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三合一
离开十文县的时候, 宋雁西忽然让剑心停车。
旁边就是送别短亭,但是亭中却没有一个人。
塔和剑心面面相觑,不知道宋雁西去亭里做什么?
不免是好奇, 塔想要跟去,却忽然见到那亭外开这一株艳丽的牡丹, 一时不免有些震撼。
上一次牡丹寒冬腊月里开花, 听还是武后的时候呢。
牡丹精找来了?
亭里,宋雁西几乎是刚到, 亭外荒凉的地里便抽出几根牡丹枯枝,下一瞬, 这枯枝便忽然冒出花骨朵。
随后,便一朵朵绽放开,妖冶艳丽。
“多谢大仙。”牡丹花团中, 传出一道女人的声音。
宋雁西到十文县乔家,不但没有替他们除妖,反而助长这牡丹妖精夺舍了乔思思的尸体。
乔思思本来三年前命数就已经尽了。
如果不是乔家大宅的缘故, 她的残魂留不到如今, 尸身也不可能保持完好。
但是现在乔家大宅的气运已尽,乔思思的魂魄自然是留不住, 自行离开了身体,所以正好便宜了这其中一个牡丹精怪。
“你们乃这几百年间冤魂怨气所凝结而成, 我允你们报仇, 只是如果你们胆敢有半点越雷池之举, 百年修为将毁于一旦。”寒风瑟瑟, 宋雁西动作慵懒地拉了拉肩上的披肩,目光朝着那江家夫妻所在的诊所望过去,“你们, 可是明白我的意思?”
“妖一定谨记大仙教诲。”冷风里,几朵牡丹忽然摇曳起来,好似同宋雁西点头一般。
宋雁西转过目光,看了看着艳丽无双的牡丹,便要转身离开亭,身后却传来那牡丹的声音,“若是我等积德行善,往日可求大仙许个恩典?”
其实宋雁西是不喜欢这种还没干活就开始提要求的,但是这一次却顿住脚步了,“你们想要什么?”天下气运皆不佳,国运不稳,她不大信任天道能庇佑每一片生灵。
所以那战火荼毒之时,她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保住这一方百姓。
不过前提也要看她们想要得到什么,自己又能不能拿得出来。
对方见宋雁西停住脚步,口气里满是喜悦,“我们想化形成人。”如今她们兄妹几个,唯独其中一个妹妹借着那乔思思的身体。
可也终究是别人的。
因此他们想要自己的身体。
但是靠他们修炼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位宋姐绝对有能力。
眼下就只希望,他们这些兄妹们,能有让她觉得有价值可用。
这样的话,也许她会点头答应。
“好。”化形而已,几张符而已,如果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没有替他们完成心愿,那到后世也一样。
这场战火兴许会夺走凡人的性命,但他们这些精怪却是能活下来的。
“多谢大仙。”
身后,传来牡丹道谢的声音。
其实宋雁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来的时候,她明显只能借用符咒而已,甚至还会有些吃力。
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能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从前。
是从在上海引天雷的时候,还是不知道菱花镜拍卖交流会之时。
反正是在上海的时候,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而这种能力的滋生,并没有停止,还在慢慢地增长。
她之前慌过,有些担心,可是这些能力又好像天生就属于自己的。
就如同此刻,这牡丹精求自己替他们化形,自己答应了。
因为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事实上已经完全超脱了自己在后世时的能力。
宋雁西上了马车,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并没有什么异样。
“姐姐干嘛?不是不能给自己看手相的么?”塔见她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半晌,很是诧异,便靠了过去,也想看她在盯着什么。
没想到宋雁西将手递给她,“你看有什么区别么?”她是看不出什么,大抵这是自己的手吧。
塔摇头,“我哪里懂?不过可以让剑心给看看。”着,连忙拉开车帘,顿时一股冷风蹿进来,将她额前的头发给吹起来。
恍惚间,宋雁西觉得自己在塔的额头上看到两个的鹿角。
等塔喊着剑心停了车回过头来时候,她再去看,又什么都没有,而塔的本体,仍旧是一只长满了甲片的穿山甲。
“宋姐怎么想起看手相了?可是我看得也不怎么准。”剑心话是这样,但一脸欲欲跃试的表情仍旧是难掩。
宋雁西将手伸过去。
他立即聚精会神,认真地观摩。
可是才看到了片刻,他的眼里就满是诧异。
塔见此,有些着急,“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好的?
剑心不敢再继续看,而是抬头朝宋雁西看去,满脸的恐慌,“我,我好像学艺不精,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哪里能糊弄得过宋雁西?“老实,我收你为弟子。”宋雁西想,这剑心空有天赋,但是道行确实是不怎么样,看个手相也这样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难怪总是被塔嘲笑。
没想到剑心从马车上跳下去,“噗通”一声在那湿漉漉的地面跪下,“我,我看到宋姐,宋姐好像是……”
“是什么?”他这样,也让塔越发好奇。
“天。”剑心罢,又抬头朝头顶上的雾气蒙蒙的苍穹看去,一面疯狂磕头,“弟子没有半点冒犯之意,还望老天爷原谅!”
塔觉得剑心一定是疯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谁看手相,看出‘天’来。一面要和宋雁西别搭理,没想到宋雁西的表变得严肃冷峻,一时也有些紧张起来,“姐姐?”
宋雁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但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冷意:“起来,不许跪!”
剑心不明就里,连忙又爬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宋雁西,“宋姐……我,我可能是看错了。”
“不管你是否看错,往后不许与别人提起!”宋雁西知道剑心的那个‘天’意味着什么,按理她不该去相信,毕竟剑心跟着他师父,学到的都是些皮毛,怎么可能看得到?
可是剑心天赋是有的,不排除他真看到了什么。
最为重要的是,宋雁西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周边的万物生灵。
剑心连连点头,然后心翼翼地朝宋雁西问,“那宋姐方才收我为徒的话?”
“回北平后,我正式收你为弟子。”
剑心当即高兴不已,连忙朝她磕头作揖,提前改口叫了师父。
塔比他还要高兴,等他上车继续要赶车,将头凑过去,“你叫姐姐师父,那叫我什么?”是不是得叫自己师姑?
剑心无所谓了,只要能拜宋姐为师,哪怕是能学到一丁半点,往后都能成就一番事业,更何况现在的国家,更是需要他们玄门子弟出一份力。
因此爽爽快快地叫了一声,“师姑。”
塔听了感觉是不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姐姐,“确定是叫师姑么?”这谐音不大好听的样子。
师姑?尸骨?
于是还是摇头:“算了,继续叫我的名字吧。”那个师姑感觉不大吉利。
中午不到,宋雁西一行人就到了洛阳。
昨晚都没能休息好,所以便直接回旅店休息。
剑心这个弟子倒是十分称职的,晚些起来就跑到车站,去买了最近去往北平火车票,然后晚饭的时候交给宋雁西,“师父,明天下午的火车。”
宋雁西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好像萧渝澜走后,就再也没有人替她去先将这些琐事给处理好了。
果然,收这个弟子还是不亏本的。
只让他们好好休息,隔日买了一些本地的特产,下午些退了房,就直接去往北平。
这一路上很安静,宋雁西也趁机教了剑心一些简单的知识。
这剑心天赋的确是不错,到北平的时候,实力已经远超青白道长了。
她要回来,家里这边没有提前过。
所以只让塔带着剑心先回五柳斋,自己直接往崇文门家里。
不想家里正在待客,她有些好奇,往厅里探了探,问着旁边的许妈。
本来想着,莫不是徽州苏家的人,要么就是上海来了亲戚,毕竟她妈妈已经很多年和街坊邻里没有来往了。
三姐姐也没有什么客人。
却听许妈道:“是斜对面催太太和崔二少爷。”
宋雁西闻言,倒是想起当初在金陵捐款一事。
崔二既然已经回北平来了,可见那捐款已经落实了。
宋雁西原本是算进去一声招呼的,可是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话声,顿时停住了脚步,改变了心意。
指了指自己让带来的那些东西,“我五柳斋还有事情,先回去了,这些是给太太和三姐的,我晚些再过来。”
许妈闻言,见她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便也没多劝,送她到门口。
回来等着宋太太送崔家母子出去,看到那廊下对着的一堆礼物,才问:“方才哪个来了?”
“四姐回来呢,五柳斋还有事情,先过去了,晚些再来看太太和三姐。”许妈老实回道。
宋太太闻言,有些气恼,“那头便是有天大的事情,这里才是她的家,我是她的老娘,她回来不看我一眼,实在不像话。”
一旁的宋玉芝却是心细如针,见妹妹带回来的礼物都放到廊下了,可见人刚才已经到这门口了,便笑问许妈,“妹妹可是听到我们在里面话了?”
许妈摇着头,“这我倒是不晓得听到没,只是先前四姐是算进去的,但不知怎的,就忽然要回去,那头有事情。”
宋玉芝得了她这话,便晓得缘故了,只让许妈先将这些礼物那下去,给太太留下几样,剩下家里的人都看着分了去。
许妈这边谢了,忙招呼丫鬟们把东西拿下去。
宋太太转身回厅里,这才朝宋玉芝问,“怎的,你的意思,她不愿意这门婚事,所以听到了门都不进。”
原来方才那崔太太带着崔二来,虽是没明,但是这言里言外,都在提及宋雁西,不是为了给崔二求亲,为的又是什么?
何况她好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成亲的,却只带着崔二来,是个什么意图,不是一目了然么?
再有,从前也不怎么来往的,今天忽然登门。
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宋玉芝追上她的脚步,手臂搀起她的胳膊,“妈,妹妹是什么人,我不相信你哪一点不知道,那崔二公子一个读书的谦谦公子,和她哪里般配了?她不进来正好,免得到时候撞见了,又成不了,大家反而抹不开面。”
宋太太如今倒是愿意听劝的,只是想着宋雁西还年轻,那姓萧的又没了音讯,心里总担心宋雁西往后孤身一人还怎么过日子。
她的眼里,不管这新时代怎么变化,可是一个家里没有男人,像是什么话?
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朝宋玉芝吩咐道:“她既然回来了,一会儿让德仁送你过去,好好跟她,她要做什么,如今我是管不住的,可是那五柳斋里什么人都有,我听如今又多了好几个混混。”
“妈,人家不是什么混混,都已经拜入青云门下了,是青白道长的弟子,不好这样人家。我一会儿过去看看,您也别太担心。”宋玉芝倒是知道那些人,听从前的确是些不务正业的,不过从前的人生,哪里能决定一个人往后的人生也是如此呢?
就如同她,她起先以为自己会在苏家做一辈子的寡妇,一辈子锁在那徽州大院里呢。
可现在她不是在北平,在娘家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么?
又宋雁西刚从家里出来,拦了一辆黄包车,才走了没多远,就发现虎子开车来接了。
可见塔和剑心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早回到五柳斋。
然虎子停下车给她开门,便道:“姐您总算回来了,前几天家里就来了个姓秦的,怎么也赶不走,我们没法子,师父便去请了摩什前辈来,也不晓得他和摩什大师了什么,摩什大师匆匆就离开了,也没留下什么话。”
刚上车的宋雁西听着这话,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先回去再。”至于姓秦的人,她倒是认识一个,但又没有什么交集,他跑来五柳斋做什么?
而且还等了自己这么多天?
一路满心疑惑,等回到五柳斋,车才听闻,果然就见着秦霜从大门里急色匆匆地迎出来,“宋姐。”
宋雁西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气色很不好,不是他个人的缘故,而是他们秦家。
可是不应该啊,秦家连唐末之时的天罚都躲过了,这么多年又一直保存实力,谁能动得了秦家?
“家里有事?”她问得也是开门见山。
那秦霜一怔,“宋姐如何知晓?”
“看你面相,先进去。”宋雁西示意他先进去,总不可能在这大门口站着他们家的事情吧?
这秦家出事,可不是事情,甚至极其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北方玄门。
秦霜点了点头,跟了进去。
塔和剑心也在,青白带着他那帮弟子好奇地围在一旁。
秦霜扫视了众人一眼,反正秦家的事情迟早瞒不住,于是也没算避开他们,只是满脸歉意地朝宋雁西抱拳道:“本来,宋姐一路舟车劳顿,我不该这个时候来扰,可是秦家那边等不得,所以在下也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求宋姐。”
“玄门中人呢?”宋雁西问,既然真出事了,那北方玄门中人应该鼎力相助才是,毕竟他们是一体。
没想到只见秦霜叹气,“宗门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大一些的又都各自有事情,便是琼华天宫,也因上一次暗月长老之事,借故闭关。实不相瞒,如今就只请得了摩什大师。”
往日秦家高不可攀,可现在出事了,居然无人帮忙。
宋雁西才听他完,青白就递上一张电报,“前几天上海那边发来的。”
宋雁西看了一眼,竟然是夏姬给自己发的,看完后顿时蹙起眉头来,“苏灿去了泰州?”
秦霜颔首,“我姑姑受伤,他去探望我姑姑。”
夏姬的电报里,可谓是将心急如焚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要宋雁西帮她保护苏灿,不然的话她就亲自去。
赤裸裸的威胁。
她肯定不能跑那么远的地方,不然的话,这只地魔之眼谁来镇压?
而秦家,连秦霜的姑姑都受了伤,可见秦家遇到的难题并不下。
“收拾一下,有火车的话,今晚就走。”她不是有多担心秦家,而是担心夏姬真跑到泰州去了,这只地魔之眼如果出现问题,那么上哪里再找一个萧渝澜?
谢兰舟现在生不生死不死,他究竟能不能封印地魔之眼,宋雁西也不知道。
而且实话,宋雁西不希望谢兰舟去冒险,虽然他们并不熟悉。
所以不敢冒险,立即就决定了快速启程。
得了她这话,秦霜自然最是感激,连忙朝宋雁西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不管到底秦家结局如何,宋姐这份情,秦家永世难忘。”
宋雁西想,大可不必,她其实多出于私人的缘故。
或是因为夏姬,又可能是因为谢兰舟。
只是她心中很疑惑,为什么秦家会出事?而且秦家就在泰州,与泰山咫尺再近,泰山府君为什么没有出手?
她觉得不对劲,如何也想不通,这让塔和剑心去准备之际,将秦霜唤到书房来询问,“你们秦家有难,泰山府君坐视不管?”
秦霜垂眸,“地上的事情,他插不得手。”
宋雁西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这话哄哄三岁孩就算了,他们阴间没少插阳间的事情,这一次却插不得手。是插不得手,还是不敢插手?”
看来这一次秦家所遭遇的,不是什么鬼怪作乱了。
她目光不由得朝窗外的天空望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去怀疑,但是刚才塔和她,徐可真嫁人了,嫁了不列颠的一位伯爵大人,如今在金陵又是人人羡慕的豪门夫人。
明明,她已经断了徐可真的所有后路,可是徐可真的气运还是好得如何也挡不住。
而泰山府君不敢插手秦家的事情。
如果不是天道的缘故,泰山府君为什么不敢插手?
这时候只见秦霜哀叹了一声,眼里再也没有了当初在上海时候的意气风发,“年前我赶到家里,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此前一直以为是千年之前的报应,只要撑过去,熬过这一劫就好了。”
只是没有想到,秦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出问题。
根据秦家所记载,唐末之年,许多世家出事也是这样的征兆。
所以很担心,生怕唐末之年的那场灾难又重新席卷而来。
唐末之年,疆土各地皆是烟火四起。
现在的国家,何尝又不是处处烽火连天?
甚至是比当时更甚,所以秦家能不慌么?
只是知道唐末之年之事的人极少,秦家的告诫,并没有人当真。
只怕那些宗门还高兴秦家落难。
毕竟秦家的跌落,便又腾出一个位置来。
而此刻宋雁西听到秦霜的这些话,越发证明了,又是一场天罚。
如同唐末之年时一样,混杂在俗世的狼烟之中。
宋雁西有些不懂了,这是要让玄门中人自顾不暇,无法出世保卫家国,还是有别的玄妙?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世俗的战争和唐末之年不一样。
这一次的战争,是真正的侵入者,如果真让他们占领着这片土地,他们不会给这片土地的老百姓任何一个生机。
她不管什么天罚不天罚,她既然回到这个世界,她就偏不让这场天罚落下来。
秦霜不知道现在宋雁西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知道,只怕要被吓到。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与这天抗衡?
可是宋雁西一贯脾气就是如此,吃软不吃硬的。
尤其是徐可真的事情,虽看着是事一桩,但着实把她气得不轻,尤其是当她想到了阿朱母子三人的凄苦命运,以及被徐可真所顶替的阿梨等等。
反正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一生善良,不曾做过任何坏事,却不得善终,有的甚至是永不得超生。
可凭什么,徐可真做了那么多坏事,她的命运每一世都能得到眷顾呢?
秦霜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哪句话错了,只觉得宋雁西的神情很不对劲,而且这书房的气愤,有些渗人,但又好像不是对着自己。
可是这里除了自己和她,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于是便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宋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宋雁西听到他的话,才将这周身的杀意收敛起来。
这时,窗外传来胡妹的声音,“四姐,三姐来了。”
宋雁西听罢,让秦霜先去准备,自己则去见宋玉芝。
本来宋雁西还算晚些时候过去陪三姐姐和妈妈吃饭的,可是现在秦家出事,她只怕是要失约了。
所以宋玉芝来了也正好。
宋玉芝其实一进来就发现这五柳斋里不对劲了,大家都急色匆匆的,好似有什么事情。
所以见到宋雁西后,便忍不住问:“雁西,你有事情?不会是又要出远门吧?”
宋雁西满脸歉意,“妈那里,就劳烦姐姐帮我一下。”
宋玉芝虽然早猜到了,但是听到宋雁西这话,今天晚上是不过去一起吃饭了,还是有些惋惜,“好,不过出门在外,你须得心些才是。”
宋雁西颔首,又了些旧话,阿朱的事情她斟酌再三,还是没有。
阿朱已经重新转世了,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也不需要人的祭祀。
所以不提也好,不然三姐知道了,心里不晓得多难过呢。她和大哥年纪没差几岁,和自己对大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宋玉芝在这边坐了差不多一个时左右,虎子他们就来催,是得去火车站了。
宋玉芝这才依依不舍地送宋雁西出门,然后将外面玩耍的宋德仁喊来,一起回了崇文门家里。
宋德仁原本是要去五柳斋的,只是门口的那几个道士非得将他拦着,就觉得他是冲着宋雁西的那些东西去的。
他敢么?他没那胆子啊!如今来接宋玉芝,见着道士们都不见了,很是奇怪,“四姐姐去山上了?”
他的意思,是去了青云山。
不然道士们怎么都不在?
宋玉芝以为他想去五柳斋顺东西,便告诫道:“家里的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你少去你四姐那些东西的主意,不然惹了她生气,妈话也不好使。”
宋德仁嘿嘿一笑,“那不是还有三姐您么,难不成您还不替我话不是?”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压低声音朝她声问:“我在坊间听人,四姐姐是什么玄门中人。”
那些个人,听厉害得不得了,可以撒豆成兵,千里取人头。
也难怪,他看这位四姐姐,总觉得有些害怕。
“你上哪里听的?这没三没四的?她出门都是为了寻找在章家丢失的那些东西罢了,什么玄门中人不玄门中人的?”其实宋玉芝也不大清楚,但是知道四妹妹做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得。
宋德仁不服气,“那青云观的这些人,怎么老在五柳斋?”
“爸爸在的时候,青云观就是爸爸出钱修葺的,如今青白道长到山下来,自然是待在五柳斋。”宋玉芝解释着。
但是宋德仁也不好敷衍,只是觉得在宋玉芝这里套不到话,也就不多问了。
回去宋雁西少不得是要被宋太太责备一顿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宋雁西已经上了去往山东的火车。
差不多是下午时候上的火车,晚上十二点左右就已经到了。
这边现在虽是德人接管,但是扶桑人却也不少,这个时候街旁的居酒屋正是热闹着。
三三两两的扶桑人喝得醉醺醺地从里面出来,逮着街上的女人便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了,其实正常人,是极少出现在街头的,可是生活所迫,这街上夜间偏热闹着,所以为了糊口,还是有些女人带着孩子出来卖夜宵。
秦家那边自顾不暇,没安排到人来济南接他们,所以秦霜只能在街上拦了黄包车,先将宋雁西一行人送到旅店,然后自己去找车。
路过这一处布满居酒屋的街道时,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剑心将头伸出去查看,只见是一个扶桑武士用刀劈了街头沽酒的一个老人家。
车夫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世道,兄弟莫要多管。”
“德人不管么?”前朝不是将这山东给了他们么?怎么任由这些扶桑人如此残害老百姓的性命?
“他们哪里管得起,他们只管钱到手。”车夫苦叹。终究不是自己人啊!哪里会肯为老百姓们出头?大家都是苟且偷生。
这时候,又一声惨叫传来。
还是那个扶桑武士在试刀。
剑心听到这惨叫声,只觉得心中怒火难耐,正想让车夫停车,没料想身后的车上,传来宋雁西的声音。
“麻烦停车一下。”
“师父?”剑心闻言,连忙也让车夫给自己停车,先行下去。
秦霜知道,有些事情遇到了,他们玄门中人不该不去管,不然愧对于这一身本事,可是现在秦家有难,他得顾全大局,所以想劝宋雁西。
然还没开口,就听到宋雁西道:“你去找车,然后来这里找我们。”
秦霜有些不敢确定宋雁西的意思,“在这里?”
“对。”宋雁西点头,朝秦霜看去,难道自己表达得不清楚么?
秦霜只觉得宋雁西的眼神让他不敢再质疑,“好,那宋姐你们心。”他以为,宋雁西顶多就是杀了那扶桑武士,给那被扶桑武士试刀砍死的老夫妻报仇而已。
但是,他明显太看宋雁西了。
她手里杀的扶桑人,好几百了,不结仇也结了,还怕再多一些么?
当然不怕。
而且不等她上前去,如此漂亮优雅的美人站在路中间,早就将那些饿狼一般的扶桑人给吸引了过来。
宋雁西也正朝着他们走过去,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她这一笑,那些扶桑人就越发兴奋激动了。
只是随着她高跟鞋声与地面青石板碰撞而发生的‘咚咚’声。
这一片居酒屋顷刻间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中一般。
那些正朝着她奔来的扶桑人直径坠入深渊中。
而居酒屋不见了,里面的客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有的还在看着表演,有的搂着哭啼挣扎的姑娘,有的正往嘴里递送着美味的刺身。
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身处的环境出现了变化,就这样坠入深渊中,连尸骨都不存。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几乎是上百扶桑人就地消失。
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人察觉出来了,大骂了一声‘八嘎’,将那些还没坠入深渊的人唤醒过来。
“你觉得有用么?”宋雁西已经看到那个骂人的扶桑人了,是一个忍者。
当然没有用,不但是那些反应过来的人照样坠入深渊,即便是这个忍者,也因为忍术太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也一并跌入深渊。
这还不如不要让那些扶桑人清醒过来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呢。
不然,还不用面对此刻的恐惧。
那种无助和绝望,倘若灵魂还在的话,也会成为梦魇。
不过坠入这里,灵魂都将不在存。
而这整个过程,其实就维持了半分钟罢了,可是等法阵解除后,这一片街道上,却没有一个扶桑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塔没下车,她坐着的那辆车的车夫反应过来,忙问?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走了一下神而已,怎么这街上一下变得如此清净?那些肆意妄为的扶桑人不见了,居酒屋里的人声鼎沸也消失了。
几乎是他的话音才落,几个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和惊恐的姑娘从居酒屋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显然也被居酒屋里忽然消失的扶桑人吓坏了。
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动,但是扶桑人全都不见了。
塔跳下车,示意剑心给车夫付钱,“你们快走吧,这里多半闹鬼,那些扶桑人全被鬼抓走了。”
如今不用闹鬼来解释,还能怎么?
成百的扶桑人顷刻间就不见了,唯独剩下本土人。
这不是闹鬼又是哪样呢?
那些车夫闻言,接了钱也顾不上他们,连忙就跑了。
扶桑人忽然消失了,其他的人也不敢多留,不然追究起来,他们谁也逃脱不了。
顷刻间,这条街道变得寂静,与那明亮的灯火正好成对比。
偏是这样,越发让人觉得这条街此刻是何等的让人觉得诡异。
“师父,那些扶桑人?”师父好像又变得厉害了,剑心很确定这一次没看到师父用符啊?什么时候开始布阵的?
宋雁西就是单纯地想让扶桑人消失,彻底消失在那个深渊里。
当然,符用了。
是塔点的。
宋雁西来开启而已。
“你去将那两位老人家送走吧。”剑心领悟很快,宋雁西除了教他保命的能力之外,还主要教他怎么送魂魄离开。
剑心连忙点头上前去。
塔走到宋雁西身边,“我记得当初刚认识姐姐的时候,姐姐了不沾因果。”行事基本上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几乎每次都处于被动的状态。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开始主动去沾这人世的因果了。
宋雁西听到她的话,好像还真是,当时她才来这里,诸多顾虑,单纯地以为找回所有的嫁妆就能回到后世了。
可是哪里晓得,后来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变成了一桩又一桩的羁绊,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回去。
所以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既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那面对这满是疮痍的大地,不做点什么,的确枉为玄门中人。
而且如果一直保持之前自己那个态度,不插手以免扰乱国运,那就照着现在这的发展,不插手后世有没有都是两。
国运,还有么?
太多的未知,谁也不能确定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活在当下。
选择活在了当下,眼前所遇,岂能坐视不管?
何况还是之前那句话,扶桑人她早就彻底得罪了,留下女娲树,也是算往后去扶桑将那株女娲树也拔掉做准备的。
旧恨已经不能平了,添点新仇又何妨?
“可能我从前太单纯了。”最后宋雁西给出塔这样一句话。
其实这话也没错,从前的她的确单纯,不然作为道学院的高材生,怎么会天真地觉得,回到自己的前世,只是找几件失去的古董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呢?
起来,这大抵是前世在道学院被保护得太好,不曾感受过这世间真正的生离死别,也不知晓人心的险恶与欲望是多么的恐怖。
现在她知道了,希望不会太晚。
塔有些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嘀咕着,“难道姐姐现在就不单纯了么?”
剑心便来了,朝宋雁西回话。
随后一道刺目的灯光从前面的路上照射过来,是秦霜找到车了。
他一脚油门停在宋雁西的身旁,诧异地看着这静悄悄的一条街,“这……”他才离开十分钟而已,原本热闹的一条街,如今除了地上那对被扶桑武士试刀的老夫妻尸体之外,便没有任何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