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垃圾用的，你拎它做什么。”韩卓哭笑不得，把湿纸巾递给他：“擦手。”

    “不是，你力气也太大了吧。”白震惊，铅球运动员都要有个准备过程，还没见过谁能“嗖”一下就轰飞一个贼，而且瞄得还挺准，只车轮不头。

    “不然怎么混饭吃？”韩卓从老板手里接过烧饼，“走吧，回去。”

    白跟着他走了两步，却又迟疑了一下，他看着韩卓，有些忐忑地问道：“刚刚的偷，会不会和之前跟踪我们的人是一伙？”

    “看起来不太像，他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偷。”韩卓回答，“如果想要你的手机，他们不会选择这么愚蠢而又明目张胆的方式。”

    白“嗯”了一声，没有再话，不过依旧无意识解锁了手机，看起来像是要检查里面的内容。

    “别多想了。”韩卓用掌心遮住他的手机屏幕，温和地笑了笑，“有我在，不用担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看着他，“我的父母肯定不会愿意，不过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到的保镖，所以或许真的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他犹豫了一下，才又问，“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韩卓替他把手机装进裤兜，“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到KTV了，先好好玩，等过了今晚，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嗯？”

    “好吧，成交。”白和他击了一下掌，又警告，“不准耍赖，否则我就去向李阿姨告状。”

    韩先生举起双手投降。

    KTV里的三个人已经过了闹腾劲，正横七竖八瘫着聊天，见到两人进来，刘春春抗议：“白哥，过分了啊，好我请客的。”

    “等你找到工作，我们一定敲你一顿大的。”白单手环住他的肩膀，“走吧，去你家？”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刘春春靠在他肩头，热泪盈眶道，“你家还缺人扫地洗碗按摩搓澡大保健吗？”

    “不需要。”白冷漠拒绝。

    “大学新人职场受挫。心灰意冷。”刘春春歪倒在扶手上，“资本家果然都是万恶的，炯子，走，起驾回宫。”

    俞炯踢了一脚他的轮椅，无情地了一句“滚”。

    世态炎凉，刘春春一路嘤嘤啜泣，被韩先生载回了出租屋，虽然只有一室一厅，但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王森还斥巨资帮他买了一块羊毛地垫，很粉红很直男，丑得惊世骇俗。

    韩卓从楼下市场买了菜，在厨房里忙碌。白站在他身边观摩，然后再度确定，李阿姨会有职业危机感，那实在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

    “出去等着吧。”韩卓道，“厨房太，心撞到头。”

    “你也太全能了吧。”白侧身替他让开位置，“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嗯？”韩先生想了想，“没有吧，即使不会，只要你需要，我也可以学。”

    他这句话得很温柔，白隔着镜片和他对视片刻，突发奇想道：“你不戴眼镜是什么样子？”

    “嗯？”韩卓笑了笑，继续把锅里的汤盛出来，“普通人的样子。”

    “我看一下。”白伸手。

    韩卓躲开他：“听话。”

    见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眼镜，白反而更加好奇，鼻涕虫一般跟在他身后不断骚扰，韩先生淡定地左躲右闪，手下做菜倒是没耽误，白绕了半天都被他用后背挡住，最后还差点撞了鼻子，于是抗议：“我要向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投诉的理由呢？”韩卓扬扬嘴角，慢条斯理切菜。

    “不能满足雇主的需求。”白双手揪住他的后背衬衫，前后摇晃。

    韩卓把手擦干净，转身看着他：“真的想看？”

    白立刻点头。

    “行，看吧。”韩卓微微俯身，配合地闭上眼睛。

    白嘿嘿坏笑，伸手扶住他的眼镜腿。

    “白哥！”王森神一般出现在厨房门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韩卓迅速站直，端着菜出厨房：“准备吃饭了。”

    白眼神幽幽，冲王森勾勾手指。

    ……

    厨房惨叫一片，王森抱着门框哭泣，你们这对狗男男，到底在厨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我是真的很无辜。

    “为春春干杯！”饭桌上，白举着果汁杯，“前途似锦！”

    五只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声音像风铃。

    吃过饭后，众人也就各自回了家，白冲完澡后趴在阳台围栏上往下看，韩先生果然又在花园里。

    两分钟后，白从门里挤进来。

    “下次——”

    “哪次我也不会跳楼下来。”白再度在他话完之前，就无情拒绝。

    “好吧。”韩卓笑着递过来一朵花，“送给你。”

    “你白天过的，”白坐在他身边，“只要我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所有事。”

    韩卓点头：“先看，你自己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白认真回忆了一下。

    一切异常的感觉都始于今年五月，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似乎总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每每回头却又没什么异常，俞炯甚至还调过街上的监控，也一样一无所获。

    再往后，这种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于是不得不求助于父母。

    “我爸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平时经常挑我的毛病。”白道，“可只有这次，他没有任何质疑，甚至连问也没有多问，没过几天就请来了第一位保镖，据在业内口碑很好，也很负责，不过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他就辞职了，甚至不惜单方面违反合约，我一直猜测，是有人威胁他。”

    “我是你的第二个保镖？”韩卓问。

    白点头。

    韩卓开电脑：“这是我找人查的资料，和那位肇事司机有关，先自己看看吧。”

    白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

    其实在车祸刚发生的时候，白家就已经查过一次赵跃进夫妇的资料，不过韩卓这份显然要更加详细，甚至还多列出了一个人，赵家的女婿，黄靖远。

    学历很高，家境优渥，外貌也高大英俊，看起来的确是很好的结婚对象。白问：“有什么问题？”

    “这些是他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韩卓开另一个文件夹。

    看着满屏幕的照片，白发自内心道：“哇。”

    “全部都是漂亮的女孩，高挑貌美身材也不错。”韩卓又开一张照片：“而这是赵跃进的女儿，他现在的妻子。”

    白：“……”

    白：“你这样不对，不能以貌取人。”

    “相信我，男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韩卓替他倒了一杯酒，“尤其是这位花花公子，他在玩腻之后，可能会找一个安分朴素的女孩结婚，但对方一定也是漂亮的，况且按照他的条件，这并不是难事。”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白想了想，“赵家会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居然愿意用婚姻做代价来交换。”

    “婚姻在你心里很神圣，不过对于很多人来，并不是。”韩卓合上电脑，“想要查清楚所有围绕着你的阴谋，这位黄先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白点头：“嗯。”

    白又问：“可是我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对方这么大费周章？”那绝对不可能是所谓“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而是隐藏在黑暗区的另一群人，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我也不知道。”韩卓摇头，“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查清楚整件事，也会保护好你。”

    白：“谢谢。”

    “喝完这杯酒，就去休息吧。”韩卓和他碰了一下酒杯，“别让这些事扰你的生活。”

    白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干什么？”韩卓侧头一躲。

    “眼镜。”白伸手抢。

    “不要。”韩先生改变了主意。

    “不要这么气嘛！”白跟在他身后追，宛若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恶霸。

    韩卓往左边一闪。

    白一头撞在了墙上。

    很晕眩，很咣当。

    ……

    五分钟后，白少爷捂着冰袋，盘腿坐在床上，目光哀怨。

    韩卓单膝半跪坐在他面前：“我认错，给你看。”

    “不看了不看了。”白一撇嘴，“没有兴趣！”

    韩卓忍笑：“确定？”

    “又不是美貌如花的漂亮姐姐。”白趴回床上，“有什么看头，而且你连胸都没有。”

    韩卓靠在他身边，帮忙按住冰袋：“那睡觉。”

    白闭起眼睛，房间里的灯光渐渐熄灭，只剩下了窗外一片星与月，透过窗纱轻轻覆在床上，是来自光年外的祝福与拥抱。

    片刻后，韩卓把冰袋放在一边，用干燥温暖的手背替他压了压那冰冷的伤处，免得第二天头疼。

    白这次出手很快。

    等韩先生反应过来的时候，眼镜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他有些不适应，本能地闭了闭眼睛，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笑声，才有些无奈地：“你耍赖。”

    “我就是耍赖，怎么样？”白不讲道理，还挺理直气壮。

    韩卓笑着：“不怎么样，你要是喜欢这样，那我不介意换成隐形镜片。”

    在取掉厚厚的镜片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湿润起来，微微翘起的桃花眼梢落满星光，唇角带笑，声音在夜色里也越发低沉磁性，像是有爪子在心里轻轻挠。

    白呆呆看了他几秒，果断把眼镜又“吧唧”扣了回去，正色道：“以后不准随随便便摘！”烂桃花晓得伐，招蜂引蝶要不得。

    “那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韩卓笑着看他。

    “去吧去吧。”白挥挥手，“晚安。”

    韩卓替他关上门，转身刚好看到李阿姨，正握着拖把站在走廊上，狐疑地量着自己。

    ……

    韩先生礼貌微笑，举起双手以示无辜，背贴着墙缓挪下楼梯，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