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典型的为他人做嫁衣。

    还有一次，于念念跟李菁他们学校门口新开那家甜甜圈做得可好吃了，就是老板任性，每天限量，她就买到过一次。

    到最后，她还当着李菁他们的面发下狠誓，明天一定要买到。

    这话好巧不巧，又被段然听了去。

    于是第二天周六他就起了个大早，扫了辆共享单车飞快地赶往学校去。

    路上还碰见了一个科任老师，以为他是赶着去学习的，周一的时候还给刘佳夸了他一顿。

    段然终于蹬到了学校门口，那家店还没开门。

    于是段然就蹲门口一边数地上的蚂蚁，一边等开门。

    等他数到一千三百八十一的时候，店门终于开了。

    那个甜甜圈四块一个，段然买了五个，给了老板二十五块。

    “同学，你钱给多了。”

    老板抽了五块出来，只见段然将自己的手机伸进去给他看，屏幕上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挺好看的这姑娘。”

    段然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低着头跟老板：“等下这个姑娘要是来了，您就帮我把这个给她。”

    老板一听立马就明白了，一脸过来人的样子，问了问段然的名字以后甚至还准备写张纸条放里面。

    吓得段然连忙将脑袋伸进窗口里，一把将那纸条抢了过来。

    “使不得。”段然缩回脑袋，老板突然朝它竖了个大拇指，“无名英雄啊！”

    于是段然就在老板那赞叹的目光下，骑着自行车藏到了一旁去。

    于念念是在一个时以后才来的，当时段然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结果突然听见店里那老板中气十足的一声「恭喜」！段然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于念念站在门口也有些懵逼，这个老板跟上次她来的时候那个老板，明明是同一个人，但为什么反差如此大？

    老板将那袋甜甜圈塞到于念念手里，她今天是幸运儿，免费赠送她五个甜甜圈。

    完就非常着急地推着于念念离开，然后将门半关上了。

    于念念：？

    这么诡异反常，不会是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吧？

    这么一想，于念念盯着那袋甜甜圈，她低下头看见地上的蚂蚁时，脑袋一转，有了！

    随即，段然就看见她蹲下身子，然后开甜甜圈的包装袋，掰了一点下来喂蚂蚁。

    甜甜圈店老板：？？

    十分钟后，于念念看着那只蚂蚁还是活蹦乱跳的，她这才安心地站起身来拿出甜甜圈来吃。

    段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这才读懂了她刚刚的行为。

    原来是在「试毒」啊，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就往店里看过去，只见老板看着于念念的背影一脸的感动？

    段然大胆猜测，老板一定是以为于念念同情心泛滥了。

    这还真是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于念念一边吃着甜甜圈一边走路，段然跟在她身后好似在护送一般。

    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这个清吃到的甜甜圈，是有人早起赶了很长的路，还多花了钱给她留下来的。

    不过这些对于段然而言应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收到了这份礼物，并且因此感到快乐。

    这就是段然的目的。

    在念高中与于念念同班的两年多里，段然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在一起。

    第一是，早恋不好。

    第二是，她有喜欢的人。

    第三是，段然觉得他对于念念的喜欢不是占有，他既喜欢她，也希望她自由。

    自由地去追逐她自己的希望，而不是被束缚。

    这样的观念，其实与他自己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他有一对很相爱的父母，家庭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父亲是海北税务局的在职人员，母亲是一位自由职业者。

    从到大，段然其实都不常见到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常年在外面。

    他的母亲很喜欢画画，所以工作就是到世界各地采风，然后将灵感都画下来。

    的时候段然对此很不理解，觉得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义务，甚至因此有些记恨她。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他突然就不恨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段然曾经问过父亲，你爱她吗？她爱你吗？

    为什么她把所有生活的琐事都丢给你，她自己却去追寻诗和远方。

    当时父亲抚着他的脑袋笑道，“爱，我们很爱对方。”

    可是为什么这么爱，却愿意常年分隔，忍受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呢？

    “因为我们都希望彼此是快乐的。”

    段然父亲是个一辈子都循规蹈矩的人，兢兢业业工作，认真生活。

    这就是他最理想的状态，他只有在这里面的时候才是舒服的。

    所以那些琐事对他母亲来讲是不喜欢的，可对于段然的父亲来这恰恰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

    而从跟着父亲长大的段然，或许也深受父亲的影响。

    段然母亲却又是另外一种样子，她这辈子自由，一生都在追求她心中的浪漫跟热爱。

    他们明明是两种极端，却又彼此相爱。

    更难得的是，他们都明白彼此，明白怎么在爱里让对方感到快乐，所以在爱的同时也给了对方快乐的自由。

    但那个时候的段然没办法理解这样深刻的东西，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到处跑的母亲，和一个又当爹又当妈照顾他的父亲。

    后来他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意识观，他就慢慢有些懂得了。

    再后来他遇见了于念念，那一刻他才是真的明白了。

    “尘世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

    泰戈尔在《吉檀迦利》里的这段话，段然很的时候就在他父亲的书柜上读到过，年幼时不懂，后来再重读才明白此中深意。

    所以在面对于念念的时候，段然做的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想要于念念快乐。

    但他又不是盲目的，他确信她会因此而快乐才会去做。

    尽管她从不曾看见过他。

    他总是无声出现在于念念的生活里，他沉默却又有力量。

    其实虽然他们当了两年多的同学，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却寥寥可数，甚至高二的时候，段然还当过于念念一段时间的后桌。

    于念念上课老喜欢看，或者是睡觉和偷吃东西。

    段然一度觉得这些事情但凡是换个人来做，他都会觉得没意思。可是由着于念念来做，他却觉得她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甚至公然用他的「官威」来压制试图记下于念念名字的纪律委员。

    而且每次他在后面写作业，就能听见于念念跟李菁、宋好她们描述她看的情节，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他有时也会走神。

    以至于有一次，他听着于念念念完西门龙霆之后，在数学卷子上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不心写了个西门段然。

    发卷子的时候，数学科代表超级大声地喊出「西门段然」的时候，段然庆幸于念念当时不在教室里。

    但他不知道，于念念回来之后李菁就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给她讲了一遍。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于念念看段然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而且后来每次于念念再讲的时候，段然都发现她的声音比之前要大声了些。

    并且每次她都抵着段然的桌子，离他近些。

    后来段然才知道，原来是她听了「西门段然」之后，以为段然也喜欢这种霸总，但是又碍于男人的面子，不好意思。

    所以于念念就非常贴心地在她的听众里，自动加上了段然。

    后面换座位段然换走以后，于念念还有些舍不得，毕竟少了个忠实的听众嘛。

    再后来就是运动会，运动会前夕，于念念跟李菁他们为了比赛去操场练习。

    头两天高强度练了以后，两条腿就几乎间歇性废了。

    那天早上，她姿势怪异地走进学校，在一个转角的时候遇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李菁。

    她们俩深有感触地抱了抱对方，随后相携着手慢慢往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互相气建立的良好心态，在看见那长长的楼梯时，顷刻间崩塌。

    好不容易爬到了三楼，于念念就看见许括扶着宋好上来了，这是第一道暴击。

    她刚准备拉过李菁的手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于洋就出现了，他竟然还是把李菁抱走的，这是第二道暴击。

    第三道暴击，就是在即将爬完的时候，她的狼狈被张青颂那狗男人看见了，还狠狠地嘲笑了她。

    天道不公！

    但其实是公平的，只是她没有看见。

    从于念念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其实段然就走在她的身后了。

    她走路的姿势怪异，引得旁人侧目，周围时不时有笑声传入了段然的耳中。

    于是，就在于念念的身后，他学着于念念的走路姿势，将那些目光与笑意都尽数引到自己身上来。

    就在那个清，于念念忍着腿上的酸痛费劲吧啦地往前走，她的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同她相同姿势的男生。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腿上并没有酸痛。

    后面看见了李菁，段然就恢复了正常远远走在后面。

    直到楼梯间只剩下于念念的时候，他这才上前去开口问她：“需要帮忙吗？”

    其实出这句话的时候，段然知道于念念一定不会需要他的帮忙的。

    她一定会拒绝。

    可他还是上前去了，因为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很孤单。

    所以被拒绝之后，段然仍然没有越过她，而是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

    于念念知道他在身后，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向他：“我挡着你了？”

    完，她就又往栏杆那边退了退，给他留了很大的空间出来。

    段然看着她摇了摇头，于念念遂十分疑惑地看着他。

    “运动会在即，我得保证班上同学的安全。”段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出这句话，一想到他平日里的做事风格，于念念丝毫没有怀疑就信了。

    在平日的相处看来，于念念觉得，他们班的段然班长就是个十分正义的好人，踏实有安全感。

    “好的班长。”完，于念念就扭过脑袋不再管段然，自个儿慢慢往上走了。

    他就像她的一道影子，跟在她身后。

    那天风吹过的时候，段然闻到了于念念校服上的洗衣粉味道。

    段然的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大部分时候看待事情都是淡然的。他不争不抢，大抵都想随缘。

    可是于念念同他却是恰恰相反的。

    于念念做什么事情都是大胆的，喜欢什么就光明正大去追求，她更相信人定胜天。

    所以于段然而言，于念念也是他一直想成为却又成为不了的人。

    她更像是段然平淡生活里一道热烈的光芒，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遥万里。

    段然看得透彻，所以从不奢求。

    但在喜欢于念念这件事上，他又从来都不是难过的、悲观的。

    相反他是快乐的，因为他从始至终追求的都不过是喜欢的人能够活得开心、快乐。

    这样来好像有点没追求，可他这人吧总是没什么追求的。

    日子也就这样一点一点过着，从高一慢慢到高三，于念念要离开学校去参加集训。

    那天宋好他们都去送了她，机场车站这样的地方，大概天生就自带一种离别的感伤。

    明明是一大群人，却都没人讲话，一个个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反倒是于念念开口来安慰他们，最后见时间不早了她这才往登机口走去。

    此时的段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距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放在那边的自助口充电，又连忙跑回去拿。

    拿到了出来刚准备离开，他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有些紧张地转过身去，只见宋好站那边问他：“你也来送人吗？”

    段然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随后便见宋好急匆匆地跑了。

    见她走了之后，段然拔腿就往机场外面跑，生怕跑慢了再撞见宋好。

    后来，于念念回来的时候没有跟宋好他们，但是段然无意间从刘佳那里知道了。

    所以于念念回来的那天，只有段然去了。

    只是于念念惯常的不知道，段然也惯常的没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