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牛也来了!
卫添喜给全家人安排好的时候,还没有人有这个意识,纵然是宠孙女狂魔卫老太,都没能想到,谢玉书的一句无心之话会那么管用。
冬天黑的早,卫老太见卫添喜趴在谢玉书肩膀上又开始犯困盹,便给儿媳妇们递了个眼色,待谢玉书将卫添喜放到炕上之后,一行人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北风刮了起来,卫家背后林场里种的松树与老杨树哗啦哗啦地响着,卫家人睡得都挺香。
大年初二清,谢玉书是被那火炕给热醒的,她翻了个身,瞅着两个孩子睡得挺沉,便用手推了推卫大柱,压着嗓子喊,“守城,守城……”
卫守城是卫大柱入伍之后改的名字,谢玉书一直都喊卫大柱是‘守城’,如果不是卫老太一口一个‘大柱’,她为了同自家婆婆保持步调一致,才不会喊‘大柱’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卫大柱睡得迷迷糊糊,被谢玉书给推醒,翻个身正准备继续睡,结果腰间的软肉就被谢玉书给捏住拧了一把,他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大柱鼓着眼睛问谢玉书,“大清早你不睡觉,干啥呢?”
谢玉书揣着心事问,“咱刚回来,哪有睡懒觉的道理?你睡懒觉还中,咱妈若是知道我也睡懒觉,指不定怎么嫌弃我呢!你同我起来吧,我去做饭,你收拾收拾,这么多年没回来,咱一会儿去供销社买点儿东西,带国健与国康去看看你老家这边的亲戚,往后国健与国康留在老家,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卫大柱觉得谢玉书有些杞人忧天,“有我妈护着,十里八乡,哪家人想不开了敢欺负国健与国康?你不知道头道沟吓唬孩都是用我妈来吓唬吗?孩不睡觉的时候,大人一‘你再闹腾就把你送给卫奶奶家去’,那孩绝对乖乖的,不敢吵也不敢闹。”
谢玉书听得惊奇,睁大眼,“你别唬我,咱都是昨儿回来的,我咋就没听这事儿呢!”
“嘿嘿,昨天我们兄弟几个凑在灶房洗碗的时候,三弟的。我昨儿晚上还纳闷的,我二弟三弟都不像是洗碗的人啊,怎么大过年还洗上碗碟了,你猜二柱怎么的?”
“二柱了,这是我妈的主意,我妈整天念叨着想发财过好日子,不知怎么的,二丫念书的时候,我妈听二丫过一次‘恭喜发财’,自己就解读了一下,她古代人把家里的男人称之为相公,于是那四个字的意思便是,家里的男人洗碗洗衣,来年全家都会发财。”
谢玉书:“……”做卫家的儿媳妇真好!
她有心想让卫大柱之后也秉承卫家的传统,往后多替她做一些洗碗洗衣的活儿,但又觉得洗衣洗碗不是男人家该干的活儿,军属大院里人多嘴杂,如果男人洗碗洗衣,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诸如媳妇凶悍,男人软弱之类,谢玉书只是稍微想想,就主动将让卫大柱给她洗碗洗衣的想法掐灭了,她宁可自己多遭点罪,也不想让人戳着脊梁骨骂。
卫大柱将两条胳膊伸出被窝,垫在脑袋下面枕着,边咧嘴笑边,“要我啊,肯定是当初二柱他们哥三个懒,不帮衬咱妈做事儿,这才逼得老太太琢磨出这样一个法子来。”
夫妻俩的‘早会’还没有结束,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头顶似乎都落了不少灰。
谢玉书还以为是屋子塌了,吓得立马套上衣服往地上跳,没顾上穿袜子,趿拉着鞋出门一看,她转身又跑了回来,赶紧把躺在炕上迷瞪着发呆的卫大柱拽了起来。
卫大柱被谢玉书身上带的寒气冻得哆嗦了一下,脾气上来了,“大清早你干啥呢?咋咋呼呼的,就不能让我再躺一会儿么?”
“我搞啥?”谢玉书将卫大柱的衣服拿过来,往卫大柱身上一摔,“你赶紧穿,麻溜的,有头牛撞死在咱家土墙上了,我瞅着土墙都被撞出脸盆大一个洞呢!你赶紧给我起来!”
昨晚在灶房里洗碗的时候,卫大柱已经从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嘴里套出卫家最近几年的日子过得情况了,日子不算太苦,但也绝对算不上好,看似全家人都能吃到肉,又是黄羊肉又是山猪肉的,实际上那些肉都是除夕夜上从山下冲出来没刹住脚,硬生生撞在卫家这土墙上撞死的,就和拿守株待兔里的傻兔子一个德行,平日里极少能在饭碗中看到油花花。
卫二柱、卫三柱、卫四柱兄弟三个都是缺心眼的,觉得卫大柱是亲大哥,不用藏着掖着,便将翠芬生卫添喜的时候家里闹的怪事儿也一并了。
兄弟三个的本意是同亲大哥分享这个好消息的,怎知卫大柱当年跟着部队走之后,思想觉悟课上了不少,最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兄弟三个掏着心窝子的话,落在卫大柱耳朵里,就是俩字——愚昧!
不过卫大柱也不准备戳破兄弟三个的美梦,他只是听着笑了笑就过了,甚至还自己琢磨了一个解释,比如山上的黄羊与野山猪被饿得慌了,跑出来觅食,结果山路太陡,上面还积着雪,蹄子一滑就冲下来了,卫家的房子刚好正对着山路修了一堵墙,那些黄羊与野山猪刹不住脚的时候,可不就撞上来了么?
但据卫大柱的了解,后山里没有牛,那这牛是从哪儿来的?
卫大柱神色一凝,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隔壁屋的卫老太也已经醒了,她惦记着让卫二柱、卫三柱、卫四柱家去丈母娘家拜年,一大早便准备拜年带的东西。
卫二柱与卫三柱家肯定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一同回去的,卫四柱家媳妇刚生了孩子,连月子都没出,走不开,只能由卫四柱带着稍微大点的儿子去丈母娘家走一趟,把东西送去。
卫四柱还得同丈母娘一声,翠芬生了个大胖闺女,等满月宴的时候,请丈母娘全家来吃大锅菜。
卫老太心想,找个‘正月里各家都忙’的借口,就不用让翠芬她娘和她嫂子跑过来伺候翠芬坐月子了,她能忙得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卫老太不想家里多添几张嘴来分肉吃。
卫老太还特地琢磨了一下,等卫四柱出门的时候,她得拎着卫四柱的耳朵好生念叨念叨,让卫四柱在丈人家多强调几次家里新添了一个闺女的事儿,不能让亲家忘了给丫头压岁钱!
琢磨着琢磨着,卫老太就笑了,便笑便,“这丫头真是会挑日子,生出来过个夜就算两岁了,比哪吒都长得快!”
卫老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叠在了一起,刚准备出屋去把给各个儿媳妇娘家分的肉再分一分,尽量不要这家给的肉多,那家给的肉少,这家给的肉好,那家给的肉差,引起不必要的矛盾,结果就听到‘咣’的一声。
熟悉的方位,熟悉的闷响!
卫老太眼睛都直了,她点着脚飞快地跑出屋子一看,脑子里瞬间雪白一片。
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家之后地都不用种地,直接改做屠夫吧,猪肉、羊肉与牛肉都是紧俏的东西,能卖不少钱呢!
实际上,卫老太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才不敢这么做。
人怕出名猪怕壮,若是卫家天天都有肉送上门,指不定会多遭人眼红,到时候便是无穷无尽的事端。
因此,卫老太哪里还能顾得上脑袋在墙上卡着的牛啊,她直接敲开卫四柱他们家的屋子,将正在做梦的卫添喜摇醒,巴心巴肺地,“乖孙女,奶的乖孙女,你听奶一句话,咱家不缺肉了,你别再整了,行不?你要是再这样整,奶就快被你给吓死了。”
卫添喜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给摇醒,心里自然不痛快,可她的起床气不算大,也不会像啥都不懂的孩子一样心里不如意了就哭,只能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看卫老太。
卫老太此刻不管卫添喜能不能听懂,拉着卫添喜就讲了一通‘闷声发大财’的大道理,听得卫添喜晕晕乎乎,不过她还是十分捧场地冲卫老太点了点头。
卫老太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叮嘱同样一头雾水的卫四柱、翠芬与卫四柱家的大儿子卫光明,“你们也都听见了吧,想要啥都憋着,别在喜丫头身边,不然万一这丫头再给整出个什么大动静来,全家都没肉吃了!”
将三个大的训成唯唯诺诺的鹌鹑,卫老太这才颤着身子出门,她还不忘揪着门框同卫四柱了一声,“赶紧起来,赖在炕上像个啥样?你媳妇儿坐月子,你也跟着坐月子呢?院墙上又撞了一头牛,赶紧起来收拾!”
卫老太声嘀咕,“虽咱家住的比较偏,可难免有人往咱这边儿看几眼,发现墙上杵着一头牛,那不是遭祸么?先拉进院子来弄死,锁后院去,天儿这么冷,不怕放馊了,晚上再杀。”
卫老太在卫四柱屋子里耽搁了一会儿,等她出来时,卫大柱已经起床了,他心翼翼地将卡在墙上的牛头从洞里推了出去,然后又抽着一只牛蹄子将那头脏了吧唧的野牛从院子外拖了回来。
谢玉书立马挥着把大扫帚冲了出去,美名其曰是‘扫雪’,实际上是破坏案发现场去了,生怕被人看到地上留下的印子。
谢玉书看到那么大块头的一头牛,脑子转的飞快,她连墙上怎么破个洞都想好辞了,直接把锅甩给了自家俩出来凑热闹的儿子,理由便是——这俩倒霉孩子太皮了,大早起来就放炮仗,还把炮仗塞到了墙洞里,直接把墙给炸了一个窟窿。
‘锅从天上来’的卫国健与卫国康兄弟俩绝望地发现,这才回老家一趟,亲妈就要变成后妈了!
作者有话要: PS:原先与卫老太有没有裹脚的设定不明朗,现在统一更正为,没裹!如果发现有虫,请大家帮我揪出来,我光速改。
卫家人:人在家中坐,肉从天上来。
国健国康: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词酒:人在家中坐,收藏天上来!跪求各位给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