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064章 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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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4章好戏

    阿念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只觉得床沿边坐了人,没怎么睡醒,便还以为是陈翎。

    阿念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奶声奶气唤了声,“父皇”

    沈辞笑了笑,看向在床上揉眼睛的阿念,轻声道,“阿念。”

    阿念一愣,顿了顿,继而“嗖”得一声从床榻上坐直,“沈叔叔!”

    沈辞伸,温柔摸了摸他的头。

    阿念端正坐好,也仰首看他,“沈叔叔,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沈辞温声。

    阿念从端正坐好,扑到他背上。

    沈辞身后一片暖意,还是轻声道,“殿下,会着凉的。”

    业已入冬,屋中燃着炭暖也会冷。

    阿念乖巧抿唇,听话从他背后下来,但钻到他怀里,顿时,整个人暖和了许多,也不想动弹了。

    沈辞还是伸牵了一侧的被子裹着他。

    阿念明眸朝他笑。

    他忽然想,阿念是想撒会儿娇,并不想当即起床,沈辞也未戳穿,便低声问道,“殿下可有听陛下的话?”

    阿念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啦”

    声音清脆,带着童趣,让人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阿念继续道,“我每天都有听话,背书,还有练习木剑,沈叔叔的,沈叔叔不在,先不碰匕首。”

    他叮嘱的,阿念都记得清清楚楚。

    屋中没有旁人,沈辞不由伸揽紧怀中的阿念,也罕见得,将下颚轻轻抵在他头顶,似爱护,似喜欢。

    阿念顿觉被他身上的暖意包围,还带着淡淡的如同糖一样的东西

    “沈叔叔。”阿念孩子气般唤他。

    沈辞回过神来,温声道,“殿下起床吗?我替殿下更衣。”

    “好。”刚才之后,阿念仿佛同他更亲近了些。

    “方嬷嬷。”沈辞唤了声。

    方嬷嬷入内,“殿下,沈将军。”

    方嬷嬷取了衣裳来。

    方嬷嬷方才虽然不在屋中,但也约莫能估计当是殿下要起了。

    虽然不知晓陛下的安排,但眼下,似是默许了沈将军同殿下一处。沈将军也确实同殿下亲近,殿下也同沈将军要好。

    这种父子之间的联系,即便早前一直未曾见过面,也会在点滴中慢慢找回来

    方嬷嬷在一侧看着。

    沈辞替阿念穿衣。

    阿念看着他,听他的话抬,放,也同他,“沈叔叔,你要记得哦,天凉了,衣裳要穿快一些,否则我会着凉的”

    这些话还能是模仿谁的,沈辞笑,“好。”

    方嬷嬷也在一旁笑。

    阿念看了看方嬷嬷,又朝沈辞悄声道,“这是方嬷嬷的。”

    沈辞忍俊,知晓是到了冬日天凉,阿念晨间不怎么愿意起来,嫌冷,所以大抵都比早前要磨蹭许多,方嬷嬷是怕他着凉才会特意同他叮嘱早前那番话,他便学了来叮嘱他了。

    “那穿快些,伸。”沈辞依然温和。

    阿念一面笑,一面撒娇,“可冷可冷了。”

    “哦”沈辞佯装恍然大悟,而后又戳穿,“那怎么都没殿下打抖?”

    阿念果真跟着颤了颤。

    方嬷嬷忍不住笑。

    沈辞不同他玩笑了,“穿快些了,不然真凉了。”

    阿念认真点头。

    衣裳,裤子,鞋袜,沈辞一直耐性,十日未见,他很想阿念,见到阿念心中也就满足了。

    阿念很聪明,也很懂事,而且有灵和聪明偷偷藏在懂事的外壳下,是特意在阿翎面前听话,其实偷偷的心思也不少。

    沈辞想起同山海在一处的时候。

    ——二叔,你以后要是有一个儿子,一定很调皮

    ——那不见得,不定比你文静

    ——那得像二婶!

    ——嘶二叔发现你很聪明啊

    思及此处,沈辞忍不住低眉笑了笑。

    阿念已经下床,回头好奇看他,“沈叔叔,你笑什么?”

    沈辞躬身,“没什么,就是想殿下了,忽然见到殿下很高兴,溢于言表。”

    许是这些时日的潜移默化,阿念双背在身后仰首看他的模样,其实像极了他,只是阿念自己并不觉察,“有多想啊?”

    开口竟是问的这句。

    沈辞心中轻笑,陈翎

    沈辞如实道,“很想,一有时间就想。”

    阿念大人般,“好吧,我信你了。”

    沈辞被他逗乐。

    真的天凉了,阿念已经穿着厚厚的棉袄,可爱得像个真正的糯米丸子,也嚷着,“我要去见父皇了”

    沈辞微楞,低声道,“殿下,陛下还没醒,睡着呢,晚些再去吧。”

    阿念诧异看他,“啊?可是父皇一直都醒得很早呀”

    沈辞握拳轻咳两声,佯装正经,“我昨晚见了陛下,和陛下聊了许久的军务,才歇下不久,陛下应当还没醒。”

    这般同他,阿念应当不会再问了。

    阿念果真没有再追问军务的事了,而是好奇看他,“那,为什么沈叔叔你醒了呢?”

    沈辞:“”

    这个问题,他怎么忘了想。

    沈辞半蹲下,脸皮厚着,“因为,我想见殿下了。”

    唬孩子嘛,山海都能唬过去的

    阿念倒是甜甜笑了,而后一幅其实我已经知道的表情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怵,阿念悄悄咬他耳根子,“沈叔叔,你偷懒了,父皇没偷懒,所以父皇还睡着,你都醒了。”

    沈辞:“”

    沈辞蓦地脸红,觉得这个问题越解释越不清楚,索性还是不要解释了,阿念还,若是依葫芦画瓢传到阿翎耳朵里去,他就不是被赶出来这么简单了

    沈辞心中唏嘘,‘愧疚’叹道,“是,陛下什么都不偷懒,我偷懒了。”

    阿念这才笑了笑,又轻轻贴他耳朵,悄声道,“放心,我不告诉父皇,这是我们的秘密。”

    沈辞的心情如同立城边关外起伏的草原一般,高高低低,却又不失温暖。

    “拉勾。”他伸。

    阿念跟着伸。

    两人的指重重勾了勾。

    起床了,沈辞带着阿念在外阁间一道用早饭。

    早几日在家中,早饭是在家中同父亲,山海,兄长和大嫂一道用的,人多的时候热闹,但眼下亦有眼下的温馨。

    阿念很灵,是不挑食,但其实偷偷挑食,但做得不怎么明显。

    他也未戳穿,就是想起同爹在一处的时候。

    ——在边关这么就,有没有心仪姑娘啊真有啊!那等你回京,定下来,咱们好好提亲去早日成亲,早日抱个大胖子,女儿也好,都好都好!

    沈辞出神,阿念唤了两声“沈叔叔”,沈辞才回神,“怎么了?”

    食不言寝不语,话的时候,阿念是放下筷子的,认真同他,“沈叔叔,你在想什么,一直在笑?”

    沈辞嘴角勾了勾,“想我爹了。”

    阿念眨了眨眼睛,“父皇,沈叔叔你才回家中去见你爹爹了呀,怎么才回来又想你爹爹了?”

    沈辞莞尔,温和朝他道,“因为家人就是不在一处就会想念啊,之前同你父皇分开,你是不是也想?”

    阿念点头,“是。”

    沈辞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沈叔叔一离开,也会想你啊。”

    他其实盼他听得懂,又盼他听不懂。

    他自己都是矛盾的。

    阿念笑了笑,也没没听懂。

    沈辞转了话题,“再吃一些,早上要吃好,一整天做什么事情才都会有精神。”

    “好!”阿念朗声。

    方嬷嬷刚好回屋中,正好听到沈辞同阿念这句,也正好听到阿念大方应声。

    方嬷嬷嘴角微微牵了牵,陛下要有天子威严,在殿下跟前也大抵都要偏严厉一些,至少中规中矩,让殿下心中对天子和太子的角色有基本的认知,以话做事往往正统,殿下年幼,未必时时事事都愿意听。

    但沈将军不同,沈将军不需要像陛下一样,诸事较真。

    所以殿下愿意听沈将军的,也同沈将军相处融洽。

    方嬷嬷心中轻叹。

    “方嬷嬷,我用好了。”阿念早已放下筷子。

    还在回京的路上,一日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马车上,眼下这个时辰太子应当去天子跟前请安,然后稍后同天子一道上马车了才是。

    但天子今日还未起,旁人便都得等着。

    方嬷嬷知晓缘故,也没多旁的。

    晚些,启善笑盈盈来了苑中,“陛下问殿下醒了吗?”

    方嬷嬷点头,“殿下醒了许久了,也用过早饭了。”

    启善笑道,“陛下吩咐准备起程了,也传殿下去马车中话。”

    方嬷嬷应好。

    沈辞和阿念就在外阁间中,也都能听见,阿念朝沈辞道,“沈叔叔,我们一起去吧。”

    呃,沈辞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而是再度握拳轻抵鼻尖,细声道,“我就不去了,殿下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阿念莫名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去了?”

    沈辞实在不知道怎么,便看向启善,“启善,你告诉殿下?”

    启善叹道,“殿下,陛下今日暂时不见沈将军了”

    沈辞赔笑。

    阿翎是生气了,晨间就被赶出来了,要不他这么早来看阿念

    阿念懵懵的,但也没多问了,只朝沈辞道,“那沈叔叔,我晚些再来陪你。”

    “嗯。”沈辞温和笑了笑。

    方嬷嬷也同阿念一道去了。

    沈辞长舒一口气,看着阿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消失之前,还没忘转头朝他笑了笑,沈辞心底好似被暖意填满,但又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心中忽然空荡荡的。

    又留有余温。

    其实,这样一直下去也好。

    他就这样一直守着他们母子,也好

    沈辞才刚收回目光,就听身后有人唤他,“沈将军!”

    沈辞认得出是池宏鹰的声音。

    沈辞起身,而后转身看向身后,“池将军。”

    池宏鹰拱行礼,“沈将军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陈翎放了曲边盈的假,虽然石怀远日后会接紫衣卫,但眼下还未回京中,随行也有禁军在,所以石怀远还在负责禁军之事,眼下池宏鹰是这随行的紫衣卫的头,他什么时候回来,池宏鹰不可能不知晓。

    是知晓了也当不知晓。

    沈辞心知肚明,也应道,“顺利,多谢池将军记挂。”

    池宏鹰道,“沈将军,陛下吩咐马上要起程了,末将去准备,沈将军也差不多准备上路吧。”

    沈辞应好。

    池宏鹰拱离开,沈辞也出了苑中,五在苑外同早前熟悉的紫衣卫着话。

    五是自来熟,在何处都能同人混到一处去,而且年幼,旁人也都处处照顾他,他在军中也都拿他当弟弟,都照顾他。

    五是从未吃过亏的。

    “五。”沈辞唤了一声。

    五诧异,而后快步上前,“将军?”

    沈辞道,“备马,准备上路。”

    五意外,“诶,将军,您不同陛下和殿下一处了?”

    沈辞看他:“”

    沈辞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家伙!

    沈辞不好明,“不了,护驾懂不懂,去备马!”

    “哦!”五应了一声,又噗嗤一声笑道,“将军,您是不是被陛下赶出来了!”

    沈辞实在没忍住捶了他头顶一拳,自然是合计着力道的,五还是连喊了几声痛痛痛,然后撒腿跑开,沈辞低眉笑了笑。

    护驾的队伍浩浩荡荡,陆续从官邸离开。

    沈辞骑马同池宏鹰走在队伍前端的一处,着话。

    陈翎同阿念一处,在马车中。

    陈翎看着折子,阿念坐在一侧认真看着认字的册子,但不多一会儿,就心猿意马,一会儿看看认字的册子,一会儿抬头看看父皇。

    陈翎也没抬头,但余光瞥了许久阿念一幅心不在焉,时而东瞅瞅,时而西看看的模样。

    陈翎唤了声,“阿念。”

    她很少主动打断他。

    阿念虽然,但很多事很明白,无论身旁有没有人,她都会给孩子留颜面,不会特意戳穿,也很少像眼下这样,唤他一声。

    阿念果真回过神来,才将刚才偷偷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轻声道,“父皇,为什么不让沈叔叔一起了?”

    早前,一直是沈叔叔同他们一处的。

    陈翎还是没抬头,一面看着折子,一面淡声道,“他闹腾。”

    阿念眨了眨了眼睛,问道,“父皇是,沈叔叔吵吗?”

    陈翎忽然反应过来,阿念不怎么明白闹腾的意思,陈翎轻嗯一声。

    阿念继续道,“可是,沈叔叔以前也吵啊。”

    在阿念看来,又不是今日才吵的。

    陈翎这才放下折子看他,“朕今日头疼,不想听他吵,你继续认字吧。”

    “哦。”阿念应声。

    可陈翎刚才低头,继续看着,阿念又放下中的册子,询问道,“父皇,那可不可以让沈叔叔上马车,让他不吵就好了呀。”

    陈翎笑着看他,“阿念,你这么想他一起吗?”

    阿念忙不迭点头,脸上还低着笑意,也一脸期待看向陈翎。

    片刻,马车停下。

    正在同池宏鹰话的沈辞听到动静,和池宏鹰一道勒紧缰绳,将身下的马匹停下,又转身看向身后天子的马车。

    只见马车的帘栊撩起,方嬷嬷先出来。

    沈辞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是儿子想他了,一定要他在,所以

    沈辞的笑意都写在脸上,所以阿翎没拗过儿子,让马车停下来,肯让他去马车中了。

    沈辞心中想着,也做好了准备下马。

    他的好儿子,沈辞心中正自豪着,但见帘栊撩起,不仅方嬷嬷下了马车,连带着阿念也一道下来了。

    不仅下来了,方嬷嬷还带着阿念到了他跟前。

    沈辞:“”

    阿念委屈巴巴看他,“沈叔叔。”

    沈辞嘴角抽了抽。

    方嬷嬷尽量平和道,“沈将军,殿下要同沈将军一道骑马”

    沈辞看了看方嬷嬷,又看了看阿念,这幅模样要真是想同他一道骑马才是出了鬼了。

    但周围人在,沈辞不好旁的,同方嬷嬷温和笑道,“好,交给我吧。”

    沈辞跃身下马,半蹲下,同阿念齐高,温声问道,“怎么了,殿下?可以同我吗?”

    阿念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同父皇的对话给他听,最后委屈巴巴道,“然后,父皇就,好啊,你们一起啊,然后就叫方嬷嬷带我出来了。”

    沈辞好气好笑。

    阿翎醋了,醋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来,沈叔叔带你骑马。”沈辞的笑容温和治愈,阿念点了点头,眼底的红润也渐渐隐了去。

    沈辞抱起他上了马背,嘱咐他牵好缰绳坐好。

    阿念照做。

    沈辞忽然想起在逃亡的时候,他就带阿念骑过快马,阿念很聪明,知晓怎么才安全,也不会轻易做危险的事。

    沈辞跃身上马,从阿念身后伸握紧前面的缰绳,将阿念环在臂弯中。

    如此,阿念就是最安稳的。

    方嬷嬷看了看他们父子二人,心中轻轻叹了叹,方嬷嬷折回马车上,朝陈翎道,“陛下,沈将军带着殿下骑马了。”

    “嗯。”陈翎轻声。

    方嬷嬷是见她虽然应声,但实则是在出神。

    “陛下?”方嬷嬷又唤了声。

    “怎么了?”陈翎抬眸看她。

    方嬷嬷轻声道,“陛下是不是有心事折子都拿反了”

    陈翎这才回神。

    方嬷嬷早前是以为天子再同沈将军怄气,然后太子又向着沈将军,所以天子心中酸了一回,才让太子出去同沈将军一道的。

    但眼下看,天子是心中有事

    陈翎轻声,“朕没事,方嬷嬷,你出去吧,朕自己呆会儿。”

    天子很少如此,方嬷嬷应好。

    临下马车,又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目光还空望着一处发呆。

    方嬷嬷不好再旁的,只隐约觉得,此事怕是同沈将军有关。

    陈翎目光再次凝在案几上的那三个草编的蚂蚱上。

    ——看姑母啊,爹不让我回来,姑母在淼城,大哥山海生日,寻了借口让我回来我骗你做什么,阿翎别胜新婚,自安哥哥要你。

    ***

    沈辞一边骑着马,一边同阿念着话。

    他是太子,沈辞不敢骑太快,所以一直走在队伍中间,稍许,又听见身后马车缓缓停下的声音。

    沈辞好奇回头,见方嬷嬷也下了马车,而后马车又开始行进。

    是将人打发走了,剩了她自己一人?

    沈辞意外。

    “沈叔叔?”阿念见他发呆,“怎么了?”

    沈辞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我们继续骑马。”

    沈辞和阿念着话,心思却飘至了别处。

    陈翎心中有事,否则,就算还生他昨晚的气也犯不上气这么久。他昨晚是闹得有些凶,但大抵她也琴瑟和鸣,不至于

    她怎么了?

    沈辞心中担心。

    “殿下,这两日,陛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沈辞想起问阿念。

    阿念日日同她一处,即便不清楚,应当也能看出些端倪。

    阿念摇头,“没有呀!但沈叔叔在的时候,父皇都很开心。”

    沈辞:“”

    是啊,他在的时候,她都很开心。

    阿翎是有事

    ***

    队伍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在途中某处落脚,沈辞是想去见陈翎的,却见启善上前拦他,“沈将军,眼下怕是不便。”

    启善是陈翎身边的内侍,即便知晓他两人眼下在怄气拌嘴也不会拦他,沈辞问道,“谁在?”

    他方才一直同阿念在一处骑马走在最前,倒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来御驾跟前。

    启善恭声应道,“陛下正同罗意罗大人在一处呢,特意嘱咐了,谁都不让打扰,沈将军,这处怕是要稍后了,指不定要多久呢。”

    罗意?

    沈辞意外,但也朝着启善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罗意来,更让沈辞心中多了一分猜测。

    马车中,陈翎同罗意在一处。

    罗意将一页纸递上,“陛下过目。”

    陈翎接过,目光一行行看过去,眸间也逐渐黯沉了下去,最后,在末尾处停留了许久。

    罗意沉声道,“雷耿生一脉牵涉胜广,眼下,谭进谋逆并未早前想得那么简单,恐怕,要牵连出不少人。”

    陈翎语气冰冷,“没什么不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溜一圈更好,好事,比潜在暗处强。”

    罗意继续道,“陛下,此事恐怕还牵涉到先太子薨逝一事,早前先帝有定论,先太子薨逝为意外,若是再查,怕是要推翻。”

    “查。”陈翎言简意赅,“查有不同的查法,推翻有推翻的查法,替朕捂着查。”

    “是。”罗意应声。

    陈翎目光再次落在这页纸上,幽幽道,“朕早前倒真觑了陈宪,能屈能伸,一颗耗子屎,老师的是,毒瘤不除,朕倒是越发不能安心了继续找陈宪,活要见人,就是死,朕也要见尸。”

    罗意应声。

    “下去吧,此事除了朕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陈翎嘱咐。

    罗意应是。

    陈翎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灯盏上,而后缓缓伸,从一侧取出了火星子,将案几上的灯盏点燃。

    白日里,马车上的灯盏大都不用,除非是冬日雾霾重,光线不好的时候。

    陈翎点燃了灯盏,见灯盏中的火苗悠悠晃了晃,伸将方才罗意呈上的那页放在火苗上点燃。

    雷耿生,就这么恨她吗?到眼下还认定先太子的死同她有关,所以连陈宪的鬼话都信

    最后遭了陈宪的道,要么替谭进做了嫁衣,要么引哈尔米亚入室,这么自认清高一个人,最后会烧死在曲城,应当是无颜面对先帝和列祖列宗,他想一道烧死的,要么是陈宪,要么就是哈尔米亚

    但最后烧死的只有他自己。

    迂腐

    火苗将纸笺燃尽。

    纸笺最后一角写着的名字也随着火苗烧得干干净净。

    沈迎。

    ——你总习惯照顾人。

    ——谁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从都是父兄照顾我的

    ***

    马匹在夜色下疾驰,直至一匹马彻底跑废,一头栽倒下去,再站不起来,身边的几骑才在夜色中停下。

    而随着几骑的停下,这几匹马也跟着口吐沫子,或蹬腿倒下。

    是累死了

    周围无人,一侧的人操着流利的西戎语道,“单于,跑了太久,折了,要到下一处城池换马了。”

    他们这一路太赶,丝毫都没有停顿,眼下才好容易往立城这边来,着实狼狈。

    哈尔米亚嘴角微微勾了勾,慢慢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其实同燕韩人相比,还接近去羌亚人的俊美脸旁来。

    他有四分之一羌亚血统,羌亚人的轮廓深邃,五官好看,他其实像羌亚人,只是眼睛不像,带上面具刚好能遮掩,反而同燕韩人无异。

    马匹已经倒下,只能在夜里步行。

    身侧的近卫用火星子和随身携带的油脂点燃了火把,在夜路中前行,离前方的城池也不远了,可以步行去。

    早前一直在赶路,反倒没有太多话,眼下步行往前方的城池去,哈尔米亚反倒开口,“险些遭了沈迎这个家伙的道。我要挟他,他竟私下反咬我一口。我让他带我去冠城,他明知敬平王和紫衣卫在摇城,便领了我去摇城特意装在陈修远跟前。”

    身侧的近侍叹道,“多亏单于警,也多亏草原上的神明保佑。”

    哈尔米亚忍不住啐了口,沉声道,“若不是他们掉以轻心,我怕是死在摇城。早前陈宪提醒过我,沈迎这个人要心。如今雷耿生死了,沈迎是想借刀杀人,但他未免看了我哈尔米亚,认定了陈修远就一定抓得住我。但我也觑了陈修远,险些落在他里,这个人不好对付。”

    哈尔米亚看了看臂上的伤口,早前那种暗器,是金疙瘩堆出来的。

    敬平王府富饶一方,陈修远在自己身上下足了血本。

    这样的人,竟然不反。

    哈尔米亚冷笑一声,沈辞赴命,陈修远不反,这燕韩的皇帝倒拿捏得住人!

    “有陈宪下落了吗?”哈尔米亚问。

    身侧的人应道,“没。这种人背信弃义,将谭进,雷耿生和单于都摆弄了一道,丧家之犬,竟然能躲得过去?”

    哈尔米亚却啧啧笑道,“在这种节骨眼儿上还能全身而退,陈宪怕是攀上了巴尔。不用再找他了,让他和沈迎狗咬狗,陈宪这等卑鄙人,一定会将雷耿生和沈迎的事抖出来。在燕韩人眼里谋逆是诛九族的事,要不,沈迎这么心思缜密的人为何要孤注一掷?因为他知晓杀不死我,他是要抢时间,将沈家摘干净。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了,燕韩的皇帝会不会将沈辞一道杀了。”

    身侧的近侍道,“沈辞不才救了皇帝的性命?”

    哈尔米亚笑道,“恒帝又不傻,杀了一条狗,还有旁的狗。沈辞救了他性命,但沈辞的兄长要谋逆,你若是燕韩的皇帝,你有多信任沈辞才敢留他?不怕他背后捅刀子?就算皇帝念旧情,沈辞也会关死在京中。可惜了,没会再在边关再看到沈辞了,让东边各个部落都惧怕的沈辞,在自己国中的内斗里成了牺牲品,我看燕韩国中的这场好戏,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