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当晚,两张照片席卷网络,引发热议。
第一张是安楠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被白色纱布厚厚包裹的左手手腕引人注目。
第二张是一张圈出时间的缴费单,忽略上面的各种医学专有名词,可以看到患者的名字是安楠,以及最上面的医院地址。
技术帝分析帝纷纷跳了出来。
结合之前网站曝光的消息,安楠是真的在酒店浴室里割腕自杀,被人救了之后在医院里躺着,那么如此相近的时间里,另一个视频里活蹦乱跳到跑去刺高赞的人是谁呢?
脑洞大开的人就来了。
第一个可能:医院里的安楠是假的,杀人的那个是真的。
这条很快被否定,安楠入住的医院是京市最大最权威的,怎么做假?谁来帮忙做假?一旦这个是假的,前面的120、照片、新闻就全是假的了。
第二个可能:医院里的安楠是真的,杀人的那个是假的。
这条有不少人支持,他们相信安楠不可能杀人,还愚蠢到在酒店大堂有那么多目击证人的情况下杀自己的男朋友。
也有人表示反对,视频里的人太像安楠了,外表、身高、声音、表情,几乎一模一样,没得洗。
于是,在第二个可能的前提下诞生了第三个可能:双胞胎!
安楠有双胞胎姐妹吗?
有人特意去查了安楠的户口和出生证明,她是安季同捡回来的弃婴,收为养女,其余资料空白。
消息一出,网上忽地沉默。
“弃婴”两个字所代表的经常是重男轻女和天生缺陷。
前者经常出现在思想落后的农村,认为女儿是赔钱货没有抚养的必要,生下女儿后就溺毙,丢弃后被人捡走抚养还算好的;后者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比较困难,无法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救治天生疾病或有缺陷的孩子身上。
以安楠的相貌、智商、学历来看,不止没有缺陷,还非常聪明,那就很可能是重男轻女了。
这么一来,有网友心疼那对傻乎乎抛弃安楠的父母,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年抛弃了一个怎样的宝藏,也有人猜测:如果真的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存在,这个时候她冒出来毁安楠的目的是什么?
嫉妒同是女儿,安楠被人捡走抚养变成白富美?嫉妒同样的相貌,安楠学业、生活、工作、恋情处处圆满?
不是很得通。
但在安楠眼里,这个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方嫉妒她拥有一个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父亲,嫉妒她有一个各方面完美还站在背后支持她的男朋友,如此一来,让安季同车祸死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刺杀高赞的理由就成立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或许有人在了解到杀人犯是自己从未见过却拥有至亲血缘关系的亲人后,会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换成安楠,她只是勾了勾唇角,想着怎么弄死那个人更好。
姐姐?妹妹?
不存在的。
一个二十年没有踪影的人突然冒出来,血缘关系又怎样?还不是陌生人!
宫彦在旁看着安楠坐在床上布置一切,几次张唇又闭上,不知道该怎么劝。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楠看起来似是不怎么痛苦难过,可从她至今没去看安季同的尸身这一点上来,她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世间没有亲人的。
掩耳盗铃,不看见就可以幻想另一个可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她在做的事又是以安季同的死亡为前提,为他复仇而安排的,互相矛盾,撕扯之下只会更痛苦。
事情在慢慢地发酵,第一天没有动静,第二天新闻再度曝出安楠试图跳楼的消息,第三天……
凌两点,医院里的病人大多睡了。
唯有值班的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地忙碌,还有再远一点的急诊科传来的声响。
住院部,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409,顺着房门的玻璃朝里看,里面的人背对门口睡着,黑色的长发铺散在洁白的枕头之上,睡得很熟。
“吱——”门开了。
那人反手关上门,轻轻地绕过病床,弯腰去看。
猝然地对上一双无比清醒的眼。
安楠单手撑床,坐起身来,“你终于来了。”
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了些,这让来人有些苦恼地皱皱眉。
“你一点不吃惊吗?”
“没什么好吃惊的。”安楠道,“从仰光誉的死,那个视频的曝光之后我就怀疑有那么一个人。爸爸否定了双胞胎的可能,我以为你应该是我同父同母的姐姐或者妹妹,没想到……”
居然还真的是双胞胎。
安季同猜错了。
“不。”来人摇头,拉过椅子在旁边坐下,“他没有猜错,我们的确不是双胞胎。”
话音刚落,安楠刷地扭过头,眼里终于露出些许愕然——为某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来人点了点头:“没错。同卵双胞胎还是会因发育的不同而产生不同,不可能身高、体重、声音全部一样的。安楠,我就是你。”
安楠的瞳孔剧烈收缩,只觉得自己触及一个不得了的真相,她扯动微疼的嗓子,喑哑地发出一个国内不怎么熟悉的英文单词:“Klone?”
来人轻轻点头:“总算见到你了,另一个我。”
安楠沉默了。
自克隆羊的实验成功后,有人把主意到克隆人的身上,认为匹配率再高的器官也比不上自己的,还有人异想天开地想培养一个克隆人,等到寿命将近的时候把全身器官替换个遍,就能延长寿命。
不论克隆是什么技术,克隆出来的生命依旧是生命,没道理被当成工具无情地利用,违背人道主义精神。
因此克隆人的实验被全世界范围内禁止。
居然有人做了,还成功了。
安楠压下心底的震撼,这震撼就如她亲眼见到完整的全息在眼前展示一般,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地存在。
“你的名字。”
“凡凡,平凡的凡。”提起名字,凡凡的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天瑞给我取的名,好听吗?和他的姓同音。”
安楠:“他没事?”
凡凡:“没事,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喜欢你,可没多久就发觉我和你之间的不同,知道我的事后还给我取了名字。”
“很安全?”安楠抓住这个字眼,总有种不清的感觉,像是凡凡在保护樊天瑞。
“在那里,没人可以伤害他。”凡凡顿了顿,没有针对这个话题多,“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不会伤害爸爸,爸爸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安楠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高赞呢?”
“不是我。”凡凡摇头,“你应该知道,既然有克隆的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艹!
安楠暗骂一句,“把事情从头到尾一遍。”
凡凡同意,慢慢地讲述。
凡凡原名编号1001,是按克隆的次数来命名的实验品。
在那个到处雪白的地方,唯有一片有色彩的画面,那就是安楠的人生经历与过程。
克隆可以复制那个人的基因,但不包括记忆与能力,记忆需要传输,能力需要锻炼,无法人工生成注入基因。
编号1001和其他人自有意识以来就在被动接受安楠的一切,包括她的喜怒哀乐。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一个人,她们因她的喜而喜,因她的悲而悲,几乎把自己当成安楠,一样地爱着安季同。
所以,不论编号多少,她们都不可能伤害自己的爸爸。
凡凡:“你得相信,我们感同身受,一样爱着爸爸,不会伤害他。”
安楠不置可否,因爱生恨的例子太多,没人可以100%地保证,更何况……不是她们,又是谁?
在“究竟是谁杀了安季同”的疑问前,她选择忽略相比之下不怎么重要的“为什么克隆的对象是我”“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得到我的成长过程”等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的疑问。
“继续。”
“佚名,你知道的。”
“嗯。”
“要杀樊淳美的佚名是编号1003,她见不得你被人利用。红绿灯作案的佚名是编号909,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杀仰光誉和刺高赞的人是谁,我还不确定。和你聊天的佚名是我,我想和你玩,和你聊天。”凡凡几句话轻易带过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
安楠揉揉抽疼的太阳穴,她算是明白佚名的那么多违和怎么来的了。
杀樊淳美的佚名带着残忍的戾气,红绿灯作案杀出轨男女的佚名拥有扭曲的正义,和她聊天的佚名则……完全像个孩子。
“你,出生多久了?”
凡凡:“两年。我们每个人出生年份不同,但月份和日期是一样的,1月14日,就是我们的生日。”
安楠蹙眉,这么安季同捡到她的那一天是真的刚出生没多久?
“你,两年,就能长到这么大?”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察觉到安楠对她的担忧,凡凡笑了,抓住安楠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终于能碰到你了,温热的你,真实的你,你还在为我担忧,真好。”
安楠抽了一下,没抽回来,任由凡凡抓着。
“两年?”
凡凡放下安楠的手不再像个痴汉似的贴着脸颊,却还紧紧地握住安楠的手,“我们的一个月相当于你的一年。克隆的速度要是太慢,那些客人等不及的。”
又是一个爆点。
客人?呵,果然是有钱又怕死的那些人搞出来的事。
安楠冷笑。
冷笑过后,不得不面临一个更为艰难的问题:“你们,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