顶,那萧渝澜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
自不必,最后就宋雁西一个人赢,随随便便就能推衍出他们手里是什么牌,于是觉得也很没意思。
到了第三天,火车再一次靠站,听这一次会多停一会儿,车上的客人可以下去透透风。
陶陶留下看行李,萧渝澜和宋雁西带着塔下去。
发现这里不过是个荒僻的站罢了,却要停这么久,实在奇怪。
这一去听,才晓得是后面那车厢里人挤得太多,闷死饿死了不少,尸体得搬下来。
所以才会在这个偏僻的站停半个时左右。
萧渝澜知道,后面那车厢里都是底层的百姓们,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逃票的,大家都挤在一起,最是容易起纷争,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这一次也着实太多了吧?足足十六具尸体。
心里好奇得很,和宋雁西道:“我去看看。”
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一起去。”宋雁西本意下来就是四处走走的,站在这里作甚?
至于塔,她一只穿山甲,哪里会害怕看到死人的尸体?
三人一起走过去,只是还没走近宋雁西就察觉不对劲,“不是自然死亡,车上有脏东西。”那些人的生气是活活被抽离的。
萧渝澜半信半疑,这都还没看到,宋雁西怎么就知道了?不信邪地跑上去,发现那些尸体都是被遮住的,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抬下来,就地给洒汽油烧了。
但这根本难不倒萧渝澜,有钱能使鬼推磨,递了那抬尸体的几个乘务员两三个大洋,就从他们口里探出了话。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出现这事儿了,好好的一个人,一觉醒来跟干尸一样。”因怕引起乘客们骚动,所以就直接将那节车厢给锁了,没想到这一晚上,又添了十几具。
萧渝澜得了话,心中震惊,连忙去和宋雁西了缘故,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第十三节车厢,“那东西只怕还在里面,如今那节车厢的老百姓们凶多吉少,宋姐有什么办法么?”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坐以待毙。
“先去看看。”宋雁西没有看到那些尸体,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而且她没察觉到这脏东西的气息。
一面问着塔:“有什么问题么?”
塔鼻子灵,但也同样没有发生异样。
一行人上了火车,直奔这第十三节车厢,然才到第十二节就被拦住了,递钱也不好使。
连钱都解决不了问题,可见这问题比萧渝澜所听来的消息还要严重。
极有可能那脏东西已经蔓延到了第十二节车厢。
而就在这时,宋雁西忽然看到这第十二节车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用胳膊肘推了萧渝澜一下,示意他去看。
萧渝澜随着宋雁西的目光望去,顿时正好对上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
“牛雪珠!”他吃惊地脱口喊道。
但见牛雪珠披着头发,遮了半张脸,将那脸上浮起的血纹一一挡住,听到萧渝澜喊自己,缓缓将嘴角扬起来。
她下半张脸在笑,而上半张脸上却又是另外一个表情。
萧渝澜被她这个恐怖的笑吓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忽然两个乘务员将中间那门一拉,便给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