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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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黎怀在外地参加活动, 发现贺西京过来的电话忽然多了不少。

    其实也没太多,都是匆匆几句就挂了,但是过一会又过来。

    蓝丽都在一旁笑:“你家这位怕不是刚离了妈的学生吧!”

    黎怀也忍不住笑, 笑了一会,又一愣。

    然后,拣了个空他主动给贺西京了过去。

    电话马上就被接通,仿佛那边一直在等着。

    过了一会,那边才别别扭扭的:“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电话了?”

    黎怀温柔的笑:“因为想你了。”

    那边好久没出声, 只有沉默的呼吸声,又过了好久,才发出闷闷的笑声。

    之后黎怀一连休息了一周, 两个人也过了特别没羞没躁的几天。

    这天贺西京难得有事,一大早就去公司了,黎怀端着一杯咖啡,赤着脚, 在贺西京的屋子里闲逛。

    屋子的装潢简单到极致,黑白两色和井然有序的几何线条是绝对的主角。

    书房角落有一张纯黑的书案,边上的书柜里满满都是书。

    黎怀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好奇地开始研究起贺西京喜欢的藏书类型。

    整齐得严丝合缝的书架上, 却突兀地蹲着一个憨圆的木头色球, 球和书架是同一种颜色,但是表面油光水滑, 似乎经常被触碰。

    黎怀随手转了转球。

    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对面墙上他原本以为只是装饰性的门框,却悄悄滑开了一条缝。

    黎怀吓了一跳。

    难不成,他随随便便就发现了贺西京藏宝的密室?里头放的会是金条, 还是古董?

    准备装作不知道,重新关上密室门之前,黎怀还是忍不住,偷偷朝里面瞥了一眼。

    然后,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看见了……一屋子的自己。

    正对门是一张被格外放大的照片,原本应该是剧组的合照,却只剩了自己一个,憨头憨脑朝镜头傻笑。

    边上也是他各个时期,不同地方的照片,有些像是剧照,有些一看就是偷拍的。

    这里头的照片之全,大概比他自己私藏的都多。

    黎怀推开门,慢慢走进去。

    黎怀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生气。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独属于偷窥狂的房间。

    自己的每一个人生细节,在这里都被格外放大,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然后,黎怀听见一通稀里哗啦的声音。

    转头一看,贺西京正站在门边,手里拿的东西这时候全都滚落在脚边,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就像是被最不希望的人,发现了自己隐藏最深也最羞耻的秘密。

    看到贺西京脸上的惶恐,黎怀却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走过去,这个人却连连后退,眼睛也不敢看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一个疯子。”贺西京低低沉沉的笑,笑声里却似乎有很多东西。

    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出贺西京的意料。

    自从得了那个人的垂怜,这间屋子再没有被开过,但是,贺西京清楚地知道,要想两人长长久久,他应该让这间屋子灰飞烟灭才对。

    否则,当那个人一开这间屋子,就仿佛把自己的罪孽和疯狂,清清楚楚的摊在他面前了。

    但是,贺西京终究没有动手。

    也许是不舍得,也许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贺西京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黎怀能够长长久久。

    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卑微和疯狂。

    有时候,似乎觉得真能够永远这么下去的时候,一看到这间屋子,又清醒了。

    这是他时刻等待着被审判的原罪——就像他血脉里带着的罪恶一样。

    他知道今天的事迟早会发生,但是又时时刻刻盼着更慢一点才好。

    “我父亲是一个疯子,我也是,”贺西京还是低垂着头,“我母亲对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永远不要爱上谁。”

    贺家的血脉里就带着原罪,贺西京的母亲当年不相信,最后却是用生命作了献祭。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尖穿透肌肤,直刺血肉。

    只是,能够抑制住的,又怎么可能是爱?

    少年时的思慕之情,因为强行抑制,反而生成了带刺的荆棘。

    又或者,是永远逃不出的轮回?

    贺西京已经退到了门边上,等待着爱人的审判。

    痛骂,或者鄙视,就像是他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把自己,连带着那扭曲的爱情,彻底推入深渊。

    ——趁他还能够控制住自己。

    即便已经想象过很多次,但是贺西京还是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短得已经叫他开始恐惧之后的冷寂。

    黎怀清晰的看见了贺西京的颤抖。

    他又回头,看一眼墙上傻笑的自己,叹口气。

    “你……一直在监视我吗?”黎怀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和情绪,仿佛就是普通的聊天。

    贺西京抖得更厉害了,却并不解释,只是点头,一下,又一下。

    “所以,那时候我们两个突然断了联系,是你故意的?”

    这一回,沉默得稍微久一些。

    “你……我那时候以为你交了女朋友。”

    “啊,确实是那时候,”黎怀终于回忆起来了,点点头,“也确实算是交往了一段时间。”

    热情学妹的积极追求,叫黎怀稍微好奇了一下爱情的模样,只可惜,学妹很快就看透了他冷情的本质,非常嫌弃的把他给甩了。

    只不过,这段不太成功的恋爱经历,仿佛很深的伤害了某个藏在暗处,胆如鼠的家伙。

    “可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的想法啊。”黎怀又叹口气。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贺西京仿佛也不太能够忍受这个话题。

    真是一个……气又变态的家伙——黎怀忍不住想。

    他又靠近一点,贺西京却已经躲无可躲,把自己紧紧的贴在墙上。

    “我承认,你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把我吓到了,”黎怀慢慢靠近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家伙,“所以,你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慢慢逼近,声音轻缓,动作柔和,手指尖勾起贺西京的下颌。

    原本触感冰凉的皮肤,只是轻轻碰触,就直线升温。

    贺西京被迫和黎怀对视。

    出乎他的意料,黎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愤怒和审判,反而是一种……兴致勃勃?

    黎怀的牙齿叼住了他脖颈上一点点皮肉,细细研磨,慢慢品尝,就像面对某种难得的珍馐。

    火一样的热情,仿佛能从皮肉里具象化出来。

    黎怀深深的,满足的叹口气。

    记忆里那个早就已经模糊了形象的学妹,忽然就冒了出来。

    “你这个人就像一个自私的机器!”少女声音里带着嫌弃,“也许只有那种全心全意把生命都燃烧给你的人,才能得到你一点眷顾吧,不过,我觉得你这辈子都碰不到!”

    你看,他现在,不是找到那个人了吗?

    黎怀轻轻的笑起来。

    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手指过处,寒冰被一点点点燃,然后回馈给他更多的热情。

    黎怀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就仿佛所有的热情都给了拍戏,私底下的他,平淡得像一块石头。

    一块永远不能被点燃的石头。

    身边的痴嗔爱恨,一碰到他,就全烟消云散了。

    却原来,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

    一个胆如鼠,时时刻刻都操着不必要的担心,却有满腔热情,把自己完全包裹住的家伙。

    就算是冰冷的石头,仿佛也开始跃跃欲试。

    “我想,我也不是那么介意你的注视,虽然的确有点变态,”他的指尖肆意纵火,“大概是因为,我也很变态。”

    贺西京颤抖得更加厉害。

    “一个变态喜欢上另一个变态,两个人互相祸害,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黎怀眯着眼睛,低低的笑。

    然后拽住贺西京的头发,把他的头拉下来,深深的吻住。

    然后,主导权就被那个家伙抢走了。

    星火瞬间燎原。

    良久以后,重新冷静下来的贺西京,心翼翼问:“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像我父亲那样?”

    两人从相识,黎怀清楚知道贺家的状况。

    所有人都在传贺家的诅咒,但是这个置身其中的人,却似乎是最不在意的那个。

    黎怀疲倦的了一个哈欠。

    某人精力确实过于旺盛,刚刚释放了一通,又开始东想西想。

    在不在意……他也被迫在忧心忡忡的催促下,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大约是不在意的。

    黎怀表面上温文尔雅,理性克制,其实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家伙。

    而且他的直觉向来就很准。

    手掌底下是跳动的血脉,勾勾手指,仿佛能叫血肉直接起舞。

    黎怀从不否认,自己其实是个很自私的家伙。

    贺西京压抑而澎湃的热情,是吸引他的原因,

    但是叫他愿意主动跳入这段感情的动力,却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掌控感。

    就算是关系最不确定的时候,他也清楚知道,这个人舍不得伤害自己。

    甚至比贺西京本人更确定。

    “你和你的父亲不一样。”他居高临下,仿佛神祇赦免自己有罪的信徒。

    然后,信徒就温顺的臣服了。

    不,贺西京当然不是那个温顺的信徒——很快,已经成了一团瘫软肉泥的可怜人,迅速否定了自己不久前才下的结论。

    精疲力竭,连手指都无力移动的黎怀,只想把那个依旧兴致勃勃的家伙,彻底戳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