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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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耽搁的疾驰三天后, 除了黑衣骑士们还耐得住,其他人都叫苦不迭,又不敢发牢骚, 停下来的时候有好酒好肉吃。

    “据明天到了魏国就不用急着赶路了。”

    “大腿都磨出血了。”

    “骑马怎么比走路还累。”

    追兵还是追来了,飞驰而来的骑兵把官道上赶路的商队团团围住, 逐个检查。

    地方上的官员早已收到通知, 在大路口设卡,严查海捕公文上的贼酋。

    文蜀一行人靠着行贿溜过路上的哨卡——只要现在到处设卡,货物紧俏,就足以糊弄过人。

    终于在一个著名的偷渡过境处, 正要翻山过河, 就被五百骑兵追上, 路上三只偷越国境逃税的商队都只能接受盘查。

    史仲仁和祖青并驾齐驱,逐个商队老板盘查过来。前面两个都排除了嫌疑,最后就是文蜀。

    文蜀不想动粗, 万一损失一车货物,那就是几万贯的价值, 布匹里卷着刀剑。美丽的漆器和螺钿器具里藏着盗取来的珠宝,马车下面也藏着金锭。恭恭敬敬的下了马,站在道路旁边,等两匹马绕到自己前面, 噗通就跪了:“两位将军,俺们只是逃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史仲仁这次不查走私,就没注意这看起来过于沉重的马车, 以及膘肥体壮的马, 用马鞭指着‘他’,呵斥:“抬起头来!”

    文蜀把脸一扬:“老大人明鉴, 俺们都是良民。”

    “你叫什么名字?”

    文蜀:“俺姓王,家里兄弟八个俺就是第八个。”

    史仲仁:“你叫王八?”

    文蜀满脸憨厚:“俺叫王七弟。”

    一群人都绷不住笑出声,被史将军怒视,这才渐渐收声。

    祖青本来没认出她,一听这名字想起来了,这是卧虎山黑衣骑士之一。

    野风乱卷,史仲仁以手掩鼻:“你以什么为生?”

    “能赚钱的行当都做,人买了马,驮着米和螺钿乐器箱笼、绸缎去魏国卖。魏国那群土包子,最追捧咱们齐国的东西。”

    “那丫头是你什么人,出来做生意,带一个丫头干什么?”

    文蜀哀伤的叹了口气:“这是俺闺女囡囡,孩子他娘没了,带着孩子送去祖母家。宝儿,过来给将军扣头。将军,这是俺家好大儿。”

    鹿宝羞羞答答的走过来,朝上叩头。

    史仲仁看了又看:“听江湖中有易容术,他看着像文蜀吗?”

    祖青阴阳怪气的问:“她看着像文蜀吗?文道难要是长这样,我干嘛不尚公主呢,还能记得她?”

    史仲仁想想也是,这人怎么看都是个男的,还是个脏乎乎臭烘烘的男子,拿鞭子抽了文蜀一记:“似你这等违反国法,偷越国境、逃税漏税的鼠辈,就该就地正法!”

    文蜀:“再也不敢了。”

    已经有人检查了队伍中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是,一个武功出众的漂亮女人一定很好找。

    祖青:“滚吧!抓不会文蜀,我拿什么交差。唉。”

    文蜀慌忙道谢,匆匆忙忙的掏出金票送上,史仲仁倒是笑纳了:“滚。”

    故作脚步沉重的跑到大黑兔旁边,爬了两次才笨拙的爬上去,一挥手:“走走走,弟兄们快跟俺一起滚,不要碍眼。”

    鹿宝把囡囡递到她怀里,也憨憨怂怂的跑到旁边,又扶起被人扯落到马下,被抹了一把胸的风郎,把他也推上马去。

    到前方渡过一条大河,就到了魏国境内。

    文蜀自从给徐家灭门之后她就没洗脸、没换衣服,这五天来疾驰赶路,一路上的尘土和汗水一起糊在脸上,再加上一路上啃食的羊腿和炖牛肉,整个人看起来有一圈天然的胡子和浓烈的‘男人味’,也可以简单的称之为酒肉和葱蒜混合的味道。油腻腻的碎头发垂下来和贴上去的络腮胡子完美链接在一起,整个人脸上都有一圈毛边。

    停下来在河边吃饭时,文蜀先和人对了一套唇典切口,互相认了身份,饭铺这才一声唿哨叫来几艘渔船,渔夫跳下船来,纳头便拜:“听文大王杀了闻二!您大仁大义,为我们报仇了!闻二把我女儿的身子骗了去,俺们畏惧大王,不敢杀他,没料到大王您能大义灭亲。”

    文蜀神色微变,和这黝黑健壮的渔民早就认识,这厮平时不怎么杀人劫财,偶尔动怒杀过几个羞辱他的人,偏偏善于水下地上的功夫,附近的渔船渡船都认他这个周老大:“兄弟,我对不住你。让咱孩子受委屈了。早叫我知道此事,早把闻二的狗头砍下去喂鱼。此事不能就这么罢了,孩子如今许人了么?”

    饭铺老板娘笑嘻嘻的:“许给我儿子了。半年前才过门,如今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呢。”

    文蜀在身上摸了摸:“唉,我这一趟做生意也没赚什么钱,得罪了人,差点血本无归,啧……和孩子,别嫌金镯子旧,我在身上戴了好几年了,找个匠人炸一炸,和新的一样。我力气大,戴的东西也粗苯,改一改还能给孩子个金锁片。”

    老板夫妻和渔民一起推拒了半天,她非要给,场面激烈到拔刀威胁。

    葛谨风有点慌,试图劝阻:“你们收下吧…为此起来不合适吧…”

    三人急赤白脸:“我们若是要了,到像是勒索大王!几次险难都是大王施以援手!”

    文蜀沉着脸,拿着金镯子:“你们若是不要,我就扔了。瞧好了!”

    她抬手一掷,举座皆惊。

    那金镯子直飞过二十丈,稳稳当当的落在江心渔船的船舱里。

    “好!!!”众人齐声喝彩,又叫来新婚夫妻给她磕头,拿江心的活鱼烹煮。

    周老大尽弃前嫌,端了酒过来:“大王,好豪气。我干了你随意。”

    文蜀:“干了。”

    “终于吃到热乎饭了。”葛谨风含蓄的冲她扇风,以免她故意洒在身上的蒜泥气味飘到自己这边来:“你要是跟我这就是易容术……”

    文蜀把手按在自己不太大但非常结实的胸肌上:“现在谁还能看出来我是个女人呢?这是易容术的一部分。你坐到上风口去。”

    葛谨风立刻挪过去,完全不客气,也不跟她闹什么‘掩袖工馋’:“你什么时候沐浴更衣?”

    文蜀冲他翻白眼:“你以为我闻不到吗?”

    再怎么样,也是每天早上洗脸刷牙,晚上睡前洗脚的人,还时常在河里湖里凫水玩。

    平平稳稳的分三次渡过大河,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慢慢骑马赶路,想走路的也可以下马步行,跟得上。

    ……

    徐贵妃听没抓住凶手,又哭晕一次。

    史天王心疼的对三名将领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抓一伙流寇都抓不住,如何保全朕的江山社稷!胖的像个猪头瘦的像个麻杆,整日里不是附庸风雅就是”

    祖青猛地出列,跪在地上。他冲出来的太快,地上的砖石又太光滑,一个滑跪差点冲到天王面前,伏地启奏:“陛下息怒!其实我们追上了文蜀,是臣……顾念旧情,装作没认出她。”

    抗命不遵,放走追捕的犯人,我真的很糟糕,把我庭杖之后发配边关吧求求了。大概不会断腿。

    徐贵妃尖叫一声,抓住史天王的袖子:“他,他,他帮人杀害我哥哥。”

    史天王面沉似水:“私通贼寇,谋害皇亲,你这是死罪。”

    祖青:“是!”

    史天王:“可是你父亲为国尽忠,你叔叔镇守边关,兢兢业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祖青朗声道:“臣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她虽然和我分别,但夫妻恩义不能断!”

    史天王阴沉着脸,阴测测的问:“难道不是为了清君侧,不是为了给商鹿报仇?”

    殿内一片静寂。

    祖青当时就怂了,但凡扯上‘清君侧’这三个字,总是血雨腥风。慌忙叩头,大声:“陛下只是爱屋及乌,并未被徐家兄弟左右。群臣劝谏陛下诛杀徐家兄弟,为的是大齐的法律,为的是蒙冤受难的百姓,不是为了商先生一个人。”

    徐贵妃不施脂粉,也不挽头发,光洁顺滑的七尺长发堆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拉着史天王的衣袖:“天王,天王,我徐家满门都被这些‘忠臣’‘贤臣’灭了!也不经三法司会审,也不明正典刑,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早晚要为了斩草除根,杀了臣妾,杀了太子,免得有人为徐家报仇。天王,你召他做女婿,分明是招仇人!”

    史天王心,等到太子继位时,二三十年之后,这群老臣都致仕了。况且太子又不傻,为了二十年前令他厌恶的舅舅,杀害忠良老臣?“朕知道了,送贵妃回去安歇。”

    徐贵妃挣扎着推开宫娥太监:“臣妾不走,妾就要看看,天王怎么处置他。”

    祖青心里凉了半截:“大丈夫一死何惧!”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陈述徐国舅干的坏事,霸占田地,强抢民女,卖官鬻爵,收钱帮忙捞人,还抓了六岁女童关在卧室里,奇珍异宝远远超过天王所赐的数目。

    史天王听腻歪了,抽出宝刀来往贵妃面前一扔:“你既要杀他,拿刀就去杀。祖青若敢动一下,朕叫他万箭穿心。”

    这口金龙刀柄纯金刀镡的浑铁刀,杀了不下五千人,刀刃如同锯齿,刀背厚有一指。一出鞘就是寒光闪闪杀气腾腾,落在地上的声音令所有人心弦一颤。

    徐贵妃战战兢兢的上前握刀,被杀气一逼,只觉得手软脚软。

    刀重不过八斤,要握住刀柄举起大刀,却要数十斤的力气才能做到。

    祖青慷慨就义,怒目圆睁,盯着史官希望他记录下自己的事迹,没能仗也混一个青史留名。

    贵妃终究还是做不到,刀搭在祖青肩膀上,她却没法抹他的脖子,实在是不敢。

    “呜呜呜……”

    史天王一把抓住祖青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笑了起来:“好子。真英雄。不要管什么良辰吉日了,来人,去通知皇后,即刻让公主与祖青成亲!当今天下,血性男儿不多,偶尔有几个,也是热血上头,就不顾家人老的死活。还有些人,一心效法吴起,为了功名利禄,父母妻儿都能弃之不顾。朕废了好大功夫,找了一个你,年轻,英俊,武功不错,最难的的是重情重义。对一个土匪前妻都能舍死忘生,难道还能亏待朕的女儿吗?”

    祖青目瞪口呆:“徐娘娘不会同意……”

    “公主是皇后所出,关她什么事?朕给她机会杀你,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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