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皇帝来看望太后，于贵妃看见皇帝过来，赶紧起身，“妾身参见陛下。”

    皇帝朝她摆手，道，“你也歇歇，这样苦熬着，?自己受不住。”

    于贵妃的岁数也不了，但一听这话，就掩面哭泣起来，“陛下，若是姑母这一回不能好，妾身也不想活了。”

    皇帝蹙眉道，“都是当祖母的人，什么胡话呢？”

    于贵妃却摇头，茫然道，“妾身也知道当初是自己做了糊涂事情，心中后悔，这些年跟着姑母吃斋念佛，有姑母作伴，妾身心中安稳，若无姑母，妾身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二郎和琰哥儿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妾身日后还有什么指望。”

    完，于贵妃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叫人把太后的药端走，给皇帝端了杯茶。

    皇帝闻言，笑道，“朕又有几年好活，你害怕自己还等不到和二郎团聚的日子吗。”

    若是齐王没有那样的雄心，皇帝死后，于贵妃也可以跟着他去封地颐养天年。

    于贵妃的脸当即变得惨白，赶紧跪在皇帝面前，焦急道，“陛下什么呢，您身体一向康健，断断不能如此话，让姑母听见，岂不是要伤心，再者了，妾身从入宫那一日开始，就从没想过要离开这座皇宫，妾身会一直陪伴您的。”

    皇帝弯下腰，将于贵妃扶起来，只道，“你日后是去是留，还得看二郎的。”

    于贵妃心想，她一定会留下来的。

    她的儿子这些年虽然去了封地，但在盛京和地方的势力，他们于家从未松懈半分，就凭太子那软弱不堪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她的二郎的对手。

    她仰头看着皇帝，柔声道，“陛下，妾身是去是留，全得看您。”

    两人着话，榻上传来于太后的呻吟声。

    ?皇帝赶紧走到榻前，握着于太后的手，道，“母后，母后，您醒了？”

    ?于太后费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皇帝，先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是皇帝啊，你怎么过来了。”

    ?皇帝低声道，“母后，儿臣过来看看您，您好些了吗？”

    于太后费力地挤出笑容，握紧皇帝的手，道，“好多了，看见你和孩子们，我就什么都好了。”

    在皇帝还年轻的时候，于太后也曾在朝中呼风唤雨，?那时候他们的母子关系剑拔弩张，皇帝不甘心被自己的母亲控制。

    后来皇帝彻底掌握了权柄，于太后只能在宫中颐养天年，她的心思又放在于家和齐王身上，和皇帝的关系也越发寡淡。

    现在躺在病床上，太后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的?儿子，心中便生出许多不舍来。

    “吾儿，是不是瘦了，怎么看着气色不太好。”于太后眯起眼睛道。

    ?皇帝心中一软，道，“不曾，只是近日国事繁忙。”

    于太后便道，“嗨，国事繁忙，你有空闲，还不好好休息，我这个糟老婆子，哪里还值得你特地过来看望。”

    皇帝假装叹气，对于贵妃笑道，“你们可评评理，素日里总是嫌我来的少，今日我过来，又嫌我不好好休息，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于太后在他手上拍了一下，道，“当了多少年的皇帝，还是这样的不庄重，跟少年时候似的。”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又了好一会儿话，皇帝看于太后实在倦了，这才离开。

    在回御书房的路上，皇帝问林总管道，“太医怎么的？”

    林总管似是不忍心，酝酿了半天辞，才道，“太医，太后娘娘岁数大了，这几年病痛不断，这一回，快则一月，慢则三月，?怕是”

    他没有再下去，?皇帝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示意他不必再下去。

    太后年纪已经大了，寿材前几年就预备好了，皇帝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到这一日了。

    他们的母子之情，被这座深宫折磨的，也没有剩下几分。

    皇帝心想，若是太后离世，他得为她挑一个漂亮些的谥号，将她老人家的生平，也要写得漂亮一些，免得后人议论。

    于贵妃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太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声念道，“姑母啊姑母，您从前便教导我，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得是为了于家和二郎?，如今侄女所为，也是为了咱们于家，为了二郎的前程，您要怪，就怪我，怪我心狠手辣，您别怪二郎，如今只有您的丧仪，可以让二郎多在盛京留些日子。”

    ?宫内的几个内侍和宫女，或许没有听到于贵妃的话，但就算听到，也不会如何。

    于贵妃完，帮太后把被子掖上去，然后又吩咐女官去熬药。?

    又过了几日，江星列休沐，和沈绵坐在花园里闲话。

    润哥儿和元哥儿就在旁边，一个拿着一个铲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土，弄得一身脏。

    两人是在地上瞧见一只蚯蚓，便死活喊着要挖出来玩儿，沈绵也不管，叫他们俩拿着铲子祸害去了。

    江星列更是不在意，他时候没得玩，现在也愿意让家里的孩子们玩地高兴些，这两把铲子，还是他前些日子找匠人做的，自此花园里不是这里的花被挖了，就是那里的草被挖了，没一日消停过。

    沈绵倚在江星列肩头，呵欠连天的。

    江星列抓着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昨晚上背着我去又偷看话本子去了，你不许我动你，睡得那么早，怎么还困。”

    沈绵也是无奈，道，“我哪儿知道啊，我最近都困，最近你不在家，我?也整天睡觉呢，糊里糊涂的，好几日都没进书房，也就是你今天早上早早地把我喊起来，叫我在园子里散步，不然我还得去睡个回笼觉。”

    江星列当即担忧起来，道，“你是不是还发热呢，用不用请太医过来，给你开些药，别是还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