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辩才

A+A-

    然后又转脸去看李姐。

    “自然的,她们这样泼我脏水,我总得为自己正名。”

    李姐不知她是真没城府还是别有用心,一时竟有退意,苍葭却不放过这细作,一双眼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李姐被她看的脸色莫名一白,好在陈姐阴差阳错地替李姐解了围。

    “顾老板若是有什么想的尽可告诉我,实不相瞒,我平时无聊,也常用笔名发稿。”

    丁姐和颜姐此时却不急着话了,而是各自喝着边的咖啡,细心等着下文。

    苍葭闻言笑了笑,与众人了声大家等我一会,又将凳子往后挪,自己袅袅婷婷站起来,回身时望着窗外形态各异却颜色相同的云朵,上天同云,人与人却各有不同。

    几人皆有风度,先后你去便是,冯念安极有眼力的一个人,便也跟上了她,等两人再回来时,上竟抱着四套成衣。

    丁姐眼中不掩惊艳,颜姐为人最是冷静,依旧一幅不凉不热的脸孔,只静静等待着顾渺渺的下文。

    苍葭将这四套成衣挂在屋子里的衣架上,这四套衣服,都是旗袍搭配一件风衣外套,外套的料子不像是呢子,而这四个人里头又数李姐最见多识广,一见便知这是一种如今尚未在市面上广为流行的西洋布。

    苍葭将衣服挂好,方转过身与众人道:“这是我为今天各位赏光过来做的见面礼,上回一别,也有几日未见,心里度着几位的身材裁出来的衣服,样式和颜色也是根据大家各自的气质和肤色做出来的,若不嫌弃,可在我这试试,看可还满意。”

    苍葭话一出,冯念安终是将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聂菀菀不是她抄袭么?那就直接让掌握话语权的人承认她的实力就好。

    果然,颜姐在这群人里最是心底无私,第一个站起来去欣赏那四套衣服,然后流连在那件淡绿色的风衣上,与那绿风衣相对的,是一件做了洋装改装的蓝绿色旗袍。旗袍的下摆绣了几支孔雀尾,犹抱琵琶的美感令这件衣服更显出别具一格的风范,与颜姐严肃冷淡的气质相衬。

    “真好看。”她终将落在衣服上的目光移向苍葭,本来审慎的表情隐现欣赏。“不愧是季军。”

    苍葭不过一笑,余光却见丁姐和陈姐也结伴着过来了。

    丁姐身材娇,性子谨慎,但苍葭却给她裁了一身桃红色旗袍,借鉴了一些学生装和前朝最初期装的式样,并不一味开衩收腰,反而更多的是在强调一种纯粹的张力之美,与她漆黑的眼瞳与雪白的脸相得益彰。

    陈姐则是米色风衣配奶白旗袍,极尽简约,一如她目光直接。

    最后便是李姐了,李姐肤色微黑,苍葭便为她裁了一身香槟色缎面旗袍,领口做了微微改良,显得她脖子修长。

    李姐本来就目的不纯,如今收了她不免心虚,只是眼前这位顾老板艺实在是好,审美又有腔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姐也不能免俗。冯念安将四人引去换衣服,本来喧嚷的房间瞬间静下来,苍葭给自己接了杯果汁,又打开唱片,听着那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令人深觉放松。

    一套衣服换下来,除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李姐之外,剩下三位对苍葭的本事,都服了。

    此时颜姐看她的眼神已是隐含着热络的欣赏。

    “你的怎么生的这般巧呀。”但先开口的不是颜姐,而是之前一直摇摆不定的丁姐。丁姐有一双素白的,此时握上苍葭的,那微凉的温度令她感觉到一种真实。

    真奇怪,她似乎也很久没有被陌生女子握过了,就这样过了数百年孤寂至极的日子。从前那个走到哪都有一群追随者的大师姐,仿佛真的是上一世的事了。

    苍葭眼一弯,与丁姐重新回了二楼,其他几位也三三两两的跟上来,她这铺子本来就不大,如今将她们一个个打扮的靓丽非凡,硬是将她这件铺子都照的亮了几分。

    除了李姐外,剩下三位姐如今都对她好奇极了。又想起当时那场秀上,这位凭空杀出的黑马在秀场发表的一通关于美的自由论,不禁想,如今外头那些流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几人在桌前坐定,桌子上的茶果点心又换了新的,可见冯念安和莲子做事细致。苍葭与众人分了水果,自己捡了一粒葡萄吃。这时节的葡萄贵,外头称洞子货,虽然味道上对比起那些应季的仍有不足,但也聊胜于无。

    吃过葡萄,用湿帕子擦了擦,眼睛在四人身上都转了一圈,方目态从容道:“我是打练的艺,未遇见沈玉霖之前就自己在家乡开铺子,不知道几位中有没有苏州人,我的家乡就在苏州城里的锦乡镇上。报纸上有一句话没错,沈玉霖当时的确出帮过我,但当时并不是我与族人争产,是族人要吞我的产业。不过她们为了污我,当然是用这种春秋笔法一笔带过。我的铺子当初在锦乡镇上也是数得着的,还得过一张纳税大户的匾。我的确是做过姨太太,不过不知道沈玉霖如今的未婚妻—聂菀菀姐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当上这个姨太太的。”

    她到这时状似无意地看了李姐,却仿佛要把李姐的心肝脾肺肾看个通透般。

    陈姐是浦江晚报的记者,而最初那篇菟丝花的伪独立论就是葛芝桦用了一个不常用的笔名在浦江晚报上发表的。陈姐素来和葛芝桦不对付,两人在工作上就是竞争关系,她便自然对葛芝桦的一举一动都盯的紧,因此葛芝桦用笔名带头攻讦顾渺渺这件事或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而葛芝桦与聂菀菀的交情不是人尽皆知,也绝不是秘密。

    因此当时这报道一出,陈姐便知道这后头有聂菀菀的笔。只是没想到顾老板竟也料到了。不但料到,竟还的这样笃定。

    陈姐也顺势拿了个葡萄送进口里,就听颜姐:“顾老板今天邀请我们,是为了开一场不正式的记者招待会?”

    “我当然是要给你们爆料,顺带让大家看看我的艺。”苍葭接话接的十分顺当。

    颜姐为人严谨,略皱皱眉,心想或许这女子其实不太懂媒体规矩,不过倒也无碍,她们做新闻的,要紧是有好新闻,而不是捏着规矩不放惺惺作态。

    丁姐是个软乎人,自然会欣赏苍葭这种有话直的性格,因此难得表态:“顾老板你就是,新闻媒体的本职就是确保新闻的时效性和真实性。”

    苍葭莞尔,平静扫视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向虚空。

    “我认识沈玉霖时并不知他对聂菀菀情根深种,甚至恰恰相反的,他表现出的是一副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的样子。他曾将我带去皖南沈家,当着父母宗亲的面要娶我。他当时为了娶我,被打到吐血也不改口,我那时是真心爱慕他,也真心相信他爱我,现在流行一句什么话来着?男女平等,恋爱自由。是啊,恋爱自由,我不能为了个名分逼当时的心上人去死,因此自甘为妾,只因我信了他对我的感情,可惜他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有聂菀菀。他许我的那些承诺与柔情也只是因为我像聂菀菀。后来聂菀菀回了国,一改从前对他的冷淡,愿意与他处朋友,但前提是要他把身边的旧人-也就是我打发掉。”

    她到这,顿了一顿,一改之前的倾诉欲,竟抛出一个问题:“我曾做人姨太太不假,可聂菀菀也不干净吧,是她插足了我和沈玉霖的感情,按现在流行的词语来,她这种行径叫做第三者。”

    颜姐最是公道,为人也不缺判断力,闻言不由点点头。

    “只可惜这世道我这种人了不算,因此只有被赶走的份。我能与魏先生结识也是巧合,无他,沈玉霖和聂菀菀开始交往后来找我过一回,邀我陪他赴宴,我答应了,那天很凑巧,聂菀菀也在那附近,知道沈玉霖他们在,她作为沈玉霖的未婚妻,自然要过来打招呼的。沈玉霖怕聂菀菀误会,想找个在场的男士顶缸我是别人的女伴,当时的场面不太好看,几位也知道社交场上有君子就有人,有人为难我,魏先生看不下去替我出了个头。他最初不过瞧我可怜,不过我们现在的确是名正言顺在交往。这就是我与沈玉霖、聂菀菀之间的交集,聂菀菀或许是不岔我在设计师大会上抢了她的风头,或许是因沈玉霖而对我有天然的敌意,她没有安全感吧,毕竟以她这样的出身、才学和美貌,是注定不愿意自己的人生有任何污点的。我知道,她是怕我翻身之后将她与沈玉霖在一起的原委抖出来,毕竟一个失势的姨太太话没人理,但一位有点话语权的设计新星的话还是会有人愿意放大的,不是吗?”

    听完苍葭所言,陈姐先笑了。

    “顾老板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聂姐可是上海滩上数得着的名媛,她没必要为你不安吧。”

    她没有恶意,但她的高傲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恶意。苍葭抿了口咖啡,红唇带笑,也带娇。

    “你们常人人平等,那人与人的感情不也该是平等的?聂菀菀回国前,我与沈玉霖三年的感情不是作假,难道就因为我这个姨太太的身份,她聂菀菀就可以正大光明从我上抢男人吗?行,就算是从姨太太上来论,她要是直接嫁了沈玉霖,做了正房,我这个姨太太去敬她茶管她叫姐姐,也行,反正我们是妾,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可不是啊,她不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换句话,她当时连沈玉霖的女朋友都不算,凭什么管姨太太的事?何况如今的法律也是没有姨太太的,不过是封建遗毒留下来的一个称谓,所以如果从法律上来论,我和沈玉霖算是实际上的男女朋友关系,那她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从前无依无靠的顾渺渺没人在意,如今这个本身就有着巨大话题度的顾老板却颇有辩才。苍葭此言既出,包括冯念安在内所有人,都无一例外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  今天去拍了组神明少女感谢在202-0-420:46:32202-0-62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颦儿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