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书出了长乐宫后，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雅竹轩，而是在皇宫内闲庭散步，直到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

    “主子。”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毕恭毕敬地递上长袍，低着头。

    “嗯。”

    宋淮书随意地披上长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宫外的方向，突然问道。

    “他们等了多久了？”

    “快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宋淮书眼神若有所思，“也到了他们能够忍耐的极限了。”

    护卫低着头，不敢搭话。

    “行了，走吧。”

    宋淮书只觉得这些人无趣得很，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

    “是！”

    ……

    此时的宋府大厅内。

    “殿下最近行事越发猖……令人不懂了。”

    “是啊，他居然与盛祁那个妖女走得如此近，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不行，再如此纵容下去，我们的大计何时才能实现！”

    宋默默默地听着这些老头子的话，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一个个话如此大言不惭，有本事在主子面前也这么猖狂啊！

    “宋默！”

    宋默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却没想到还是被那群人突然叫道。

    “你身为殿下身边的近侍，怎么不劝劝殿下！”

    “王阁老。”

    宋默一秒扬起了虚假的笑容，语气颇为无奈，“您也知道主子的性子。这主子做的决定，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好去置喙呢？”

    “您，是不是这个理？”

    “你……”

    那王阁老被噎了噎，也是没想到宋默居然这么四两拨三斤，当即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宋默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

    “宋默。”

    而一直保持着没有开口话的白发长者突然开了口，声音威严。

    “殿下和那盛祁的妖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开口，原本还嘈杂的声音全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陈老……”

    听到这声音的宋默一怔，吊儿郎当的态度也收敛了不少，不过依旧嬉皮笑脸。

    “陈老您在什么呢？主子怎么会和盛祁的皇室有关系呢？”

    陈老没有开口，只是象征性的用茶盖拂了拂浮在茶水上的茶沫。

    四周更加寂静。

    宋默脸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心里却在暗暗焦急。

    这一堆老头子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这陈老要是插手，事情就难办了啊。

    “陈……”

    宋默刚想开口，却被门口处传来的一道淡然的声音断。

    “今日我这府上倒是热闹了。”

    身着黑色绣金长袍的男子负手而入，只是淡淡地瞥了四周的人一眼，就让人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殿下。”

    原本坐着的陈老也站了起身，朝着宋淮书拱手做礼。

    他这一动作，像是惊醒了众人，一群人纷纷抬手行礼，态度恭敬。

    “参见殿下。”

    这般恭敬的模样，与之前那大声批判宋淮书的时候截然相反。

    宋淮书没有理会，径直朝着主位走了过去。

    他也不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一群人，许久后才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

    “不必多礼。”

    对于宋淮书这般做法，陈老微微拧眉，眼神带了一丝不悦，开口话的时候语气也多了一分斥责。

    “殿下如今行事作风，越发让吾等老臣不解了。”

    “不知陈老有何不解？”

    宋淮书微微一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许是宋淮书良好的态度给了陈老继续下去的勇气，他站直了身子，“这盛祁皇室与吾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殿下怎好与那盛祁的贼人交好！”

    这语气，就差指着宋淮书的鼻子骂了。

    宋默不由地感叹这人老了，眼睛花了，连带着胆子都大了不知道多少。

    上次这么对主子话的人，坟头草估计都有他这么高了吧？

    大明都灭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怎还想着复国呢？

    “陈老得极是。”

    宋淮书也不恼，甚至还点了点头，态度温和，“还有吗？”

    陈老被宋淮书这不温不热的态度噎了噎，但还是继续了下去。

    “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殿下正应做好准备，我大明复国指日可待啊！”

    “是极。”

    宋淮书继续点了点头。

    就在陈老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之后，却看到上座的人轻笑一声，抬眸望向众人的目光冷淡：“可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殿……”

    “宋淮书，可从未答应过你们要行复国之计。”

    他不紧不慢地了下去，“陈老若是真要复国大明……”

    “那就不该从一开始，便让我净了身，入了宫。”

    在这句话的时候，宋淮书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陈老的脸也因为这句话瞬间铁青。

    “这是权宜之策！”

    “我听闻，陈老府上养了一个孩子，按照辈分来……那孩子还算是我的侄子？”

    宋淮书神色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叩着桌面，那声音一声又一声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有些胆子的，已经额上冒着冷汗了。

    陈老也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隐蔽的事情居然还是被宋淮书知道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那是我大明的皇室血脉，自当、自当不能流落在外。”

    “哦？”

    宋淮书微微扬眉，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难道不是算等复国了之后，好找个借口扶持我那位侄子登基吗？”

    “毕竟，一个身有隐疾的前朝皇子，可坐不上那个位置啊。”

    他的语调平常，可偏偏是这样的态度，却让人更加惴惴不安。

    “老臣惶恐！”

    陈老下意识跪了下来，头紧紧叩在地面，额前发红，“臣一心为大明，绝不敢做出、绝不敢做出……”

    他一时间不知道什么。

    而看到陈老跪下，其他的人也都纷纷下跪。

    大厅内，压迫感越来越浓烈。

    宋默站在宋淮书的身后，冷眼看着这群人。

    宋淮书端起了一杯茶，优雅而高贵的喝了一口。四周寂静，连带着茶盏放于桌上发出的一声细微的响声，落在那些人的耳里，也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一瞬间，胆战心惊，人人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