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要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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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前,明月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灰白的雾气让一切都显得昏暗,整个世界只剩下脚下的这条路。

    路旁安静流淌的河流反射出粼粼波光,形成一片刺目的光海。明月只能继续向前走,直到来到一面围墙前她才想起这里是她时候的家。

    想起这是哪里,明月眼前出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看向原本的目的地,她迟疑着,最终还是踏进门内。

    门内的一起都随着她的记忆被唤醒,路上出现许许多多的幻影,明月跑向那些幻影直到撞进了一团光芒中。

    很久没有做这样惬意而清醒的梦,明月懒懒地躺在床上,将一只胳膊垂在床边感受阵阵凉风,虽然很冷,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极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有些刺目,很像她梦中的那片光海。

    明月半眯着眼睛,世界渐渐在她耳边苏醒。远处传来有人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摸向枕头,想要找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可是摸了半天手机没能摸到,枕头似乎也变了模样。

    闭着眼睛没能找到手机,明月强撑开着困倦的眼皮,只睁开的那一瞬间,她的意识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深海瞬间拉出了水面,剧烈的头疼让她产生了眩晕和呕吐感。

    周围很暗,除了窗口有光照进来,房间里一片昏暗,明月皱着眉头掀开被子下床,脚下的触感却不是平时的木地板,那是一片黑乎乎又冰凉的水泥地。

    呆滞地看着这个昏暗狭的房间,明月光着脚像是梦游般走向厨房,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正在厨房忙碌着,围裙的系带拖得很长,她时候常常拽着外婆的围裙带子走到哪跟到哪里,印象很深刻。

    那是外婆,那是在她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更加年轻的外婆。

    徐云在做午饭,看见光着脚走过来的孙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有些急道:“怎么光着脚就到处乱走,发烧还没好呢,是不是饿了,怎么不喊外婆给你穿鞋子。”

    看到孙女一脸呆傻的样子,徐云还以为是孩子睡糊涂了,用手量了量明月的额头,感觉不烫了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马上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明月变得一脸惊恐,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徐云一连叫她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立刻就慌了神。喊来在外面喂鸡的明月外公:“快快快,老头子快过来,月月突然不话了,你快过来看看啊!”

    徐云急得声音都颤了。

    一听明月有事,银白色的铁皮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年轻又精神的老头,头上戴着顶蓝色的老年帽,手里的鸡食盆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匆匆走了进来。

    是外公!同样年轻了好多的外公!明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外公看上去是那么精神,一点也不像是她之前见到的一走路就要喘上很久的虚弱模样。

    两个老人只见丫头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周围开始使劲掐自己,东倒西歪得要挣开外婆的怀抱,忙去搀扶她。

    所有的一切都在转动,明月甩了甩胀痛的头,这个梦太过真实了,她要赶快醒过来才行。

    可是头痛是真切地存在的,明月看向自己的手,一会儿是孩子,一会儿又变成大人的,外公外婆的脸也在不停地变换着,苍老衰弱与年轻精神的面庞不断糅合,正如她已经一团浆糊的记忆。

    她想向外走去,可每一步都像是踩空了一般,只能不停地摔倒,最终晕厥后的明月被外公外婆抱着去了街上的诊所。

    好不容易摆脱了眩晕和头痛,明月对那个真实到不可思议的梦境还留有印象,实话其实算是一个不错的梦境,见到了年轻了好多的外公外婆还回到时候住的地方。

    梦境通常在睁开眼睛后会迅速的消逝,明月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想要多回味一下这个梦境。可令她感到恐慌的是周围的声音正逐渐变得清晰。

    “现在烧已经退了,挂完水回家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要是还不放心明天再来挂两瓶,不过孩子还,吊瓶挂多了也不好,回去之后暂时还不能吃得太油腻,等过一段时间再给她煲点汤补补身体。”

    “好好好,没事就好,刚刚可吓死我了,孩子突然就不话了,怎么叫都不理人,我们还以为烧糊涂了。”

    明月陡然惊醒,再接着就是心脏一阵剧烈地收缩。

    睁开眼睛的第一感受就是清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清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木头横梁上垂下的蜘蛛丝,外婆着急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楚,那么的真实。

    这样清晰的视野自从她上初中戴上眼镜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明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望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孩子才有的手。

    我还在做梦吗?

    “月月醒了啊!别乱动,心针头,水还没有挂完呢,是不是要上厕所,外婆带你去啊。”徐云一见明月醒了,忙凑过来看她。

    “外婆?”

    听见明月叫她,徐云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能认得人,明月这一病可把她吓得不轻,这么的孩子都一连挂了四五天水了,手上到处都是针眼,他们心疼不,孩子爸爸妈妈在外面工不能回来心里都要急死了。

    “外婆!”外婆怎么突然年轻了这么多,医生好眼熟,这不是她时候常来的诊所吗,她记得上了初中后诊所就搬到一个更大的地方了啊!

    明月望向头顶,还是时候的老房子样式,高高的尖屋顶,排得齐齐的房梁,还有高高的木门槛。明月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变得剧烈,如同一声声闷雷,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耳鸣地厉害。

    这一次不再是做梦一般地眩晕和糊涂,一切的感受都是真实而清晰的,就好像现在,她非常地想上厕所。

    诊所里只有老式的茅厕,屋后堆积着用完的吊瓶、针头和碎玻璃。明月很多年没有见过这种厕所了,还没走进去就差点被气味熏吐,她强行从外婆手里抢过自己的裤腰带,火速上完厕所逃一样地冲了出去。

    那个本应该很轻松跨过去的门槛因为现在豆丁的身高变得难以跨越,明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子已经洗的掉色,穿的笨重而厚实,刚刚光裤子就脱了好几层。居然还有毛线裤,她都不记得时候还有毛线裤这种东西了,外婆穿的就更差了,鞋面已经磨得不成样子。

    她都快忘了,的时候家里一贫如洗,上学时一只两元钱的钢笔很久都不舍得买。明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抬头,看到外婆关切的神情,立刻本能地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月月醒了啊,头还疼不疼啊?刚刚要把外公吓死了,我们乖乖受罪了啊!”外公从外面匆匆赶来,还戴着那顶熟悉的帽子,满脸的心疼和着急。

    明月的鼻子一下子变得酸涩,孩子的身体控制不住眼泪,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去看望外公和外婆了。

    从到大,外公外婆都视她为掌上明珠,从来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偏心哥哥,所有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她。

    可是,长大以后,她又将多少时间留给他们。

    难言的酸涩和愧疚充斥着内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外公和外婆一口一个乖乖将她搂在怀里哄着,明月哭着哭着就不好意思起来,她都二十岁了还像个宝宝一样被外公外婆搂在怀里哄。

    想到这里,明月心猛地一沉。对啊,她明明已经二十岁了,怎么现在好像才七八岁的样子,这一切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外公又和医生聊了几句家常,完招呼就带着他们回了家,外公骑着辆红色铁皮的拖车,外婆把她放在后座上,自己却是扶着车走路回家,明月记得这辆车,外公一直就是骑着这辆车送她和哥哥上学下课的。

    回家的路上明月一直沉默,只是脑海却不曾有一刻的停歇。

    看着一路走来不断与记忆重合的风景,明月已经能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回到时候了。

    明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她从健康长大,家庭美满,十年寒窗苦读也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根本没什么遗憾,到底有什么理由要重来一次啊!

    她还没有享受够大学轻松自由的生活,一朝回到解放前,又要辛辛苦苦天不亮地就要上学,惨绝人寰!

    更不用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就连外公外婆都感觉到有点陌生,爸爸妈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明月越想越怕,甚至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做了实验,一会儿又想着是不是有神仙,从回去睡下直到天黑,脑子一直没有停过思考,翻来覆去地不停惊醒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