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致远供出了一切，包括他是如何掉包考生试卷的过程，还有礼部哪些官员如何收受贿、哪些官员私下重金卖考题以及买试卷的考生名单。堂外的听众听完聂致远的供诉，个个内心里都想撕碎了这些贪官污吏。

    聂致远招供之后，何翠花在离开时拉着孩子对赵明寒和施正磕了磕头，就再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母子俩要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赵明寒看着他们母子离开的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是他找来的，当初何翠花也是死活不同意状告聂致远，一来是脑子里以夫为天的传统思想，更不想让孩子将来记恨此事；二来是聂致远此刻位高权重背靠太后和太师，要告倒他不容易；三来，让儿子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她于心不忍。

    赵明寒让暗卫告诉她，她若不告，孩子就一辈子要陪同她隐居山林，一旦被公主或太后的人发现，他们难以再次幸运地逃离，要一辈子活在害怕之中吗？赵明寒托暗卫告诉她，只要是正义的事情，老天爷是不会不管的。赵明寒还让暗卫替他承诺他们母子俩，事成之后，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她苦自己可以，别苦了孩子，并且承诺她，遇事只要不触犯道德和法律的事情，睿亲王都会帮他们母子撑腰。最终何翠花被动，为了孩子的将来，为了不再躲避追杀，为了堂堂正正地做人，最后她决心带着孩子去京造府衙状告聂致远。

    施正上折子请示皇上是否抓礼部众官员，皇上看了聂致远的供词龙颜大怒，让施正依法办理，严惩不贷。

    而赵明寒也联合赵氏皇族有分量的人，一致决定以太后涉嫌”雇凶杀人”为名，把她送进宗人府法办，慈宁宫上上下下的人都被送去慎行司严刑拷一番，确定没有问题的才被放出来。一些为了尽快脱离慎行司，手头上又恰好又关于李太后不利的证据，便以此寻求放宽处理。这些人大多数是都是宫里的老人跟着李太后的时间比较久，他们知道很多关于太后辛密之事，比如，当她还只是贵妃的时候，残害了不少皇嗣，而皇上的生母蒋氏更是被她害得失足落水溺亡的。

    李太后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抖搂了出来，可李太后即使再宗人府被严刑拷都拒绝承认，她相信她会活着走出这里，等走出了这里她要换掉皇帝，干脆改朝换代，让他们李家坐拥这大好河山。

    “李氏，你还在做痴心妄想的美梦吗？”

    即使身子被折磨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李太后一下子就听出话的人正是赵云轩，她睁开眼睛，骂道：“白眼狼，来着做什么？”

    安公公搬来椅子让赵云轩做，赵云宁让他下去候着，然后他：“当然是来看看以往尊贵优雅的太后娘娘如今变成了邋遢不堪的疯婆子。”完，赵云宁还故意朝牢里扔了一个铜镜，正好处在了李太后低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李太后不以为意地低下头，正好看见铜镜中映出了一个人脸，脸色蜡黄得不行，嘴角有血，眼角都是皱纹，蓬头乱垢的头发里夹杂了好多撮白发。“不……这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她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拥有的是一张最多三十岁人的精致的脸，哪里可能是镜中这种饱经风霜的老人脸，这让爱美的她如何能一时间就接受。

    赵云宁微微一笑，接着又：“这点就承受不住吗？要是朕告诉你安宁公主的近况，你是不是得发疯？不对，她已经不是安宁公主了。”

    一听到有关于女儿的消息，李太后拖着带伤的身体，爬到牢笼的铁杆子前，问：“她怎么了，你们把哀家的女儿怎么了？”

    “赵云宁产后大出血昏迷可很久才醒，醒来之后脾性不改，反而越发狂躁，好些人都被他活活死，就连来诊治她的王太医也被她狠狠地刺了一刀，幸好没有伤及心脉王太医保住了一条命。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怨声道道，每个人都活在恐惧之中，最后联合起来到京兆府衙状告她滥杀无辜，宗人府接受这个案子，确认调查无误，已经把她贬为庶民，赶出公主府，要把她流放到边境做苦役。”

    “不……她才刚大出血，身子那么脆弱，怎么经得起流放，她会死的。”

    “朕并不想把她怎么了，可是百姓们饶不了她。”

    李太后怒吼：“你是故意的。你是皇帝，只要你不动她，谁敢动她？”

    赵云轩冷哼一声，对她：“若是朕也像你一样处处包屁她，朕岂不是成了昏君，这东岳国还要不要了。”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赵云宁有今天的下场全是你惯的，是你害了她。”

    赵云宁觉得不过瘾，再给她一击：“再告诉你，赵云宁被赶出公主府，无处落脚，白天被百姓们扔烂叶子懒鸡蛋，夜里席地而眠，前天晚上已经被活活冻死了，被巡逻的捕快裹上了草席扔到乱葬岗。”

    “不……不……我的宁儿……啊……”李太后的心痛得就像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撕扯着，痛极了。

    “失去爱女的感觉是不是不好受？是不是觉得她不该死？”赵云轩接着，“父皇在世时，那些被你残害的未出世的生命，哪一个不是无辜的，哪一个不是不该死的。包括朕的母妃，还有朕的原配皇后。你做了那么多孽，活该有今日的下场，你就受着吧，朕不会让你轻易死了的。”

    李太后并不悔悟，她干脆坦露心声：“他们就是该死，该死的东西。我生不出儿子，往后谁也别想生出儿子来。你母妃总是霸占着皇上，我看到她就讨厌，所以我让太医给她长期下了慌神的药，所以她才失足落水死亡的，没有人怀疑到我，我是不是很厉害。至于孟婉姿，凭什么便宜她当上皇后，你的皇位是我们李家人给的，皇后人选只能出自我李家。谁都不能挡住我的路，挡我路者死，我要成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是啊，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父皇，以及那个和你屡屡传出绯闻的二皇叔，他们只是你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没错。”李太后坚定地。“为什么要爱上男人，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些喜新厌旧的狗东西。你不是有个大着肚子的宠儿吗？你能保证一辈子宠着他，不嫌弃他吗？薛燕茹真有那么大度能容下一个宠儿，你的后宫往后不一定有多干净。呵呵呵，男人都是一群不要脸的狗东西。”

    “朕的私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多为你女儿多掉几点眼泪吧。”赵云轩。

    一提起赵云宁，她一边哭一边指着赵云轩，“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哀家和李氏一族都不会放过你的。”

    “哼！”赵云轩觉得一向智商在线的李太后这会儿怎么这么没脑子了。“你还在等李太师吗？他早在聂致远招供的那一天逃了，他才不会顾忌你的生死。”

    “不，他不会抛弃我的。”李太后不信赵云轩的话，“只有我还活着，将来的事情才能名正言顺。”

    “你指的是扶持广平王或者广康王为帝？”赵云轩笑了笑，接着，“那要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完，赵云轩起身离开。

    李太后隔着铁栏朝他喊：“你别走，别走，把话清楚，别走，你给我回来……”

    阴暗空荡的牢笼里只有她的回声，以及突然窜出来的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施正办理礼部等人的时候，皇上宣布今年的科考，重新考，他要亲自出考题，让御史大人来监考。至于上一次那些买考题的考生以及那些掉包了他人试卷而获得名次的考生，妄图走捷径，做人毫无诚信，于是皇上下令这些人这辈子都不得再参加科考。

    这个消息下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落榜的考生，他们有第二次参加考试的资格，特别是那些已经走在回家途中的落榜考生更是调转方向，赶回京城，这次考试定在四月初一，仅剩十七天了，他们就赶路回京城最快也要让费五六天，对于考生而言，这十几天是非常珍贵的，是能决定他们命运的日子。

    这十来天里，考生们除了专心复习，偶尔也互相听皇上对礼部上下官员徇私舞弊之事的处理。以礼部尚书歩翔释为首，参与科考徇私舞弊、收受贿赂的官员一律抄家，情节严重者，收押大牢等候处斩，情节较轻者罢官回乡永不录用，其后代三代内不得入朝为官。

    考生们极其普通百姓连连拍手叫好，个个感叹少年皇帝英明神武，将来定能成为旷世明君。

    相较于普通考生的欢唿雀跃，那些这辈子都无法再参加考试的考生听闻这个消息后，当场嚎啕大哭，十年寒窗就这么被断送了前程，一个一个十分后悔当初的不法行径。

    这些人里，白牡丹的干儿子白莲就是其中一个高价买试题的考生，从此他无法再考试，无法步入朝堂，他瞬间颓废了，恨老天爷对自己的不公，先是让他出生于一个宠儿，现在又斩断了他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