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厉站在二楼，常嘉的房门面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

    可是他在外面就看到房间里有灯光，他知道常嘉这时候一定在，于是他并没有放弃，等了一会儿就继续敲门。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房门终于从里面开了。

    常嘉穿着一身柔软的睡衣，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谢厉没有废话，伸手抱住了常嘉。

    常嘉一边后退着一边挣扎。

    谢厉却不肯放手，他低声道：“嘉，求求你。”

    常嘉一直退到了床边，被谢厉整个人压倒在床上，他生气地想要把谢厉推开，可是这时候谢厉却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怀里，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不动了。

    谢厉全身都没了力气，可就当他一点劲儿也不使的时候，整个人反而显得特别沉重，常嘉推了一下没能将他推开。

    房间的窗户和窗帘还敞开着，夜晚来自清水湖的冷风不断从窗户里灌进来，床边留着一盏常嘉睡觉时开的夜灯，照亮了整个房间但是光线又很柔和。

    谢厉所感知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柔软的，包括常嘉的睡衣和他的身体，让他想要就这么一辈子抱住不放，永远不要起来了。

    他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已经绷不住了。

    “我可能活不久了，”谢厉突然这么了一句，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当他今晚对着阮秋媛开枪的时候，他就想即便最后他能活下来，也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常嘉在听到他这句话时，突然全身僵硬，然后又逐渐放软了身体，不再挣扎，而是抱住了谢厉。

    “嘉，”谢厉轻声道，“等我有了时间，带你去旅游吧。”

    常嘉问他：“去哪里？”

    谢厉：“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常嘉声道：“你骗我。”

    谢厉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不骗你，你不信到时候就杀了我吧，我的命都是你的。”

    常嘉冷笑一下，把手抽了回来。

    然后谢厉就不再动了，他静静把脸埋在常嘉怀里，许久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常嘉过了很久，用手指碰触一下他的脸颊，发现谢厉哭了。常嘉的手指挪到他耳畔，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后插进他的头发里。

    谢厉：“我在崇丰银行还有三十万存款，卡放在我现在住的房间床头柜下面那个抽屉，密码是911611。”

    常嘉语气冷淡：“我不需要你的钱。”

    谢厉：“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我也不知道给谁了，如果我死了——”剩下的话他最终没有出口。

    常嘉看着天花板，“为什么你会死？”

    谢厉：“人都是要死的。”

    常嘉有些发怔，“那为什么不是我死？”

    谢厉在常嘉怀里蹭了蹭，像是贪恋他的柔软，“你不会死的。”

    后来谢厉就在常嘉怀里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一个晚上甚至连梦也没有做一个，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常嘉看起来也睡得很好，被谢厉抱着的时候，向来是他睡得最好的时候。

    谢厉借着灯光细细看他的脸，看了很久，在他唇上轻轻吻一下，然后起身离开。

    常嘉无意识地翻个身，裹着被子蜷缩起身体又陷入沉睡。

    阮秋媛感觉到自己在大海中浮浮沉沉，周围先是一片黑暗，巨大的压力包裹着她，让她呼吸艰难，后来她感觉到了一点光亮，她循着光亮游去，奋力挣扎，最后终于摆脱了黑暗，在光亮中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她张开嘴艰难地呼吸，才察觉到自己鼻子上还挂着输氧管，她眼睛睁开又闭上，一时间适应不了光亮，过了很久才再次缓缓睁开。

    然后她看见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

    年轻漂亮又有些苍白的一张脸，常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穿着西装着领带，却不太安分地晃动着身下的椅子。

    看见阮秋媛醒了，常嘉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只是冷漠地盯着她的脸。

    阮秋媛努力想要话，可是一张嘴胸口就痛得厉害。

    常嘉：“不出来就别了，你听着就好了。”

    阮秋媛脸色惨白地看他。

    常嘉停止了晃动椅子的动作，端正坐在木头椅子上，他：“这里是个私人诊所，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暂时死不了。”

    阮秋媛额头上出了一层虚弱的冷汗。

    常嘉继续：“你就待在这里，不要离开也什么都不要问。暂时死不了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敢出去连累了谢厉，我立刻就要你死。”

    阮秋媛看了他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

    常嘉从床边站起来，他缓缓走到阮秋媛身边低头看她，突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刀来，他用刀刃对准了阮秋媛的脸，贴着她的皮肤几乎都是按下去了，最后还是收了手，：“算了，没意思。”

    病房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然后开房门探身唤道：“嘉少。”

    阮秋媛看到来人是时弘箐。

    常嘉对时弘箐点一点头，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让人看着她，一定别把人丢了。”

    时弘箐应道：“好的。”

    从那天晚上谢厉在常嘉房里睡了一夜，之后两人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面了。

    叶少殷在警局招供，这批新型毒品是自己贩卖的，但是不承认是自己制造的，也不承认和鸿吉制药以及鸿坊有关系。

    他甚至供出来一个购买毒品的上家，但是警方无法查证是否有这个人存在。

    也就是这件事全部由叶少殷一个人担了下来。

    由于贩卖的毒品数量巨大，叶少殷这辈子怕是都要在监牢里出不来了。

    叶馨芝为此和常冠山大吵了一架，后来常冠山叫人送她去外地疗养，暂时不必回家了。叶馨芝走时，常吉也陪着她一起去了，常冠山的意思是让常吉陪着他妈妈散散心，谢厉却觉得常冠山是想让常吉也出去避一避，毕竟叶少殷这个案子一天没有结案，鸿吉制药就随时可能被牵扯进来调查。

    本来常冠山已经在算把整个制药厂搬迁到东南亚，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就暂停了下来，他把鸿吉制药暂时交给了谢厉来理。

    鸿吉制药因为接受调查，现在已经停工了。

    谢厉站在空旷的厂房里，伸手抚摸着流水线上干净的金属工作台，片刻后抬起手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他想，这里明明就是制毒现场，怎么会什么都查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