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第二百零三十九章 袖珍火种即是异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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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十九章袖珍火种即是异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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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走到篱笆前,举起剑。他高高砍向它,但当他的剑遇到荆棘时,尖刺收起,有月季绽开。

    ——引自睡美人英文

    又要去法师塔七层的魔法元素展览馆?

    她记得,那是一个雪天。

    听到晚上的约会被再次取消,他在联络喇叭那头嘟嘟哝哝地抱怨行行好,大姐,你完全没必要在计划即将执行的时候研究崭新的火焰魔法

    安娜贝尔拖过一叠资料,推去被自己写满的,拽来一张新的草稿纸,羽毛笔重重落下,在纸上洇出墨痕。

    如果他本精在这里,气恼的她一定还会瞪他一眼。

    我们已经遇到那藤蔓一次。她忿忿强调,而那次我都没法用家族的火焰点燃它,只能无力挣扎——你不会忘了那东西嚣张的嘴脸吧?

    它只是力量变异了才没法被你的火焰点燃而且那可是圣堂力量的一部分放心放心,我确信,除了它,你的火焰能点燃法师界的一切,好不好?别宅在闷沉无聊的元素展览馆了,斯威特法师,我好不容易才预约到那家披萨店

    他拖长了音调,听着和学徒时代一样讨厌。

    斯威特法师有点被激怒了你当然不需要研究新魔法,布朗宁法师,那东西唯一怕的就是你的荆棘——但我才不想每次每次都被当成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殿下待在一边!只有尽快研究出新的火焰魔法,才能钳制——

    是,是,女王陛下。

    你再阴阳怪气!

    是,是,你比我强。但斯威特法师,实话,你根本不可能遇到藤蔓第三次我会在它第三次袭击你之前解决它的。现在,行行好,晚上出来吃披萨?

    怎么就不可能遇到圣堂力量第三次?

    万一呢?万一呢?

    这家伙就这么对她的魔法力量不信赖,明明马上就要离开干正事了还满脑子约会吃饭!

    安娜贝尔彻底恼火起来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了不去就是不去,你要吃自己去吃,反正我又不爱吃披萨!

    喂

    她用力切断了联络喇叭,气鼓鼓地重新拖过研究资料。

    那次突如其来的十字街遭遇战,那次不得不退到边缘保护自己,那次被对方鄙夷“区区斯威特的火焰,无法伤害我”——

    斯威特法师心里是塞着一口气的,对方那张倨傲鄙夷的脸她怎么回想怎么不快活,况且,她向他隐瞒了那次遭袭时那东西张狂的发言,竟敢她是充满泥沼味道的肮脏妓|女——

    作为睚眦必报的斯威特,她必要用自己的火烧烂那东西的嘴才算解气。

    斯威特家族的火焰无法烧穿圣堂力量,她只好从根本的火焰元素下,根据他对藤蔓力量的描述,试图创造出能直接分解、重创对方的火焰。

    既然火焰是精灵的弱点,那总有一种更强大的火焰,会是藤蔓力量的弱点。

    让安娜贝尔一举成为法师的魔法理论报告是“火焰魔法的区分性与其24种应用方法”——讲白了,她很早就开始研究能区分对象的火焰,而她最初的研究目的就是“创造不会伤害精灵的火焰”。

    在自己的研究理论基础上,本以为这次创造只针对藤蔓的火焰魔法轻而易举,但安娜贝尔没想到,因为此次魔法创新要从难以下的魔法元素开始,自己的进展依旧艰难。

    这无疑很令人恼火,因为她又一次鲜明认识到,自己就算变成法师也不是什么能熟练创造魔法的天才,每遭遇一个新领域,她就和读书时缩在图书馆咬笔头的雀斑女孩完全没有区别想上一星期,也不一定能琢磨出最完美的答案。

    介于身边就有一个什么魔法领域都能分分钟玩出花的魔法天才(而且这天才还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想拖她去玩),瓶颈期的斯威特法师火大得不得了。

    吼了他又挂断了喇叭让她心里生出了一点后悔,但只有一点点,她很快就重新因为艰难的研究进度烦躁起来。

    那天,她在法师塔第七层待到很晚。

    晚到看守展览馆的法师都下班离开。

    她郁郁地划去又一串不通顺的咒文。

    喂,气包子。

    因为郁气鼓起的脸颊被戳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抬起头,就发现不知何时托腮坐在她旁边的家伙弯着眼睛看她。

    他笑嘻嘻地收回。

    又给我起新外号,巧克力脑袋,你是不是很闲?

    很闲啊,谁让我女朋友取消了今晚的约会,只好来戳这颗气包子玩。

    安娜贝尔想瞪他,但他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神让她生不起气来。

    抱歉我刚才在联络喇叭里发火,你今晚去吃了那家披萨吧?我记得你念了一星期

    他耸耸肩,当然当然,加了最大尺寸的披萨,吃了最喜欢的意式腊肠口味,还加了两份培根碎,收到服务员姐姐抛媚眼。

    她的火立刻又被挑起来了,又出锤他。

    他故意扬声哎你怎么这么不温柔,不像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姐姐

    哪怕知道这混蛋是嘴花花,但她心里更加不痛快,和他吵了好一会儿,然后赌气拿起包包离开,才不要为了他的计划继续待在元素展览馆。

    可不知怎的,与他吵过一架、抱着枕头气鼓鼓睡着后,第二天她就从争吵内容得到了灵感,豁然开朗,重新紧锣密鼓地投入新魔法的研究里。

    被晾在一边的他只好一串串给她发信息,好话歹话了一箩筐,她才松口答应第二次约会,但要求是“不准动动脚”,于是从见面开始那家伙就一脸不爽。

    她才不管他,该吃吃该玩玩,晚上他送她回公寓的时候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往下摸,她就板着脸撒谎自己来大姨妈。

    你的生理期明明是2天后!别以为能糊弄我!!

    被你气到内分泌紊乱。哼,不行啊。

    拿开,不准做。

    摸也不行,拿开。

    他气冲冲地咬她,她不甘示弱地回咬,结果双双被咬破了皮,闹得不欢而散,上班时只能不约而同的“哈哈哈”对同事尬笑,撒谎是家里的熊兔子发癫。

    像两个笨蛋。

    但数个星期后,他离开之后——

    安娜贝尔才从展览馆的女法师不经意的提起里知道,他那晚根本没去任何披萨馆,法师塔正式下班的六点整,就静静坐在了她身边。

    大抵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注意到,他觉得自己的等待有点丢脸,所以随口编了吃披萨的瞎话。

    结果就此惹恼了她,连续吃了好久的亏,更拉不下脸解释清楚。

    这么,这么的事上也要对她谎,天生的大骗子,没救了。

    一直都是这样。

    当催动那份崭新的、亲自研究出来的元素火焰魔法,看着媲美月光的白焰彻底照亮异兽惊愕的脸时,安娜贝尔想,一直都是这样。

    最绚烂的魔法天才,最愚蠢的男朋友。

    她真想再次骂他一声笨蛋。

    但,惊愕之后,他幽绿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怒火。

    还没醒来吗。

    她加速念动咒语,试图让那白焰烧却他身上更多更多属于恶意的圣堂力量——他低低咒骂了一声,安娜贝尔猜这是因为他想催动荆棘来绞死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荆棘和在梦中时一样不听使唤。

    安娜贝尔毫不怀疑此时的异兽能下杀她。

    与一无所知、只能相信兄长的洛莉不同,安娜贝尔深刻参与过洛森的计划,之前还完全推出了他目前的状态——如果她的推测没有出错,此时完全降临在现实的异兽,只是一副被圣堂力量彻底污染的躯壳,布朗宁真正的自我意识被掩埋在梦境深处的某个地方。

    也许他还在努力呼吸,又也许他终于放弃了挣扎,但无所谓,她会亲自把他拉出来。

    如何把他拉出来?

    烧毁这布满恶意的躯壳,在他杀死自己之前。

    璀璨的白焰让异兽的瞳孔完全竖起,脸上浮现出野兽般的凶意。

    安娜贝尔侧颈上的齿痕还在隐隐作痛,往日深入骨髓的了解在这一刻化为了对敌人完全的预判——

    他会在下一秒放弃荆棘,伸掐住她的咽喉,用锐利的晶石撕碎她。

    那么,她就要抓住这一秒——

    狠狠拔出之前插在异兽胸口的法杖,挥向了发间布满结晶的右角。

    “给我醒来!”

    异兽瞳孔一缩,右耳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意。

    它狠狠甩开安娜贝尔,稠密的荆棘从四面八方扑来,但再次于接触到她皮肤时,下意识收起尖刺。

    安娜贝尔则抓住时,在半空中迅速施咒调整方向,再次挥舞白焰烧向了它,不遗余力地抽打法杖。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右边的耳朵这么痛,可恶,它真想用荆棘绞死这女人,但为什么荆棘不听使唤——这可恨的人类——可恶,痛,痛,好痛——

    它捂住了被白焰点燃的右角,像是畏惧什么似的往后退了退。

    安娜贝尔看见他的眼睛淌出泪来。

    她的法杖下意识一顿。

    “布朗尼?”

    异兽抬头,流泪的眼睛依旧一片漠然。

    它冲她森冷地笑了笑。

    ——不,不对!

    这片刻的迟疑,异兽迅速伸,尖锐的结晶在指尖闪烁,撕向安娜贝尔的咽喉——

    避无可避。

    她是绝对无法战胜他的速度的。

    那么,依靠对他的预判

    在这一刻,安娜贝尔咬紧牙关,直接折断了自己的法杖,高声念动咒语,直直迎上尖锐的结晶——

    这笔直的攻击方向让异兽迟疑了,它略略后撤,撕裂她咽喉的拐了一个弯,打算先扯下她的胳膊,杜绝她施法的可能。

    哈,赢了。

    安娜贝尔短促地笑了一下,无视尖锐的结晶,咒语引动空气都燃起白焰,而最高温的带着火焰的双死死抓向了它的右角——

    “滚啊啊啊啊啊啊!”

    汹涌的恶意与杀意彻底满溢出来,荆棘都忍不住痛苦地蜷缩、卷曲,浪潮般的黑色从异兽身上爆开——

    安娜贝尔被这恶意组成的巨浪猛地推到树干上,后脑勺一痛,失去了意识。

    不仅仅是她,在这一刻,森林上空决斗的两位法师,森林边缘吐火的龙与两位学徒,圣堂遗址踉跄着爬起身的洛莉,恒温箱里的咪咪——

    从破碎容器里涌出的恶意吞没了一切。

    圣堂力量千百年来积累的所有、所有负面,拉扯整座森林离开了现实,彻底陷入最黑暗、最黑暗的梦境里。

    意识光是陷入一分钟,就会体验死寂。

    意识光是陷入一时,就会修改记忆。

    意识倘若陷入一整天,就会模糊认知。

    杀死了无数生命,吞噬了无数生命。

    母亲

    不要禁闭

    父亲,父亲,求

    只有连书都看不懂的蠢材,才会坐在图书馆。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卡尔蟑螂啊啊啊啊啊!

    痛,好痛,好痛

    莎娜不适合再担任您的助理。她是在卡尔少爷的床上被发现的。

    怎么连这种咒语都背不会你真的是斯威特家的继承人?

    控制,安娜贝尔,控制,你父亲永远不会控制不住火焰

    废物。去,反思你自己。

    我们不再是情侣,没有任何关系,安娜贝尔斯威特。我不会再亲吻你,再拥抱你,因为我不再喜欢你。现在,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被恶意所吞噬的第一秒,安娜贝尔就尖叫着从昏迷中醒来。

    被恶意所吞噬的第二秒,安娜贝尔捂住自己阵痛的脑袋。

    被恶意所吞噬的第三秒,绝望铺天盖地,每一次掺杂痛苦的过往都被无限放大、放大、放大

    被恶意所吞噬的第五秒,安娜贝尔濒临崩溃。

    想死。

    想死。

    好想死

    遥远的、最深处的、不知从哪份细微、细微的碎片里,传出某位长辈沉郁的叹息。

    你们明白了。所以,怎么忍心让他浸泡在最深处,挣扎整整七天?

    某只抱着细微碎片、发现它再无生的女精灵温柔地笑笑。

    对啊。不忍心。

    于是,她的残魂也彻底化作碎片,和那枚洁白的碎片一起,在梦境深处合拢——

    微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白色月光再次亮起。

    那光让安娜贝尔的意识恢复了一瞬。

    ——下一瞬,她立刻睁大眼睛,念动咒语,猛地拍向臂——

    光熄灭了。

    但臂被烧灼的疼痛、血液汩汩淌下的温热感,让安娜贝尔清醒过来。

    “哈、哈、哈原来”

    这就是,他意识沉睡的地方吧。

    她甩甩脑袋,甩去那些如影随形、在心中不断重复的黑暗情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安娜贝尔,负面情绪可以轻易击溃一个斯威特,她一定会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

    但,原来,被放大的绝望,这么可怕。

    别动作。

    浸泡在这里,光是呼吸,都很艰难。

    心底深处随时随地都在尖叫着,让她放弃,让她自杀,让她就此躺下,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安娜贝尔晃了晃身体,太可怕了,这地方让她踏出一步都很艰难,通过失血保持的清醒理智如同微弱的烛火。

    但

    真正的布朗宁,就沉睡在不远处吧。

    我记得的。

    那张地图。

    醋栗水潭在黑暗中的位置。

    刚刚,我被恶意推开时,撞在了最边缘的枫树上。

    所以、所以只要向这个方向走大约900米

    就能见到

    安娜贝尔迈出一步。

    等等,往哪个方向走?

    从未体验过的,完全的黑暗。

    空旷,死寂,别方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无法辨别。

    绝望的情绪再次扩大,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父亲母亲别

    帐篷好大好黑

    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安娜贝尔迈出第二步,摇摇欲坠。

    她只好缓缓蹲下身,趴伏到地面,摸索那些切实存在的泥土与落叶。

    行走带来的绝望感太可怕。

    她只敢爬动,这样才能切实触及什么,按捺下心底随时可能失控的恐慌感。

    不要不要这里好黑好黑

    没有东西可以抱吗?

    没有东西可以抱抱我吗?

    “给我闭嘴!!”

    安娜贝尔用受伤的臂重重锤向地面,撕裂般的痛感让她重新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急忙趁往前爬动了好几步——

    “嘭!”

    指,碰到了什么东西。

    安娜贝尔高声喝道“谁?”

    “咳咳,咳,是我,斯威特,别杀人,我身上没法杖。”

    安娜贝尔一愣。

    这声音是

    “啪嗒。”

    黑暗中,亮起了火光。

    捷克乔治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举着那枚被打开的袖珍火焰喷|射器。

    “嗨。”

    他听上去虚弱得下一刻就要昏厥“在这黑暗里跑这么远真是要了我老命,你们这帮麻烦的贵族女人”

    安娜贝尔惊愕地看着捷克,甚至都想不起去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在黑暗中穿越森林,跑到了我这里?”

    捷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你不知道,斯威特,黑暗扩散开的时候,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我先扑过去敲昏了试图自杀的薇薇安和尤莉卡,再重新跑过来的。校长和德里克法师看上去还能撑一会儿我顾不上他们,就先过来了你跑得可真够远,真够偏僻,我都快断气”

    开什么玩笑?

    这种黑暗?

    这种溢满恶意、会无限放大绝望感、让她连一步路都迈不动的黑暗?

    捷克能在这里面跑?

    “斯威特,别用见鬼的眼神看我。”

    捷克“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从没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和背景一长串黑深残的你们不同。我咳,用我哥们的话,傻人有傻福。”

    你捷克?那家伙很单纯。是非常幸运的、健全长大的人类。所以我们才能成为朋友你不知道他心思多简单,哈哈。

    溢满恶意与绝望的黑暗。

    承受过的越多,背负过的越多,越无法在这里生存。

    安娜贝尔有些愕然地瞧着他,却听捷克继续“但你可真厉害竟然还能保持理智我以为你会是这里面第一个自杀的,你们斯威特家啧要不是薇薇安按住了尤莉卡,她能第一个抹脖子咳,咳咳我也太困了”

    但到底,过于单纯、没经历过负面的家伙,是没有意志力抵御黑暗梦境带来的困意的。

    “这个,拿好。她们要我交给你。拿好啊,斯威特。”

    他终于完成任务,将那枚银光闪闪的,火焰喷|射器放到了她的掌心。

    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谢谢。”

    安娜贝尔打开巧的喷射器。

    火光。

    如此亲切,如此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拿着这枚巧的魔法道具,驱散那些欺负他的精灵,照亮黑漆漆的树洞看见伤口,意识到生命与爱的重量。

    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偷走了这枚巧的魔法道具,点燃害怕的圣堂阴影,烧出了逃跑的路线,奋力找到自由的未来。

    安娜贝尔直起身,重新从地上爬起,迈开脚步。

    她是个骄傲的斯威特。

    有火,就能前行。

    但,她又不仅仅是斯威特。

    此时燃起的火焰不是什么家族象征,什么家族权柄。

    以繁星为其火花,以月亮为其火种,隐匿在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安娜贝尔摇摇晃晃地走完了自己的最后900米。

    她背挺得笔直,臂上淌下的血早已点亮了左中指的月季戒指。

    但因为正直直看着前方,安娜贝尔毫无所觉。

    最终,她迈开一步,感到自己猛然失重,跌入水里。

    她没有挣扎。

    走到这一步,实在没力气挣扎。

    ——腰间的那枚幽绿石像滚入水潭,水面响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之后,慢慢爬升而出的幽绿色荆棘,将她从水中托起。

    安娜贝尔咳嗽起来,那一瞬间呛水带来的窒息感几乎让她精疲力尽了。

    她想伸摸摸乖顺盘踞在这里,等待她到来的荆棘,它们真的听话极了,就像梦境中那只精灵——但此刻,安娜贝尔连眼皮都无比沉重,抓紧里印着缩写的魔法火焰喷|射器是最后的力气。

    但是,还不可以睡。

    没有抱抱熊,她还不可以睡。

    安娜贝尔轻声命令“带我去见布朗宁”

    荆棘停顿片刻,像是犹豫了一下,因为她身上的伤痕,也因为她此时绝不能再下到水底的虚弱。

    可安娜贝尔虚弱地补充“拜托”

    荆棘收拢着捉住她脚踝、试图将她往岸上拉的动作停止,它们缓缓退开。

    毕竟它们只是刻下了照顾她、顺从她的本能,不知道该如何驳斥她。

    安娜贝尔重新沉入水潭。

    水底,盘踞缠绕的荆棘为她轻柔地打开尖刺,创造出能牵动她的水流,将她一点点下拽。

    在水底熄灭了。

    但安娜贝尔中指上的戒指接过了这场照亮黑暗的接力赛,戒托上那枚月季状的晶石持之以恒地发出微光,比月光、火焰都要微、虚弱,是深深的、漩涡般的绿色。

    月光,火焰,最后是月季。

    她意识模糊地看着戒指,虚弱地笑了一下。

    这可真是布朗宁式的童话梦境。

    如果这是童话梦境那终于这次

    胸口中的氧气逐渐耗尽。

    所有的荆棘也在这一刻为她全部打开。

    安娜贝尔看到了沉睡在最底部的精灵。

    肩膀上漫出的血像火焰一般拖拽在她身后。

    这一次我才是

    拯救睡美人的,王子殿下。

    哈。

    赢啦。

    她伸出左,戒指穿过他的尖耳。

    喂。醒醒。

    安娜贝尔低头,把最后一份呼吸印在了洛森的唇上。

    醒醒,我们回家啦。

    她的意识彻底消失,倒向了他的肩膀。

    而洛森布朗宁的下意识环住她的腰,接着,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