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安静多好
这场宴席众仙吃得战战兢兢,在天帝眼皮子底下,委实不宜太过放肆,拿着一杯酒抿着,谈吐风雅不过逾。
相比之下,某人就放肆得多,坐姿豪放,这一杯又一杯酒下肚,醉眼朦胧,明明已经都喝得脑袋迷糊、满脸红晕还在吩咐宫娥替他添酒,后宫娥见天帝紧蹙着眉给她使了个眼神,退了下去。
“快满上。”赤桑不耐烦道。
几息不见人满上,赤桑便自顾自地拿起酒瓶去给自己倒酒,他也不是非得使唤人,贪图方便而已。
却不料手中的酒瓶被千霄一把夺了过去,硬生生地从他手中掠夺走。
赤桑已经醉了,忘记这是抒司上神的贺宴,一掌用力地拍在木桌上,震得桌面上碗碟杯盏颤三颤,险些摔落在地。
“你做什么,快给我!”
千霄目光冷静看他,沉声道:“你醉了。”
“我醉不醉又关你屁事。”
千霄脸色无表情,但眸中却蓦地冷冽,好似腾一下升起寒刀子,刀刀落在赤桑身上。
殿内的乐响歌鸣不知何时已渐渐停止,静得可怕,几乎针落可闻,那一众神仙不禁心中又惊又怕,这四海八荒敢跟天帝话这么不客气真真第一人,他们怕被殃及池鱼,此时恨不得没来过抒司上神的宴席。
“不关我事?”
声音低哑磁性,似因愠怒而压抑着喉咙而发出的。
赤桑又拿到了酒瓶,满意地给自己斟满,丝毫不理会千霄的话。
千霄似冷笑了声,当着一众神仙的面上,一把夺过赤桑手中的酒盏,一口而饮,下一瞬手捏住赤桑的下巴,用力一扯,将赤桑的脸面对着自己,倏然俯身用唇狠狠贴住那张出令他不悦的话,舌一推,酒水在***间传给赤桑口中,也有些沿着他嘴角留下,显得媚靡不已。
赤桑没反应过来,有些辣的酒就顺着喉咙咽下肚中。
他倏然瞳孔紧缩,看着千霄近在咫尺的脸,酒意顿然没了。
霎时间赤桑狠狠推开千霄,因呛到不停咳嗽,口中咒骂道:“咳咳……你有病啊,我喝个酒你都要管我……咳咳……”酒水覆在他唇上,像似在绯红的玉上洒上一层水珠,更显得诱|人不已。
“还想喝吗”千霄沉了沉目光,盯着赤桑的红艳的唇瓣,刚才因厮磨更红了,似红玉,只想把玩。
他作势拿起酒瓶,欲来何事,清醒后的赤桑看得心里清清楚楚,他眉尖微蹙,嘴撇了撇:“不喝了,没劲。”
座底下的神仙对这一幕目瞪口呆,饶是活几千上万年,都没有当众见过如此孟浪的画面,此时恨不能自己能将头埋在地里,连抒司上神脸上也浮现一丝不好意思与尴尬的红晕,她别过脸去不看他们,按耐住想看的心思。
天帝原来如此开放,她在心里嘀咕。
但底座下的朝道元君却不错眼地着主位上纠缠的两人,指尖掐入掌心,因过于用力,使之微微发白。
这个人,凭什么可以拥有他。
明明……
朝道蓦地一愣,明明什么呢?
脑海中却倏然闪过一丝东西。
他想起来了,是他放弃了他的。
三千年前雷劫失败后,他动了狠心,是他为了证无情道飞升成仙,才一剑杀了星禾的。
是他为了不让他轮回后还记恨自己,才幻化成云岚的模样,约他在雪天红梅树下。
他想他是个凡人,总会轮回入一世的,杀了他这一次没事的,他会去找他,补偿他的。
但世间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他找了上千年都没找到,他渐渐放弃,也渐渐忘记这个人,直至今日,这个人又蓦然出现,勾起他记忆中的陈年往事。
赤桑消沉之后,酒意卷回,困倦不已,半撑着脑袋如鸡啄米般不断点头又抬起,最后委实抵不过酒意,双臂一趴桌子上,任由自己睡去。
千霄见状,侧头同抒司上神道:“今日要暂宿上神府上,可有空置的房屋?”
抒司上神受宠若惊,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又赶忙吩咐身侧的侍女,带天帝去客房。
千霄没有丝毫的犹豫去顾及身份,一手穿过赤桑的双腿弯,一手搂住赤桑的肩膀,将他抱了下去,跟着侍女去客房。
底下一众神仙见状,反而眉眼高兴,甩开拘谨,整个宴席更是热闹连天,歌舞继升平。
千霄将赤桑温柔的放在床榻上,褪去其衣裳,拿着一巾温水沾湿过的手帕,仔细地擦拭去他身上冒出的薄汗。
他不错眼的看着赤桑秾艳的眉眼,心中一闪而过晦暗念头,但最终还是压制下去。
倘若他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多好,但那不是他,他会不高兴。
*
入夜,星幕浓沉。
睡了大半天的赤桑悠悠转醒,下一瞬醉酒的后遗症纷纷涌上身体,头疼欲裂。
他四周望了望,千霄不在,只有他自己。
赤桑光着脚下床,推门走出去,脚趾白嫩圆润,因地砖寒凉而微微蜷缩着。
屋外凉风簌簌,吹得几片枯叶落在赤桑脚边。赤桑仅穿着里衣,凉风无信,拂过身子,激起微微颤意。
还是进去吧,去外面透气有点冷,赤桑在心里呢喃。
他正欲转身关门,倏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星禾……我们能会话吗。”
朝道元君站在赤桑身后远处,正踱步而来,俊秀挺拔,仙风道骨。
赤桑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缓缓转身:“不知大名鼎鼎的元君找我何事?”
朝道元君沉默地看着他,几息后方道:“我以为你转世了,找了你很久。”
“哦。”
“我那时也是迫于无奈才如此,以后我会补偿你的,你想什么我都可尽量为你寻来,你,可否原来为师?”
赤桑微眯着眼睨了他一眼,那抹玩味的笑至始至终都未下过嘴角,此情此景显得讽刺不已:“别,我们的师徒情缘早已断了,实在担不起你这声为师。”
朝道元君声音丝毫有些急:“几千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赤桑拂去他肩膀刚掉落至的枯叶:“我杀了你一次,你可否原谅我?没了就没了,星禾早死了。我懒得计较,朝道元君也不必如此念着过去的琐事,此后各不相关,不送。”
赤桑转身离开,啪一声紧关大门,一丝风儿都没穿过。
朝道元君站在门外许久,苦涩几番涌去又落去,终还是离了去。
而后赤桑睡得迷糊中,蓦地后背贴上一道微凉的温度,他眼都未睁,边往旁边躲去边含糊细声道:“冷。”
倏然又被搂住腰捞了回去,又紧贴着那抹微凉。
“听朝道来找你了。”
赤桑没有听清,只是条件反射地应着:“嗯……”
千霄凑身至赤桑耳边,柔软的唇磨挲着他的耳垂,哑声道:“你们了什么。”
赤桑好似又睡了过去,没有应他。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