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让程赢摘下极乐斋的牌匾后，徐妄之一直未吩咐人制作新匾，但无人敢提醒他。

    唯一可能提醒他的徐重自他那日醒后就再没来过。

    日子恢复了平静。

    只是在徐妄之看不见的地方，城主府的守卫加强了数倍。

    待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徐妄之便让向善将府中藏书搬到自己书房中。

    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他就不能只依靠脑海中记得的那些剧情，毕竟也不知道剧情会不会因为他对主角态度的改变而发生蝴蝶效应。

    若等剧情发展到他无法预知的时候再做准备，估计就来不及了。

    徐妄之的用功，身边伺候的仆从都看在眼里，加上这段时间自家少爷虽然还是阴晴不定但已经有所收敛的脾性，以及向善偶然一次漏嘴的欲言又止，纷纷开始推测，他们家少爷——心底有人了！

    有其他院的听了八卦来问对象是谁，结果只能换回一句，那不重要。

    是谁不重要，能让他们少爷转性上进，定是个菩萨般的人。

    这日，徐妄之看一本东岐志怪看入了迷，一直到向善冒死敲门提醒，才察觉自己竟连晚饭也忘了。

    让厨房重新做好饭菜端上来，徐妄之吃上晚饭的时候，月亮已经在天边挂了好一会儿。

    稍晚的时候，清婉便来了，行了一礼后便开口劝道：“少爷，书看久了伤眼，您身子刚好没多久，还是要多多休息。”

    徐妄之眼都没抬：“是城主让你来的？”

    清婉低头：“是。”

    “知道了。”徐妄之敷衍着，低着脑袋看书的姿势变都没变。

    清婉叹了口气：“城主大人，明日会派人过来为少城主念书。”

    徐妄之没听懂，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清婉：“为我念书？”

    清婉：“不知道少爷喜欢男音或者女音？”

    哦，是让人来念书给他听。徐妄之明白过来。

    想起现代的人工智能语音，徐妄之觉得这似乎不是个坏主意。

    但倒也没必要多雇个人专门来念书给他听，他院子里不就有现成的这么多人吗。

    “不用另外找人。”徐妄之指了指一如既往在门外站得笔直的那根木桩，“程赢就可以。”

    程赢：“……”

    清婉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屋外的人：“这……”

    徐妄之：“程赢。”

    程赢几不可及地叹了口气，才转身进屋。

    “少爷。”

    徐妄之：“你认字吧？”

    程赢：“……认。”

    徐妄之冲清婉点头：“就他了。”

    清婉垂首：“少爷觉得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于是，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护卫程赢进阶成为护卫·朗读者程赢。

    隔日，徐妄之一早便带着程赢去书房。

    一进屋，他直接躺倒在了榻上，把东岐志怪递给程赢。

    “念给我听。”语气是努力压抑却仍能听出的跃跃欲试的期待。

    程赢接过，翻开他折了个角的那页，读出声来：“……话魔修曹不凡炼化阴物，驱使万虫……”

    语速适中的低沉男音在耳边娓娓道来，徐妄之听着，眼睛忍不住就想往他那里看去。

    正巧对方又是赏心悦目的长相，这让徐妄之恍然有种回到现世看剧的感觉。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几上，眼神直勾勾盯着程赢，倒是把程赢看迟疑了。

    “是哪里念错了？”终于，程赢忍不住停下来问道。

    徐妄之愣了一下：“没有啊。”

    程赢：“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徐妄之理直气壮：“你长得好看呀。”

    程赢：“……”

    正巧推门进来送茶水点心的向善：“……”

    气氛凝滞。

    看两人反应不太对，徐妄之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错话了，下意识找补道：“我看你你还不高兴了？其他人让我看，我还不乐意看呢。”

    向善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程赢则抬了抬手中的书，正巧遮住了脸。

    徐妄之心虚地眨了下眼，嗯？这么也不对吗？

    午后清婉又来了次，见程赢确实在给徐妄之念书，才安心地回去向徐重复命。

    屋内，徐妄之百无聊赖地磕了口瓜子，断程赢：“你，我能不能当剑修？”

    程赢的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到了他的脸上：“你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遑论修行。

    徐妄之：“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拥有灵根？”

    程赢低头沉吟半晌：“洗髓或可。”

    “洗髓啊……”和徐妄之这段时间从书里得来的信息差不多。

    但程赢接着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你的身体受不了。”

    程赢有些疑惑徐妄之为何突然想要修行，活在亲人的庇护之中不幸福吗？

    徐妄之乐观地道：“那等我把身子养好，就可以了吧。”

    “……嗯。”

    短暂的闲聊后，读书声再次响起，但先前徐妄之觉得分外精彩的志怪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徐妄之看着程赢翻书的手指，走了神。

    他想起来了，原书中有写，青冥崖底，藏着一处先人秘境。

    秘境中有一味珍稀药草，对凡人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对修士则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书中这药草是落在了主角手中，后来主角用它救了遇险濒死的男配，收获忠心耿耿的弟一枚。

    秘境入口一年开启一次，但因为位置偏僻且隐蔽，至今鲜有人发现。

    而主角之所以有这机缘，全是因为原主“成全”。

    那时徐重已死，徐妄之继任城主，徐家人不服，城中百姓怨怼，他腹背受敌。一次出行遇刺，为保全自己，他留下身受重伤的主角应对死士，自己带着其他护卫逃走，最后主角不敌，被推下悬崖。

    凑巧，崖底正是秘境入口。

    主角在秘境之中突破境界，出来后雷厉风行抢走原主城主之位，囚禁原主……

    “少爷？”

    程赢合上了手中的书，却见徐妄之垂着眼走神，便开口叫了他一声。

    徐妄之回过神来：“嗯？”

    “书读完了。”程赢把手中的东岐志怪递还给他，随后起身算回到屋外自己平时的位置。

    徐妄之下意识接过了书，脑子里想着的却是秘境的事，如果没记错，再过几天，就是秘境入口开启的日子。

    离主角坠崖整整早了一年。

    “等一下。”徐妄之叫住了程赢。

    程赢停下动作，侧身垂眸看他。

    “你对秘境了解多少？”徐妄之问。

    他的心跳比平常快了不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将改变原书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