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深知王远辰对于施天的厌恶程度，所以在回到家后，白第一时间就把电话给了刘春春，却被对方挂断。

    刘春春缩在被子里发短信，只王远辰没事，不用担心，其它的等明天见了面再。

    他在你身边吗？白在屏幕上敲出这句话，不过很快就又自己删除，只换了一个“嗯”字。毕竟在这种时候，聊起别的话题似乎不太合适。

    刘春春把静音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动作相当心翼翼，因为王远辰的确正睡在他身旁。在刚刚那个长时间的拥抱过后，王先生就靠在了刘春春的床头出神，然后又非常理所当然地，钻进了刘春春的被子里。

    “睡吧。”他。

    刘春春：“哦。”

    不过幸好，两人前几天已经有了挤一张床的经验，所以也并没有显得很突兀。刘春春关掉床头灯，背对着他休息，很识趣地只占据了大床一个角，留下了四分之三的空间给王先生。

    王远辰却没有睡着，他在夜间的视力很好，所以即使周围漆黑一片，也能看清身边的人那一头毛毛的短发，和包裹在睡衣里的身体轮廓。被窝里很温暖，然而他却想要更多，并且好几次都鬼使神差，想要伸手把对方抱进怀里搂好。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突然间又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是想要一点来自他人的温暖，就好像时候羡慕橱窗里的大熊，还是那真的是另一种渴求——来自灵魂深处的，更加贪婪而赤裸的。

    王远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

    有一个施天挡在路中间，那绝对是一件恶心而又倒胃口的事情，在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前，他需要先解决掉这个麻烦。

    ……

    白拉好窗帘，转身回到韩先生怀里：“我不困。”

    “嗯？”韩卓放下手里的书，把眼镜也架在床头柜上，笑着抱住他，“你想要听哪一种答案？色情一点的、体贴一点的、有安全感的——”

    “严肃认真的。”白捂住他的嘴。

    “好吧，最无聊的一种。”韩卓握住他的手腕，“还在想春春的事？”

    “我一直以为那位王先生只会爱上他自己。”白道，“如果真的是和春春，那……”

    “那什么？”韩卓问。

    “那他将来有一天，也会回去吗？”白用了“也”字，他话的语调其实很平静，很心翼翼，但恰恰是由于太平静了，反而多出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在此之前，两人很少主动提及这个话题，虽然“渣前男友”四个字听起来非常无足轻重，在人漫长的一生中，应该也的确占据不了什么重要的位置，可白知道，自己是不愿意和他分开的——他有时候甚至忍不住会想，如果计划一直无法实施，那么韩卓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地球上。但这种想法往往只是一闪而逝，就会被更复杂的内心挣扎所代替，关于异能者的未来、韩卓的个人能力、还有这段从一开始就埋下裂痕的恋情。

    现在多爱一分，将来就会多一把刀插进心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白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忽视这一切，只是单纯地去享受爱情，他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不过暂时没人发现。

    “或许吧。”韩卓，“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白：“嗯。”

    韩卓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为什么不看我？”

    “我累了。”白抱住他，“睡吧。”

    “担心我会走？”韩卓又问，湿热的鼻息洒在耳边，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暧昧。

    白手臂收紧，默认了这个问题。

    “睡吧。”他又重复了一次，不过声音里却明显染上了更多的情绪，又闷又堵，甚至还有些颤音，像个受了委屈的朋友，却还要死犟着不肯承认。

    韩卓把人压在身下，轻轻抬高他的下巴，注视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隐秘的心情被发现，白索性破罐子破摔，让悲伤的情绪来得更加理直气壮又气势汹汹，不过在他哭出来之前，韩先生却已经先一步低头吻住了他。

    哽咽和控诉都被堵了回去，白挣扎着想要脱身，却反而被压制得更加没有还手之力。和以往比起来，这个晚上的韩卓似乎要更加蛮横而又迫不及待，他用薄唇吮吸着对方艳红的舌尖，像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白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个充满欲念和热切的亲吻，但对他来却远非享受，更像是惩罚，窒息的、刺痛的，连手脚也冰冷起来。

    “不要胡思乱想。”在他昏过去之前，韩卓总算是松开了手臂，他用指尖刮过恋人微肿的唇瓣，又怜惜地蹭了一下，“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丢下你？”

    “难道你还想带走我？”白问。刚刚经历过的蹂躏，他的声音也一起细弱起来，这无疑激起了韩卓更深的保护欲，他笑着摇头：“我不能带你走，但是你可以试着留下我。”

    白没话，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韩卓会在计划成功的前提下主动留在地球，那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对自己多点信心。”韩卓又道，“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无可取代。”

    这是一句听起来非常糟糕的情话，白有些不满，于是在他胸前用力咬了一口。韩卓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把人推开，反而更加收紧手臂，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泄愤。

    半个时后，白抓着对方的睡衣，睡着得有些不甘不愿，可他的确已经很困了，困到甚至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直到第二天中午周太太来电话，这才轰然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有另一个任务。

    “呃……对，昨天春春感冒了，所以我就没有和他。”白道，“马上，等春春开完这个会，我就问一问他的意思。”

    刘春春抱着文件站在他旁边，有些莫名其妙，他警惕地问：“白哥，你不会也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吧？”

    “你想得美。”白扣上电话，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周静的妈妈来的。”

    刘春春点头，也没觉得多意外，之前白已经告诉过他周静被绑架又被解救的事。

    “我前两天去探望周阿姨，她家里有很多影集，里面都是你的照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剪报，甚至连组作业都留了下来。”白问，“怎么样，你感动不感动？”

    “是挺感动的，但是吧，看你这表情，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刘春春如实回答。

    韩卓靠在窗边笑出了声。

    白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和颜悦色地对刘春春道：“周阿姨原本不让我告诉你，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异能者的存在，那我就实话实了，周静被人注射了药物，再加上她本身的基因，所以现在骨骼已经生长到了两米五左右。”

    刘春春大吃一惊：“那怎么办？”

    “有最好的医生在为她治疗，就是上次我过的，北斗研究所的所长。”白道，“她目前状况良好 ，并且有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康复，但治疗过程既漫长又痛苦，所以周阿姨想让你去隔着病房门鼓励一下周静，几句话就行，没意见吧？”

    “安慰同学当然可以，我也一直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刘春春道，“但你确定她需要我的安慰？万一周静早就痛下决心要和我一刀两断，我又跑过去挥洒关怀，不会起到反作用吧？”

    白摇头：“家里藏着你上百张照片和剪报，我觉得没什么一刀两断的可能性。”

    “那……万一她又……我呢？”这句话得有些自恋，但又确实存在着可能性，刘春春又赶紧补充道，“我倒是不介意隔着病房门演两三年的男朋友，但会不会有点像感情骗子？”而且等周静康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面对假男友，听起来也实在太糟心了些。

    “咳。”白想了想，退一步道，“至少先去看她一次吧？然后我们就你出国了，以后改用手机和邮件联系，你注意一下分寸，周静那么聪明，总不会还对你死缠烂第二次。”

    “……行吧，白哥我听你的。”刘春春答应，“什么时候？”

    白道：“今晚。”

    “今晚？”刘春春果断摇头，“不行。”

    “为什么？”白问，“你有约？”

    刘春春往隔壁办公室指了指——因为担心王远辰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所以他今天是带着大号熊孩子来上班的，此时此刻正安顿在沙发上嗑五香炒瓜子。

    “王先生会反对你去安慰周静吗？”白总装出一脸天真无邪。

    刘春春果然被问住，他挠了挠脑袋，：“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