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豆芽菜,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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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兰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叶氏」就是她如今的姓名。

    她摇着头,还没开口,眼圈就红了,嗓音哽咽,颤的厉害。

    这不争气的身体,太掉链子了。

    “我既然嫁给阿大,就是阿大的媳妇。阿大走了,撇下六个孩子,再难再苦,我总要把孩子们拉扯大,否则我怎么对得起阿大?”

    老少爷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夸她是个好媳妇,江阿大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族长欣慰地点头:“既然事主不愿改嫁,外人不能强逼。”

    “我是她奶奶,她是我孙女,她就得听我的!”叶王氏强横地跳脚。

    族长一个冷眼扫过去,威严沉声:“国有国法,族有族规。江叶氏既然已经嫁进江家,就不再是叶家人,你没资格替她做主!”

    “就是!”

    “王婆子,你这是不把族长放在眼里!”

    有几个好事的煽风点火,暗戳戳地拿话挤兑叶王氏。

    族长脸一沉,看向叶家人的眼神泛起怒意。

    叶王氏一怔,不由得有些怯。

    族长在村里是最高权威,谁也不能忤逆。

    族长发了话,今天肯定是不能带走叶兰舟了。

    叶张氏黑胖的脸上,绿豆眼骨碌碌一转,凑到叶王氏耳边声嘀咕。

    “娘,这贱人带着六个畜生,七张嘴,总得吃饭吧?就江阿大那穷鬼样儿,能给他们留下多少家当?要不了几天,粮食吃完,饿上两顿,她自然会乖乖求咱们。”

    叶王氏一听有理,也不多做纠缠,带着儿孙走了。

    看热闹的人散去,破院恢复安静。

    叶兰舟回到屋子,在长凳上坐下。

    还没缓过一口气,大郎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娘,又有人来了!”

    叶兰舟顿时怒了,一拍桌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心这回非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要不是这虚弱不堪的身子实在拉胯,叶王氏那一家子败类,她早就收拾利索了。

    然而出门一看,叶兰舟就傻眼了。

    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秃头的,有络腮胡子的,有满脸刀疤的,长相要多凶恶有多凶恶,气势汹汹地站在破院里。

    “子,你家有没有一个长得像豆芽菜的女人?”秃头揪着大郎的脖领子,粗声粗气地问。

    “娘!娘!救我!”

    “放手!”叶兰舟冷喝一声,只是声音却细细弱弱的,很没气场。

    啧,这不争气的身子!

    秃头转脸看去,眼睛顿时一亮。

    少当家的,山脚下的村子里有一个大夫,是个长得瘦瘦弱弱活像棵豆芽菜的女人,心又黑手又狠。

    他们二十个兄弟分散在附近五个村庄,找了整整一夜,鞋底子都快磨破了。

    豆芽菜是见了好几棵,但见了他们,都是哆哆嗦嗦不出话来的,没一个符合心黑手狠的特征。

    而眼前这棵豆芽菜,虽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到哪儿去,但那双眼睛里丝毫不见半点怯懦,冷冰冰的十分锐利。

    “你是大夫?”秃头眯着眼睛上下量叶兰舟,以防万一,再确认一遍。

    叶兰舟点了点头。

    秃头放开大郎,嘿嘿一笑:“跟我们走。”

    他们没有拿刀剑棍棒等武器,但叶兰舟看得出来,这些人绝非善类。

    要搁前世,这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然而现在,拖着一具又矮又瘦发育不良的十五岁身板,她还真横不起来。

    叶兰舟吩咐大郎照顾好弟弟妹妹,不假思索地迈步就走。

    秃头招呼一声,七八条汉子紧步跟上。

    秃头有些好奇,一双眼睛盯在叶兰舟身上,骨碌碌乱转。

    “哎,你不问问我们要带你去哪里吗?”

    “治病。”叶兰舟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秃头眼睛瞪得老大,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

    络腮胡子快嘴快舌地接道:“你都问人家是不是大夫了,那肯定是请人家治病啊!黑大夫,我的对不对?”

    “黑大夫?”叶兰舟愣了一下,“我不姓黑。”

    络腮胡子「呃」了一声,他光记着少当家那棵豆芽菜心黑手狠,竟出来了。

    秃头他们走的是路,没什么人烟,很快就进了山。

    翻过两个山岗,走了整整一天,叶兰舟都快累趴下了,才看见山坳里有一片影影绰绰的房屋。

    一道竹木搭建的寨门,门匾上写着三个黑色大字「大义寨」。

    叶兰舟眼前一黑,无语凝噎。

    好家伙,山贼窝啊这是!

    别人穿越,要么是进皇宫当娘娘,要么是进王府当嫡女,再不济当个妾,也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

    偏偏她倒霉,穿成寡妇,带着六个拖油瓶,还特么穿越第二天就被抓来山贼窝。

    老天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啊!

    两个粗布衣衫的妇人在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脸上写满焦急。

    秃头离得老远就扯着嗓子叫开了:“大娘!大嫂!我们把大夫请来了!”

    中年妇人搀扶着老年妇人,颤巍巍地迎上来。

    “可算是请着大夫了!快,快请大夫去看看我儿,快!”

    “娘,大夫来了,您安心,当家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伙儿人推推搡搡地把筋疲力尽的叶兰舟领进一座灰瓦白墙的院子,中年妇人喊了一声「大夫来了」,屋子里又跑出一群女人,一通拉拉扯扯,把她拉进一间宽敞的屋子。

    叶兰舟:“……”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此刻,叶?病猫?兰舟,已经接受了她的新人设。

    心里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但不争气的身体,让她只能认命妥协。

    “大夫,您快瞧瞧,我们当家的生的什么病?”

    “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我们当家的啊!”

    “大夫……”

    叶兰舟脑仁子直突突,有气无力地道:“都出去。”

    “啊?”

    一屋子女人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动弹的。

    关键时刻,门口传来一道低沉冷喝。

    “没听见大夫么?都出去!”

    女人们这才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走了。

    叶兰舟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昨天在山上救的那个暴躁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眉目如画。

    虽然衣衫粗陋,但难掩英姿勃发。

    他手指上勾着一枚荷包,晃荡晃荡地走来,一脸玩世不恭。

    “豆芽菜,我们又见面了。”

    叶兰舟累得气息奄奄,实在提不起精神搭理这个熊孩子。

    “出去。”

    “你什么?”少年眼睛瞪得老大,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叶兰舟不看他,冷冰冰地道:“想救人,就出去。”

    少年一噎,看看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中年男人,讪讪地出去了。

    叶兰舟起精神,给中年男人检查伤势。

    他浑身滚烫,大汗淋漓,前胸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从左肩斜着划过胸口,一直延伸到肋下。

    伤口不是很深,没有伤及内脏,但感染严重,已经化脓,初步判断是破伤风。

    叶兰舟立即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药箱,甲硝唑,TIG(破伤风免疫球蛋白)。”

    药物瞬间出现在手边。

    叶兰舟开药箱,开始清洁伤口,将脓血清理掉,切除坏死组织,重新缝合包扎,然后注射药物。

    做完这些,累得都快虚脱了。

    她强撑着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板。

    守在门口的女人立即问道:“大夫,我们当家的是不是……”

    一句话没完,哭腔就出来了。

    叶兰舟有气无力道:“他有救,但……”

    “谢天谢地!”

    “祖宗保佑!”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叶兰舟:“……”

    门外念叨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哎呀」叫了一声。

    “大夫,您刚才但……但什么?”

    叶兰舟差点气笑,总算她们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

    “明日午时前不可见风,否则药石无灵。你们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开门窗。”

    “是是是,大夫您请放心,我们一定守好,绝不让任何人靠近。”

    叶兰舟这才松一口气,进入空间,别洗澡,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