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21
在这个嘴上着‘生男生女一样好’, 但实际上重男轻女之风盛行, 生不出儿子就死劲儿生的社会中, 卫老太这种专宠孙女的人简直就是清流中的清流。
不过白妈妈的接受能力强, 她想了想卫老太对卫大丫做的事情,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敬佩感。
若是换了一般人家, 在这个饥贫交杂的年代里,不去闺女家秋风已然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在闺女出嫁的时候给带那么贵重的陪嫁物品?
她这个亲家的思想觉悟是真的高!
白妈妈人美心善,一想到卫大丫是被亲家娇养大的, 又听亲家的性格脾气不是很好,立马就想到了自家儿子性格中带刺的那一面, 她赶紧问卫大丫, “大丫, 白杨对你好不?”
“挺好的呀,我们这都结婚几个月了,从没红过脸, 也从没吵过架。”卫大丫一提起自己的婚事来, 顿时变得满脸甜蜜。
白妈妈如释重负, “那就好。大丫, 白杨的性格里有一些硬茬子,如果让你不舒服了, 你过来同妈, 我替你教训他!还有就是, 你们夫妻俩之间的摩擦我不会管, 但如果出现了大矛盾、大纠纷,你尽管放心地来找妈,妈不会偏袒白杨的。”
“你和白杨都是好孩子,如果白杨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妈直接将他扫地出门,把你当成闺女一样养着。同样,如果你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那也不要怪老白家无情。最重要的一条,你同白杨的这婚事可是军婚,分量有多么重,你们俩心中有数,明白吗?”
白杨结束了同白爸爸的‘书房会谈’,一出门就听到自家亲妈对自家媳妇儿的话,心里酸的像是被倒了一壶老陈醋。
“妈,你直接把我扫地出门得了,认大丫做闺女,然后我再倒插门进来,我感觉这样你比较满意。”白杨酸溜溜地。
白妈妈没给白杨好脸色,“瞧你那德行,连自家媳妇的飞醋都吃。对了,白杨,我今天当面同你,给你提个醒,也是给你长个记性,你可千万不能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否则只要是在我和你爸能管得到的地方,都会管你。”
白杨嘴角耷了下来,语气有些不耐烦,“行吧行吧,知道你们俩能耐,我只要在京城,在这华夏一天,就逃不出您俩的手掌心,对不?您俩好好歇着,我和大丫回学校那边去了。”
……
在京城传媒学院数百位热血青年的宣传下,不少意气风发的学生组团前往三道沟,准备抗议这种为了挣钱而置老百姓的生命健康于不顾的黑心行为,单单是白杨与卫大丫乘坐的那趟车上,就有二十好几个学生。
白杨同卫大丫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夫妻俩在火车站旁边的路边摊上吃了碗热乎的粥,还买了俩茶叶蛋,找摊主倒了一壶热水,马不停蹄地奔向汽运站,乘上回头道沟所在的那个县城的大客车。
还没到县城,白杨与卫大丫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氨味,只不过并不浓,越是靠近县城,氨味就越浓。
乍然被这种刺鼻的味道被包围,白杨与卫大丫缓了好久才习惯,从县城下了客车,夫妻俩又走路往头道沟赶,等进头道沟时,天已经黑了。
彼时的卫老太正亲自上手烘烤药材。
鉴于五行清脏汤的神奇效果,许多尝试过的人都自发地加入宣传队伍中,成为卫老太的‘自来水’,这些人还亲切地给五行清脏汤换了个名字——‘卫老太秘制药茶’。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与口碑宣传后,‘卫老太秘制药茶’在十里八乡火得一塌糊涂,不仅头道沟的人会来求药,其它村的人也回来,甚至就连县城以及隔壁县城那几个距离氮肥厂不算太远的村子里的人都慕名而来了。
卫老太凶悍归凶悍,但心眼却是极好的,只要是能帮忙的,她都会尽力相帮,至于那些同卫老太不对付的人,自然就不是卫老太仁慈恻隐的对象了,比如住在头道沟另外一头的老苗家。
苗家已经去世的老爷子当年同鬼子们举报了已故卫老头的藏身之地,害得卫老太守了大半辈子的寡,一个人拉扯那么多孩子长大,吃尽了苦头,村里人都知道卫老太同老苗家不对付,现在指望卫老太给老苗家药茶,那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那些氨气可不会因为老苗家同卫老太不对付就不往苗家屋顶上飘……看着周边邻里都已经不再咳嗽,老苗家的人心态崩了。
已故苗老头的瘸腿儿子苗拐子心想,“就你卫老太能耐?离了你卫老太,我们就买不到治咳嗽的药了?”
心中梗着一口气的苗拐子去卫生所买了治咳嗽的药回家,一连吃了好几天,咳嗽的症状非但没有半点减轻的迹象,反倒是越发严重了。
苗拐子不甘心,咬牙又去县城人民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一检查,肺部化脓情况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县城人民医院距离三道沟远了些,氨气的味道没那么浓了,再加上各种药物往老苗家人身上怼,花了一大笔钱之后,苗拐子终于止住了咳嗽,神清气爽地出了医院的大门,嘚瑟,“怎么着,天底下就她卫老太一个人能治咳嗽?医院的大夫比她能耐多了!”
fg不能随便立,苗拐子刚了这句话没几天,回家之后就遭遇了旋风脸——他又双叒叕开始咳嗽了!
而且相比起上次那一日比一日严重的咳嗽,苗拐子这次咳嗽一复发就是最严重的状态,咳出来的痰中原先只是带着血丝,现在直接变成咳出来的血中带着少许痰丝。
苗拐子这次真的慌了。
……
卫老太生怕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因此甭管谁来,坚决不收钱,来找卫老太讨‘卫老太秘制药茶’的人心里都有数,手里或多或少都会拎着一些东西上门,有人拎的东西多,有人拎的东西少,有人拎的东西贵,有人拎的东西便宜。
卫老太哪里是会吃亏的人,她给人包药茶的时候,向来是根据别人拎来的东西多少贵贱包,这个人拎的东西贵重或者数量多,那卫老太就会给多包一点,那个人仅仅是拎一点东西来意思意思,那卫老太也就只给包一撮药茶意思意思。
至于会不会招来非议,卫老太从来就不在乎这个问题,谁敢非议她?
卫大丫同白杨摸黑回到了卫家,见家里的灯火亮着,连忙进了卫老太住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个熟睡的卫添喜。
卫大丫把卫添喜唤醒,问,“喜丫头,你奶呢?”
卫添喜正在洛必达星球吸收知识,冷不丁被人摇醒,脑子有点懵,睁眼一看,卫大丫那张明显发福一圈的脸就杵在她眼跟前,卫大丫头顶上顶着两撮交杂成麻花模样的线,她迷迷糊糊地问,“姑,你怀上弟弟了?”
卫大丫:“……”
什么叫答非所问,这就叫答非所问。
“怀什么弟弟啊,喜丫头,你奶呢?这大晚上不睡觉,溜达到哪儿去了?”卫大丫压着心里的急躁地问。
问完之后,她又补了一句,“咱家这边的氮肥厂真呛人,你们有没有咳嗽?跟姑一起去京城住吧,京城没有氮肥厂,空气一点都不呛人。”
卫添喜定睛看着卫大丫头顶那两撮线,仔细看了一会儿,,“姑,你怀上弟弟了,不是一个,是俩!”
卫大丫急坏了,“你这孩子,存心不让姑安心,对不?姑现在还上学呢,哪里能怀孩子?你奶呢,姑是回来找你奶的。”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卫老太手上搬着一个陶罐子走进屋来,惊讶地看了卫大丫与白杨一眼,问,“你们俩怎么突然回来了?没吃饭吧,家里还有粥和饼,我给你们热一热吃。白杨,用不用给你整点儿烧酒,再炒俩鸡蛋?”
白杨听到自家丈母娘这亲切的称呼,一阵哭笑不得,“酒就不用整了,我喝了酒容易误事儿,鸡蛋也甭炒,把粥和饼热热就成,晚上吃不了太多。媳妇儿,你去帮咱妈呗。”
卫大丫正好想同卫老太点悄悄话,就拖着卫老太去灶房了。
白杨坐在炕头上,闻着那刺鼻的氨味,干咳了两声,眉头微皱,心道:“京城传媒学院调查的结果果然不假,这空气问题太严重了,人的身体能不出问题么?”
卫添喜本就是和衣而睡,现在见白杨咳嗽,她立马跳下地,找到卫老太洗干净放在柜子里头的搪瓷缸子,又从卫老太刚炒好的药茶罐子里抓了一把,抱起卫大丫前些年给家里买回来的暖水瓶,冲泡了一大杯药茶,端给白杨,“姑父,喝点儿这个就不咳嗽了。”
白杨看着萝卜丁大的卫添喜捧着一个快和她的脸一样大的搪瓷缸子走过来,搪瓷缸子里还装了满满一杯水,吓了一大跳,赶紧接过来,“叮嘱,喜丫头,你悠着点儿,这水都是开水,万一把你烫着怎么办?你当心些,如果你给我倒水的时候烫着了,甭你奶不知道会怎么教训我,你姑都能剥了我的皮。”
卫添喜认真地,“姑父,我姑怀了两个弟弟,上上个月第三个礼拜的礼拜四怀上的。”
刚喝到嘴里的药茶汤被白杨‘噗嗤’一口喷了满地,他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脸震惊地看着卫添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他不知道卫添喜的那个时间准确不准确,但有一点是没问题的——礼拜四。
因为平时的课业重,他同卫大丫一般只在礼拜日和礼拜四行那事,其余时间都忙着看书学习,没时间闹腾。
只不过,卫添喜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卫大丫不是那种什么话都同家里的人啊!
白杨一脸恍惚地坐在炕头上思考人生,卫大丫也在灶房里接受卫老太送来的信息轰炸。
卫老太同卫大丫详细地了氮肥厂开在三道沟之后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听得卫大丫一愣一愣的。
“妈,你啥?喜丫头找到一个治咳嗽的方子,还配出了药茶,治了不少人的咳嗽?”卫大丫脸上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自己的不信,仿佛在,“妈,你莫不是在诓我!”
卫老太从灶台上放着的温锅里倒了一碗药茶汤给卫大丫,“可不是么?你自己喝喝,等回去的时候,妈再给你带点儿。喜丫头了,只要是吃五谷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喝这药茶可以把人体内的问题清扫清扫,妈感觉当年种地时身上留的老伤都好了不少,之前为了让你们吃饱饭,妈自个儿啃树皮吃麦麸,肠胃不太好,时常便秘,自喝了这茶之后,多年的老便秘都好了。”
卫大丫将信将疑,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把剩下的半碗给灌了进去,她同卫老太,“正好我最近精神头不大对,日子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肚子总感觉闷闷的,正好喝你的这仙药一样的茶试试。”
卫老太一听卫大丫这话,下意识地多看了卫大丫几眼,发现卫大丫嫁人之后,原本清减下去的脸又圆回来了,身子看着也比往日圆润了不少,早些年常做家务活儿,卫大丫的手或多或少有些糙,手心还有一点死皮,现在看着也白嫩了许多。
卫老太伸手在卫大丫肚皮上摸了一把,吓得卫大丫一个激灵,“妈,你干啥?”
“大丫,你是不是怀上孩子了?”卫老太确实感觉卫大丫的肚皮鼓了不少,不过她也不能确定,可能是怀上孩子的月数少,还没能显怀,也可能是京城的水土好,卫大丫整天念书,不用做什么事情,人又给养胖了。
不到一个时里,这个话题就被提起两次,卫大丫突然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就炸毛了,“妈,怎么你们都我怀孕了呢?刚刚喜丫头就提了一次,她还我怀了俩,现在你也。我现在还念书呢,你觉得我能怀孕吗?怀孕之后又是安胎又是生孩子又是坐月子,我不用上学了?”
原本卫老太还不太确定,一听卫大丫,她立马就笃定了,“既然喜丫头你怀上了,那你肯定就怀上了,绝对没跑。对了,喜丫头你怀上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了没?”
卫大丫接受了半年的马克思主义教育,刚把早些年树立起来的那些封建迷信观念破除,结果就直面了自家亲妈这神神叨叨的话,紧接着就又想起自家侄女身上发生的那些玄乎事儿,刚树立起来的唯物主义旗帜又开始摇摇晃晃了。
“妈,我这该不会是真的怀上了吧……”卫大丫的声音有些抖,忍不住将自己最近身上的表现同记忆中怀孕妇女应当出现的表现一一比对,越比对越觉得像,她差点哭出声。
“妈,我和白杨明明已经避着了,怎么还是怀上了?我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这次绝对得休学。”
见卫大丫慌成了无头苍蝇,卫老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瞧你的那点儿定力,好歹还是大学生呢,能不能有点出息?”
“怀就怀上了,是怀胎十月,可乡下地头的女人生孩子前半个月还下地干活儿呢,哪有那么娇气?讲究人家生完孩子之后,会坐个月子,但多数人家都只是歇个三五天,能耽误什么事儿?”
“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你可能身子会累点儿,但等孩子出生了,你想上学就上学去,只要记得回来给孩子喂奶就成,其余时间让你婆婆给你带,实在不行妈去给你带孩子,你该干啥就干啥去!这有啥好慌的?”
被卫老太这么一怼,卫大丫心里放松不少,她摸着自己的肚皮,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心翼翼地防着了,怎么还是怀上了?”
卫老太把鸡蛋往炒锅里一放,伴随着‘刺啦’一声,炒鸡蛋的香味在灶房中四溢,她咂嘴,“怀上就怀上了,这有啥好纠结的?”
“依我看,你这孩子怀的正好,念大学的时候反正不能上班做事,正好把孩子生了,等你大学毕业,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白天在学校有老师给看着,晚上回家之后你、白杨、你公公婆婆都能帮你带,这才叫不耽误事儿。”
“对了,你公公婆婆对你怎么样?”卫老太突然想到这一茬事儿,赶紧问。
卫大丫把热好的粥端到一旁,看了一眼笼屉上馏着的饼,道:“挺好的啊,公公婆婆都挺好话,对我也不错。我同白杨是在学校旁边住,就是你花钱给我买的那个房子,所以不用搅在一起吃饭,我公公婆婆也不是那种爱折腾儿媳妇、爱给儿媳妇摆臭脸的人,所以我日子过得挺舒心。”
生怕卫老太不清楚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舒心,卫大丫还特意举例子补充明了一下,“肯定比我嫂子们的日子过得舒坦,起码我婆婆不会时不时就摆脸子训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卫大丫笑得欢,卫老太却黑了脸,有心给卫大丫来一拳,好让卫大丫长长记性,但卫老太又怕自己收不住力气,伤到卫大丫肚子里的娃,只能拧住卫大丫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死丫头,嫁人之后胆儿肥了?连你妈都敢调笑了?你谁爱折腾儿媳妇、爱给儿媳妇摆臭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