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潇一个人走在去县城的路上,这条路上有他和程晓艾美好的回忆。
他时常地想着两个人在一起的过往,好像没什么比这些更让人心动。
他本以为逃离了他父亲,可以有机会陪在程晓艾身边,哪怕只是单纯的陪伴也好。没想到老天给了他机会,让他们有了那么多共同的回忆。
然而,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还是拗不过他的父亲,直接被带回了北京,送上了开往军营的列车。
在众人羡慕中入伍,五个月来,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训练对从生活在军人家庭的他来并不算什么,他也很努力的想成为一名好兵。
但是,他那个父亲时常下连队视察,总能找点儿毛病,他的连长和排长时常地给他来个灶,让他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艰辛。
比如别人跑十公里,他就要跑十二公里;别人做两百个俯卧撑,排长总能找到他的毛病让他做两百五十个。
没完没了的站军姿更是家常便饭,即便天寒地冻又如何,训练一样不能少。
不过这日以继夜的训练,让他在三个月新兵最终考核中脱颖而出,成为军事素质最好的新兵,也因此被分配到了师直属侦查连队,成为了一名侦察兵。
这些自然都是程晓艾不知道的,沈潇也不会让程晓艾知道这些。
心里揣着满满的遗憾,沈潇踏上了回城的火车。
当他下了火车,转了汽车,再搭乘部队的军车赶回军营的时候……
“沈潇,你终于回来了,快点儿去连部,沈副师长来了,点名要见你。”陈铁牛一早地等在军营门口,可算等来了沈潇。
沈潇听到沈副师长那几个字的时候,脚步一顿,头顶乌云划过。他就知道,他那个当了副师长的父亲,就是他的克星。
他请假三天,他偏偏这个时候来视察?他是一定要让他这个儿子唯命是从,哪怕有一丁点儿不满意,都不行。
沈潇原本以为,去赵家村那次,是他和他父亲争斗的唯一一次胜利,然而,没多久,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他还是输了,输的那么彻底。
“铁牛,沈副师长什么时候来的?”沈潇拿了证件登记以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这我可不知道,领导的行踪咱哪能知道。下午的时候,排长传话让我在这等你,班上其他人都去训练了。”陈铁牛压低声音,“沈潇,俺怎么觉着,那沈副师长对你有意见,你啥时候得罪他了?”
沈潇摘下自己的挎包,跨在陈铁牛脖子上,“像你的,人家是领导,我哪有机会得罪他。再了,你见着过这么大的领导专门为难兵的吗?”
陈铁牛愣愣地摇摇头,他想,见过,眼前就是。不过那沈副师长平时看上去很有威严,处事果断,为人也公正,唯独对沈潇……一言难尽啊!
“铁牛同志,别傻站着了,帮我把包拿回去,我去连部了。”
连长办公室里,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桌案前,低头看着资料。下面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军人,标版溜直,一动不动。
沈潇硬着头皮走到连长办公室门口,清了清嗓子,“报告!”
“进来!”里面低沉的声音传来。
沈潇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报告沈副师长,方连长,沈潇归队,请指示!”沈潇目视前方,声音洪亮,本想行个军礼,突然想起来自己没穿军装,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沈天河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往椅背上靠,挑眉看着沈潇,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沈潇的脸上有着沈天河的影子,都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头,但是沈潇的长相英气一些,沈天河更硬气,应该是多年来摸爬滚磨炼出来的。
“方连长,你这个兵因为什么事儿请假?”
方进是一个头两个大,按理,部队有规定,新兵第一年是没有假的,但是别人不知道沈潇是沈天河的儿子,他可是知道的。
“报告副师长,沈潇请假的原因是……父亲生病,回家照顾!”最后方进还是顶不住压力,实话实。
沈天河前段时间确实生病了,师里上下都知道,沈潇请假回家看父亲,他就做了个人情,谁想到沈潇没回家!
而且这事情赶得这个巧,偏偏今天师里下连队视察,这还哪里瞒得住。
“荒唐!”沈天河猛地一拍桌子,“他父亲是谁你不知道吗?我需要他照顾?新兵不能准假,你把部队的规定当什么了?”
“报告副师长,是我没有调查清楚,私自违反了师里规定,我愿意接受处罚。”
“我告诉你方进,即便沈潇是我的儿子,也不能特殊照顾。部队有部队的规矩,谁都不能违反!你的问题,师里讨论以后另行通知,你先出去吧!”
“是!”
沈潇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愧疚,没想到事情严重了,还搭上了方进。这样的事儿,最起码也会给个警告处分,那么方进年底评优秀连级干部,恐怕就没戏了。
“你军装呢?”方进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沈潇和沈天河两个人,沈天河站起身,走到沈潇面前问道。
“报告,在宿舍。”
“身为军人,竟然不穿军装,像什么话!”
沈潇没做声,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错,他现在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闭嘴。
“我生病了,你请假回家照顾我,啊?”沈天河突然笑了笑。
但是沈潇宁愿他不笑。
“话,既然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承认,吞吞吐吐,哪里像个军人!”沈天河等了半天没等到沈潇话,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阴沉沉的。
“是,但是我……”沈潇话没完,沈天河一拳了过来,直接砸在了脸上。
没多一会儿,嘴角就开始发青发紫。沈潇被得一个趔趄,耳边嗡嗡响,他抬起手擦擦嘴角,牙硌到了嘴唇里面,有血丝渗出来。
“我把你送来部队,就是让你谎的?”沈天河气不一处来,“,去哪儿了!”
沈潇扶着墙站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这次是我不对,你可以按照部队规定处置我。但是我去哪儿,那是我的私事儿,无可奉告!”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三番五次顶撞我,下一步是不是要你老子了?”沈天河指着沈潇怒道。
“爸,我们就不能像正常父子一样好好话吗?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空间,不要总是把你自己的思想强加给我。”沈潇言语里有些无奈,他父亲似乎是他见过最难沟通的对象。
“好,那是你的私事儿,我给你空间。那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军营。”
“既然知道是军营,是部队,那就有部队的规矩。”沈天河深吸两口气,“沈潇,你私自找借口离队,我现在罚你,负重十五公里,你可有异议?”
沈潇抬起头,十五公里?恐怕要跑到天黑,但是这似乎是最轻的处罚了,“报告,没有!”
“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跑不完不准吃饭!”沈天河扔下这句话,拿起帽子转身就要走。
“爸!”沈天河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潇叫住,这次他只是想作为儿子,而不是他的士兵。
“什么事儿?”
“方连长受我连累,您能不能跟师里情,算我求你。”
“我的儿子第一次求我,竟然是为了别人。”沈天河转过身,挑眉看着沈潇,“看在他第一次犯错的情况下,可以,但是……二十公里。”这是他求人的代价,更是他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连累他人所要承担的后果。
“是。”
沈潇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全副武装奔赴场地,这二十公里是那么漫长,汗水挥洒低落进泥土里,直到日落西山,在那黑漆漆的跑道上,有一个人影,还在坚强的奔跑着。
“沈潇,怕你没饭吃,我偷偷揣了俩馒头,你快吃。”看到累瘫在床上的沈潇,陈铁牛悄悄挪过去,从怀里拿出馒头塞进沈潇手里。
沈潇累极了,抬一下手都费劲,“谢谢你,铁牛。”
熄灯号吹响,陈铁牛爬回自己床上,“记得吃啊。”
沈潇盯着这两个馒头,嘴角勾了勾,进入梦乡。
……
六月初,黄花不负众望,生下了一个男孩,秦超别提多得意了。
一举得男,他当爸了,他老秦家有后了。
杨老二也高兴,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抱着他的宝贝外孙子。
秦超给孩子取名,叫秦文杰,希望这孩子以后别像赵家村里的村民一样,那么土,他秦超的孩子,怎么都是聪明的。
“文杰,真好听,秦超,还是你有文化。比那些狗蛋什么的好听太多了。”黄花抱着孩子,怎么看,都稀罕。
尤其这孩子长的像秦超,又是儿子,更是稀罕到骨子里。
“那是,咱们的孩子哪里是他们能比得了的。你看看赵志军家那孩子,二蛋,什么名,长大了怎么叫出去。”秦超一阵鄙夷。
“秦超,咱们都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应该写信跟咱爸咱妈一声,也让他们高兴高兴。”黄花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