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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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到了最后, 是段南风别过头去不看齐昭,冷静了许久,方叫人来带齐昭回去。

    季霜瞧着段南风的模样便知道他有些动摇, 本想劝两句, 或是劝他将事情交给自己来办。

    可段南风抬起头一看季霜的神情便猜到对方是想做什么, 摇了摇头只自己想静一静,便转身往自己寝宫去了。

    三日, 段南风又花了三日来冷静自己,最后又强迫自己回想那日齐昭的话,将那话拿出来咀嚼几遍,瞧瞧往后到底该如何做。

    茯苓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段南风把新摘的梅花放进嘴里, 眼中光芒有些散,空洞得很,不知在想些什么。

    近些日子段南风时常陷入这般沉思, 茯苓也不多问,只在一旁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想太多积郁成疾。

    可茯苓没想问, 段南风却要问茯苓。

    “你我该放过他吗?”段南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将梅花往桌上放, 手指在梅花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其实您已经放过王……放过齐昭了。”茯苓低垂着眼,做足了宫女的姿态。

    段南风与茯苓这些亲近之人话的时候多是不用那个属于皇帝的自称,他总觉得这样便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

    可即便他不用, 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会无法如他所愿,留在原地与亲近好友并肩。

    茯苓犹豫了一下, 但也许如今的气氛让她依稀想起当初段南风走后,齐昭也是这样坐在那儿问自己话的,她又有些想要多一些什么。

    “您将他从季大人手中救下来, 难道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吗?”茯苓着,心地抬眸去看段南风的反应,正好瞧见对方那双与当年颇有些相似的桃花眼。

    相似,却不全然相同。

    他们谁都清楚,当年的段南风早就回不来的。

    只能相似,无法如初。

    段南风微微瞪大眼看她,嘴唇微动咀嚼着她方才的话,想她那些话究竟有什么根据。

    他想为自己辩解,辩解自己只是想亲手报复齐昭。

    可仔细想来他报复齐昭的招数也不过就是将当年齐昭对自己做的事重复了一遍,若再狠些的不过就是往齐昭身上烙一处梅花。

    与往常齐昭收拾叛徒,与季霜对付所有对手的手段是不同的,差距甚远。

    他终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也做不出太过极端的事情来折磨齐昭。

    这般一想,段南风便有些怀疑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想自己没有如愿报复齐昭。

    想十五因他们而死……

    茯苓瞧着段南风情绪不太对,大着胆子过去握住他的手,挂起一个笑来,:“瞧你定是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在想自己努力去恶心齐昭,却没能报复到他?是不是在想十五因你们而死,而你一边愧疚一边又不想放手?”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是茯苓陪在段南风身边,关于段南风一些胡思乱想,茯苓猜得也是实在准。

    加之对方这般神态话,像极了当初二人坐在桌边一边吃吃点心一边话谈天的时候。

    段南风也放松下来,犹豫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茯苓便就着方才的问题一个个掰开了:“南风,你有没有想过,他痛心疾首、追悔莫及,而你还在恨他,其实就是在报复他了。而你放过他,跟你还在恨他是根本不冲突的,只不过是不取他性命罢了。至于十五……易将军似乎是劝过你的,你……我知道你愧疚非常,可你也得放过自己,一直深陷其中,叫十五在地下知道了平白生出些担忧来,走得也不安心。”

    段南风被得有些晕,他忽的迷茫起来,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无论是齐昭,还是十五的事情,他好像都很难很难去处理好。

    “你别想太多,该如何过日子便如何过日子。按你原来想的,他将你困在身边,你也将他困在身边。至于往后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茯苓闭了闭眼叹气,完才想到自己今日的话是不是太过越界,后退一步抬眸朝段南风看去,想瞧瞧对方是什么反应。

    可段南风还在想她方才的话,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是看她后退才抬起头看她,:“你不必与那些宫女一样,当初好了是朋友,你如从前一般与我相处便是。”

    第二次听到段南风与自己这般,茯苓静静看了他一会,最后嘴角一弯,应了一声:“好。”

    段南风见茯苓应下来,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里终于有一件事是顺着他的心意来的,而这件事竟然与齐昭毫无相关,而是最初仅仅是看他可怜才多关注一些的茯苓。

    段南风心中只觉一阵唏嘘,摆摆手让茯苓去休息,自己从太监手中接过手炉与披风便要往外走。

    茯苓瞧着他是要出去的,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步,问:“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段南风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神色一瞬间的迷茫,抿了抿唇,最终只:“我也不知道,随心走走,走到哪儿便算哪儿。”

    这话听得茯苓一愣,一瞬间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可段南风那架势又好像是真的要在宫里随意走走。

    她略一犹豫,挥手让太监上前,又:“外头下着雪,虽是不大,但还是带个人给你撑伞吧。”

    段南风摇摇头,只是将太监手上的伞接过来,也没细究竟要不要太监跟,直到他出门之后那太监还犹豫着在原地不敢跟上去。

    茯苓站在原地看着,正叹着气,便听见太监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姑姑……”

    “远远跟着,若去哪里落了脚便回来一声,好叫大家放心一些。”茯苓嘱咐了一句,便扬了扬下巴催促太监赶紧去。

    茯苓心中有种预感,总觉得段南风会去凤仪宫,可她也不敢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生怕段南风在半路出了什么事儿身边又没什么人跟着,到时候段南风受罪不,他身边伺候的人按规矩也得挨罚。

    还是有人跟着的好。

    从寝宫走到凤仪宫的路并不算长,但段南风走走停停,时而望向天,看纷纷雪落在自己脸上,惹得产后有些畏寒的他更是浑身一个哆嗦。

    他又往前走,一路走,走到凤仪宫前他才回过头去看,看一路上自己踩在雪上的脚印,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许是因为从前他在凤仪宫做过的事儿吓着这里的宫女了,瞧见他来了都有些怕,见他不进来更是怕。

    一个个哆哆嗦嗦的,你推我我推你,终于还是把大宫女推出去问问皇上是要来凤仪宫的吗。

    其实很明显是要来的,但段南风没要给齐昭什么名分,只叫他住着凤仪宫,所以多数宫人背地里喊的都是凤仪宫那位,或是些难听的,而在段南风面前的则是齐公子,或是直接用凤仪宫代指。

    这些段南风都知道,但他还是拖着没有给齐昭什么名分。

    起先是为了让对方尝尝自己当年的滋味,没过多久这股劲儿似乎淡了,只顾着让齐昭再尝尝从前的一些事,倒是没空隙装进这件事。

    如今被宫女们一提醒,他又有些迷茫,他该给齐昭什么名分,他与齐昭如今又算什么?

    名分对齐昭来其实并不重要,对当年的段南风来其实也不重要。

    他们之间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而是要对方给予自己的那份情意。

    要对方爱自己,与自己情深意切,从此不分离。

    而不是只养在那儿,嘴上喜欢,却不像是情意绵绵,更像是逗猫儿玩。

    宫女们见着段南风来了,一边问是不是来他们这儿的,一边进去知会齐昭,好叫齐昭做好准备。

    但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准备,在宫女们印象里段南风就没有留宿过凤仪宫,二人之间于此事上淡得宫女们都要以为他们并非是这样的关系。

    齐昭出来了,他没有穿什么厚衣裳,只快步赶出来,瞧见段南风冒着雪来的,眉头一皱便要训他。

    可还没开口便自己将话给咽了回去,如今的齐昭已经不是那个能因为段南风不知道照顾自己而训斥对方的人了。

    见到齐昭出来,段南风便转头去看他,看了一会之后突然:“在那年之前我很喜欢冬天,因为只要天儿冷,你便会抱着我,嘴上骂我不知道照顾自己,却又会帮我暖一暖。”

    齐昭听着这些话,心中判断着段南风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从前的他定然是直接上前将段南风抱进怀里,可如今的他不敢,甚至不敢妄动,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将眼前人丢掉了。

    好在段南风并没有多什么,而是先一步往凤仪宫内走,又屏退了所有宫女,脱下狐裘后伸手紧抓齐昭的领子。

    强迫着让人俯下身来后,他定定地看着齐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出了声。

    段南风:“好多人劝我放过自己,可我不想也不愿放过你我。”

    齐昭听着他的话,心头一动,刚想些什么,便听见他又:“既是留在我身边就够了,那我身边缺个总管太监,你来填这个缺吧。”

    作者有话要:  不会阉了他的

    明天大概率会开都耽接档文《哭包自救指南》,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