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雪满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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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墙外的枯树上堆积了层层厚厚的雪,偶尔被风一吹,便抖擞散落一地。

    但今日苍穹如濯洗过般澄朗,星禾鬼鬼祟祟走到一隐秘的宫墙边,他之前听闻侍女闲聊,今日朝道仙人有场祈法要做,星禾被禁在这宫内已有十日了,除了上次的宴席得以出去一趟,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殿门一步,每当他想出去就被挺身站在门口的士兵拦了下来。

    星禾觉得再待下去,他快要长蘑菇了。

    不过现在有个麻烦,他该怎么越过这道三四米高的红墙?

    星禾紧蹙着眉头,踱步来回转了几圈,很是苦恼。他不会爬树,更不会爬墙,时候他曾试过爬树,只是堪堪爬到一米左右,就滑溜下来。

    要不试试用灵力?

    想到这,星禾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定定地望着这堵高墙,半响后,星禾决定试试用一点灵力。

    星禾双手作势,快速结了个简单的阵,在灵力流出的霎时间,气流在星禾周围盘旋,旋即将星禾托起,越过了高墙,这不过是短短的瞬息间便完成了。

    但星禾没有看见,他放出灵力瞬间,束着他墨发的朴素木簪子发出了如萤火般的光点,瞬息间又不见了影,仿佛是个幻觉。

    星禾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毫发无损后方将心沉落了下来,随后又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能用灵力了,旧前他一用定会吐血。细细一想,星禾发觉他从练镜回来后好似便可以用了。

    难道是灵歌治好了他?但他不是他医术不如朝道仙人吗?朝道仙人都弄不好,他怎么做到的。

    星禾双眸微微一眯,想不出原由,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现在能用就行。

    现在的宫里很忙,许多的侍女侍卫似搬着什么东西朝着某地疾步而去,星禾隐在暗处,有宫墙或假山遮挡,心中暗喜,颇有一种得来不负功夫的心情。

    但下人数量杂多,地形复杂,星禾跟着就不知该跟那条队了,紧接着便走散了,他有些迷糊地不知走到了哪,这处与刚刚的喧闹完全不同,寂静无声,人影都不见一个。

    星禾想实在找不到路,便出去大声喊人。

    假山上的泉水结成了冰,挂着许多的冰柱,有些摇摇欲坠。

    倏然星禾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云岚的声音!

    星禾眉眼惊喜地想朝声音的方向走去,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倏然响起,让他停住了脚步。

    这明显云岚在与他人对话,星禾犹豫要不要出去寻他。

    “收手吧,人各有命,天道有法,无缘的东西何必再去苦苦执着相寻。”

    “不想死就滚回去。”

    铮然一声剑起。

    云岚的声音似千年寒冰,散发着让人森寒的气息,尚未触碰到,也不需要触碰到,一股冷意就从心头萦绕而来,久久无法淡去。

    星禾心里一紧,隐身到假山洞中,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忽然想起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是谁——国师。

    “额,别动怒嘛。”国师拍了拍刚才被剑划落的白发,神情有一丝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又透着一丝恭敬道:“您快支撑不住了吧,就算您把他困在这里,等他想起一切,只怕会更加怨您。”

    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乍然而起,快得将空气划出一条气流空道,云岚毫不留情地往国师的喉咙砍去。

    国师一惊,急忙后退,用手挡了云岚一剑,瞬息衣帛破裂之声乍起,鲜红的血喷出,手臂的痛意让国师眉头紧皱,眼眸中涌起了惊恐。

    “不不不……息怒息怒,你不爱听,我不了,不、不了。”

    云岚依旧阴沉着眼眸,磅礴的灵力威压向着四面冲去,国师顿感胸腔大脑像被什么紧紧攥住、压迫,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

    云岚剑指国师的心脏,疾步而去,国师更加惊恐睁大眼眸,他真的想杀了他!

    “咳……”另一道声音倏然响起,云岚手停顿下来,剑尖距离国师心脏仅一指。

    假山上挂着的冰柱终于悬挂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碎成了几节。

    霎时云岚与国师一同转头朝声响处看去,但假山毫无光亮,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出什么。

    云岚蓦地微微睁大,收回了剑,快步朝那跑去,他听出了那是星禾的声音。

    国师见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旋即忍着痛溜了个没影。

    云岚变出了火光,光线照亮的瞬间,唯见星禾手掌与嘴处满是鲜血地躺在地面上,双眼紧闭,羽睫轻轻颤抖。

    云岚眼眸竟涌上了素日难有的惊慌失措之意,他颤抖着手将星禾嘴边的血擦去,另一手指尖对着星禾的眉心,磅礴金色的灵力顺着眉心涌入。

    星禾眉头紧皱,倏然又是一口血咳出,有几滴溅到云岚白袍衣袖上,似开出了朵朵红梅,美丽,却又刺目至极。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再抛下我!”

    云岚的喃喃自语,星禾并没有听到。

    此刻的星禾好像又回到初来练镜时梦到古朴木屋。

    他全身有些透明地站着木屋里,混混沌沌地看着书案前正专注看书的人,那人与星禾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色比星禾红润了不少。

    倏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穿过了星禾走到那人面前,伸手将那人手中的书抽了出来。

    那人不满看了眼男人手中的书,有些气炸地瞪着男人:“你怎么来了?”

    男人声音满是宠溺,笑道:“你这家伙怎么这般忘恩负义,当初若不是我,你还在那风吹日晒,被人踩在脚底下。”

    那人倏然眉眼耷拉下来,无奈轻叹了口气:“是是是,你最大。”

    男人伸手握住了那人双手,神情变得严肃:“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你这,你可愿跟我走?”

    那人艳丽的眉眼一愣:“多久?”

    男人有些迟疑,半响方凝声道:“可能,上百年。”

    那人怔愣着久久没有反应,他低垂下头,露出了漂亮的颈脖,半响后方抬眸,反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掌,秾艳的眉眼认真地注视着男人:“好,我跟你走。”

    男人微微屈身,环抱住那人,低声道:“你先去做我的下人,待事情结束后,如当初的诺言,我定会娶你为妻,委屈你了。”

    “好……”

    那人双手轻轻抱住了男人的腰身,男人并没有看到那人从他肩膀露出的眼眸却含了浓郁的伤愁,但不远处的星禾却看到了。

    星禾仍是混沌地望着他们,神志不清,但脸颊处却冰凉的湿意,泪眼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滑落。

    尽管神志不清,内心深处的刺痛却让星禾本能地想远离这里,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在星禾跑出去的瞬息间,那间木屋如海市蜃楼般渐渐消失了,屋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垠,没有任何物体,任星禾奔跑,仍然一直触碰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