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出院了，早餐和午餐都吃得不多，下午依然没什么精神，在卧室的床上躺着睡觉。

    常冠山叫人把谢厉的手机和旅行包都还给他，他靠在阳台边缘，给胡闵鑫了个电话。

    胡闵鑫担心他一晚上，到现在放下心来，问他有什么算。

    谢厉看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常嘉，：“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胡闵鑫心翼翼问道：“常冠山不管你们了？”

    谢厉对他：“你别问了，也别在外面胡。”

    胡闵鑫连忙道：“我疯了才去招惹姓常的。”

    挂断电话，谢厉依然在阳台靠着，朝远方望去。中午时下了一场雨，很快便停了，不过到这时地面还是湿润的，海港城的冬天不怎么冷，到了秋天许多植物还是一片浓厚的翠绿，挂着水珠，层层叠叠蔓延到远处的清水湖边。

    上午接常嘉从医院里回来时，谢厉第一次面对面见到了常冠山的夫人叶馨芝，那个传中常冠山以前的情妇，却抢在常冠山的妻子前面给他生了个大儿子的女人。

    叶馨芝很漂亮，已经年近五十了看起来还像是不到四十的妇人，维持着玲珑的身材。

    她表面上对常嘉态度很好，听到常嘉出院回来还披着一件羊绒披肩迎出来，让常嘉好好休息。

    但是常嘉一句话也没对她过，甚至眼神也没落到她身上过，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叶馨芝一点也不生气，脸上维持着笑容，直到常嘉走向后面的楼。

    谢厉理解常嘉不喜欢他这个继母，如果换作是他，肯定也无法忍受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常嘉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还是厨房把晚饭送过来了，谢厉叫他他才醒过来。

    刚醒来的常嘉坐在床上出神，睡觉时候穿着的T恤皱巴巴裹在身上，直到谢厉给他披了件外套，他才回过神来对谢厉：“我做梦了。”

    谢厉问他：“梦到什么了？”

    常嘉：“我梦到你放狗咬我。”

    谢厉闻言笑了，“我为什么要放狗咬你？”

    常嘉神情懵懂，“我不知道，然后我就跑，跑进了一个漆黑的房子，我努力想要找出口，最后开了一扇推拉门，看到——”他到这里突兀地停下来。

    “看到什么？”谢厉问他。

    常嘉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之后，常嘉就这么无精采地在家里又待了两天，谢厉一直陪着他。

    到第三天时，时弘箐给他们带了两套衣服来，让他们换上了去参加晚上杜盛莲的生日晚宴。

    常嘉不想去。

    时弘箐对他：“你爸爸会生气的。”

    他勉强起精神，在床上坐起来，看向时弘箐带来的衣服，：“谢厉，你把衣服换了给我看看。”

    谢厉看向那套笔挺的黑色西装。他很久没穿正装了，上次穿正装还是警服，那时候是局里活动，他手里拿着帽子，脚下踩着黑色皮鞋匆忙经过时，被两个年轻的女警拿手机偷拍了好几张照片。那套警服现在还挂在他的衣柜里，熨烫得平平整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再穿到身上。

    当谢厉站起来脱衣服的时候，常嘉兴致上来了，不再是那副恹恹的模样，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好奇地探头。

    谢厉把牛仔外套先脱下来，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衬衣，他低下头，细长的手指把扣子沿着胸口往下一颗颗解开，敞开里面结实的胸腹。

    时弘箐目光落在谢厉腰侧的伤疤上。

    谢厉拆开衬衣包装，将那件崭新的白衬衣套到身上，衣襟敞开并没有急着扣上，而是先解开牛仔裤的扣子，拉下拉链，将裤子脱下来。

    常嘉专注地看着他。

    谢厉的牛仔裤里面是一条深色的三角内裤，那下面一双长腿笔直有力，他把西装长裤拉上来，才把衬衣扣子自下而上仔细扣好，下摆整齐地塞进裤腰里，瞬间凸显出他肩宽腰细的完美身材。

    等到最后谢厉穿上西装外套，扣好了扣子，才把领带递给常嘉，：“我不会，你帮我系吧。”其实他会，但他觉得这个谢厉不会也是正常的。

    常嘉膝盖****，挺直了腰背，他手里拿着领带绕过谢厉的后颈，然后往下用力一拉，要谢厉弯下腰来。

    谢厉只得弯腰靠近他面前。

    常嘉神情认真地帮他领带，等到系好了结，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手上又用力将他拉得更靠近，吻住他嘴唇。

    时弘箐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接吻，直到嘴唇分开，常嘉****张着嘴微微喘气，他才平静地道：“该你试衣服了，嘉少。”

    今天晚上是杜盛莲七十岁生日，举办生日宴的鸿图酒店正是鸿坊势力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杜盛莲这人其实身体还硬朗，就是作风十分老派，喜欢端着鸿坊老前辈的架子。

    这一次生日，常冠山大概是为了上一次常嘉得罪了他，所以给足了他面子，出钱又出力为他操办。

    晚上，谢厉跟着常嘉和时弘箐一起到鸿坊酒店，还没进入二楼宴会厅，便听到里面一阵咿咿呀呀的唱念声，竟是常冠山为杜盛莲在宴会厅里搭了个戏台子请人唱戏。

    常嘉皱起眉头，声抱怨道：“还不如请滕淞来唱歌。”

    谢厉问时弘箐：“滕淞是谁？”

    时弘箐低声应道：“唱歌的吧，我不认识。”

    宴会厅外面的迎宾台，杜盛莲的家属在收礼金。其中一个杜盛莲的侄儿认得常嘉，远远见到他便招呼道：“嘉少！”

    常嘉阴沉着脸，并不看他一眼，径直朝里面走去。

    时弘箐把礼金送了过去。

    谢厉便跟在常嘉身后走进了热闹的宴会厅。

    杜盛莲的生日摆的是中式宴席，一眼望去有好几十张圆桌，宴会厅还有个二楼，那上面情况看不清楚，但也能看见摆满了席桌。

    正前方的确是搭了个戏台子，上面两个人穿着戏服正在你来我往地唱戏，只是下面没见着杜盛莲的身影，只见到身边围了不少人的常冠山常吉父子。

    宴会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常嘉和谢厉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谢厉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常冠山的二儿子。”

    另一个人：“这是要出来做事了？”

    “听是前段时间坐牢，才刚刚放出来。”

    那些议论声又被别的声音压下去，谢厉听不太真切。

    这时常冠山注意到了他们，朝常嘉招招手，道：“嘉过来。”

    常嘉朝着常冠山方向走过去，等到了常冠山前面，常冠山对他道：“来向叔叔们问好。”

    谢厉站在常嘉身后，看到常冠山旁边站着平祥、宋政道和何川云几个人。

    常嘉还没开口，何川云笑道：“叔叔不敢当，叫一声云哥就行了。”

    宋政道闻言对何川云道：“嘉如果叫你云哥，那我免不了就要占一占你便宜了。”

    常冠山便也笑道：“政道是怕被我占了他便宜。”

    完，众人都笑了起来。常嘉于是一声叔叔都没叫出口，这件事就被放下了。

    平祥这时对常冠山道：“嘉会做算，是个不错的生意人。”

    常冠山摇了摇头，“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还要多谢你们这些叔叔给我父子薄面，不和他计较。”

    谢厉看到常嘉嘴角微微下垂，一副不高兴又不耐烦的模样。

    常冠山也看到了，他又对常嘉招招手，让他再靠近自己一些，然后伸手摸着他的头道：“这里的叔叔都是自己人，你不要想着怎么赚自己人的钱，要想着怎么和自己人一起赚钱，明白了吗？”

    常嘉声音很轻，应道：“明白了。”

    常冠山拨他前额的头发，：“明白了就高兴一点，不要跟孩子一样。”

    他话音方落，突然听何川云道：“霍照宁，他怎么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朝着宴会厅大门方向看去，谢厉和常嘉也转头望过去，见到一个穿着西装，身形挺拔面目俊朗的青年带着两三个人朝里面走来。

    那个青年就是海港市仅次于鸿坊的第二大社团俱义的老大霍照宁。

    不过更吸引谢厉注意的是跟在霍照宁身边的男人，那是他和常嘉再渔岛监狱的老熟人——代豪。

    那么长时间过去，代豪的一条腿仍然有些跛，细看便会发现他走路时左右起伏不平。

    代豪看到谢厉和常嘉，远远便呲着牙露出个凶恶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