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拍完收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和好的演员对戏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

    情绪跌宕的高.潮片段，对于演员的情绪也是一次酣畅淋漓地发泄。

    为此，符清认真地对沈白和工作人员表示了感谢。

    沈白也对这个对手颇为满意，演戏有天分不，更难得是和他有同样的爱好。

    符清刚刚放松了一会儿，结果，就看到沈白张开了口。

    被鬼故事支配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

    符清头皮发麻，根本就没给机会，丢下一句“我先回房间卸妆”，转身就跑。

    沈白：？

    他眨了眨眼，一脸莫名。

    他还想和符清交流一下演戏心得呢。

    ……

    符清从片场溜出来，迎头却碰上了沈言昭。

    他认出这位是之前评委席上的人。

    当初匆匆一见，符清还以为沈言昭是剧组的某个导演，但后来他却没在剧组找到人，问了张导，才知道这位是投资商。

    面对沈言昭，符清表现得异常乖巧，立正站定面含笑意，看这架势就差敬个礼了。

    “您好。”

    符清客客气气地和他招呼。

    ——高冷人设就是对外的，对投资商这种惹不起的人，当然是主动礼貌才是正途。

    沈言昭淡淡瞥他一眼。

    然后符清就尬住了。

    他其实不是太擅长交际的人，不会讨巧的话，最多就是处于礼貌聊上几句。而沈言昭这种冰山总裁的类型，在圈内大佬中也十分少见，他就更没有相处经验了。

    但是，这条路上就他们两个人，如果他一句不聊直接要走，是不是不太好？

    “您是来看拍摄情况的吗？”符清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尬聊。

    沈言昭微微颔首，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符清硬着头皮，没有后退。

    他完全猜不准这位大佬为什么总盯着他看，他印象中，两人的交集也就是那一次试镜而已。

    最后，尴尬的沉默中，反倒是沈言昭率先出声：“在剧组还适应吗？”

    “还、还好？”

    符清被这种长辈式的问话给问呆了。

    他发懵的表情就像是被吓呆的仓鼠，澄澈的眼眸里，茫然的情绪过于明显。

    沈言昭觉得有点手痒，很想截个表情包。

    不过，行走的表情包果然比静态得有意思。

    沈言昭思索几秒，提议道：“难得过来一次，能否请你带我随意逛逛？”

    符清更懵了：“当、当然可以。”

    投资商的要求，就连张导都没什么能耐拒绝，符清自然也不会不长眼地去得罪他。但两人同行，气氛非但没有变得松动，反而更加僵硬冷凝。

    符清不得不没话找话道：“一直没来得及问，请问您贵姓？”

    “姓沈。”

    符清愣了一下。

    沈言昭充满压迫感的眼神落下来：“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们的男主正好也姓沈，沈总和我们剧组有缘分。”符清干巴巴地着场面话，这辈子的社交技能都快在这里用完了。

    沈言昭笑得意味不明：“我们是兄弟。”

    符清：？？！

    沈言昭再次手痒了起来。

    这人下意识的表情真的藏不住，一惊一乍的样子尤其适合出现在表情包里。也不知当初公司是为什么想不开，非给他定一个高冷面瘫的形象。

    沈言昭走了会儿神，回神时，却见原本好端端的符清已经冒起了虚汗，脸色也是不自然的白。

    符清捂着肚子，一脸为难：“抱歉，沈总，我可能无法继续陪您了。”

    沈言昭眯起了眼，看不出他是不是装的。

    “我这就去给您找一个我们剧组的百事通，让她带着您继续逛……”符清着，溜之大吉。

    沈言昭看着他的背影，不得不，符清的细节尤其到位，虚浮的脚步表现得他似乎确实很难受。

    难道是真的不舒服？

    沈言昭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车上，随手开新狼微博刷了刷。

    时隔多日，符清在上面又更新了动态。

    他发的是某本书的一段文字截图，大致意思就是：我从地狱归来，昨日的我现已不在。

    沈言昭结合今天的拍摄，顺利解读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应该是——

    他在遭受极度的恐惧之后，已经不怕鬼了？

    沈言昭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他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符清的病果然是装的，他就是不想陪自己三步。

    但一开始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符清还没有任何的抗拒和反感，直到他自己是沈白的兄弟，对方才改变了态度，对他避之不及。

    那么问题来了。

    沈白那人，究竟怎么得罪了他的表情包？

    沈言昭的眼里，迸发出了一丝杀意。

    *

    符清的动态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呵，男人！你终于知道露面了！”

    “你这阵子到底跑去哪儿了啊？”

    “我儿子呢，我那么大那么帅的一个儿子呢？哦，原来他已经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了。”

    “今天我朋友问我符清去哪儿了，笑死，粉丝根本不知道。”

    符清的账号下面，每日卡分队听到风声瞬间聚集，并开始用各种文字体对他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曾经的我，不知道珍惜，对着这张脸只会嘻嘻哈哈地嘲笑：好大一张表情包。如今，独守半月，我才追悔莫及。如果他能回来露个面的话，我一定会对他……哥，我错了！可怜可怜孩子，至少给个自拍吧！”

    “我的表情包他今天更新了吗？哦，没有。”

    “乖宝你听我一句劝，表情包更新换代更快的，你不好好营业的话，很快就糊回去的。”

    “如有符清回来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就算是烧成灰，也会爬回来看你一眼。”

    马娇在微博上逛了一圈，忍无可忍地发出了呐喊：“我受不了了！”

    遥想一个月前，她为了专心备战考研，悲痛地暂别符清，并且痛苦将手机戒断。

    结果一个月后……

    戒断个鬼。

    符清每天根本都没消息好吗？

    “太过分了！”马娇愤怒地在追星群里疯狂输出，“他好意思吗他好意思吗他好意思吗？失踪之前，他有想过我们嗷嗷待哺的粉丝吗？好不容易回来了，连个脸都不给看，就发了一段似是而非的阅读理解，他是人吗？！”

    “……娇娇我记得你之前是个妈粉。”

    “而且娇娇你还，只要他活着，你就不会脱粉。”

    马娇冷酷道：“批皮妈粉，本质女友粉，偶尔客串他的女儿粉。但很抱歉，现在他的铁血催图粉。”

    群主：噗。

    起来，马娇之前的那张符清鼓励她的截图，还放在群文件里。每天，群友们都会轮流去下面卡，抒发自己对符清的——怨念。

    一开始，这张图被称为是符清粉圈的圣图，每次见到粉丝都会呜呜地感慨她家哥哥真贴心。

    然而，后来因为符清迟迟不露面，爱就变了质。

    尤其是，有个粉丝敏锐地提出灵魂质问：“他让粉丝多专注生活，是不是就已经暗示，自己短期不出来营业了？”

    一言醒梦中人。

    从此以后，暖心代表成为了符清心机的证明，每天都要被大家拉出来鞭尸一次。

    自从没有了符清的最新动态后，马娇看书都没有精神支柱了。她想了想，认真提议道：“我们联合起来，好好去劝劝他吧。这次就算了，让他知道，以后要是还这么久不营业，粉丝是要跑光的。”

    “真的，这确实太过分了。一个月没消息就算了，他居然不发自拍，这像话吗？”

    “[这像话吗.jpg]”

    “[这不像话.jpg]”

    “难道他不知道，我们忙碌的社畜，每天就指望着他的表情包乐一乐吗？”

    “[抱住清清不松手.jpg]”

    “[我们只剩下哥哥了.jpg]”

    “[看到了吗，这是我男人.jpg]”

    马娇怒掀桌：“让你们讨论，没让你们斗表情包啊！”

    “嗐，这么无聊，不斗图还能干嘛呢？”

    “[还能干嘛呢.jpg]”

    “[我还能怎么办.jpg]”

    “[符清看到都无聊.jpg]”

    马娇：……你们够。

    但在一片表情包中，马娇敏锐地看到，群里多了一个她不太认识的新人。

    昵称是“沈氏总裁”。

    这个和她们群里的其他人画风格格不入。她们的ID都是“符清的后花园”、“符清的眼睫毛”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加入了“沈氏总裁”后，一下子就变得很像工作群。

    马娇感觉奇怪，私聊群主：“多了个新人？考察了多久？靠谱吗？”

    她们这个群，人数一直很少，之前只有15根苗苗，但是都是很爱符清的人，而且上能批皮为符清战斗反黑，下能产出表情安利路人，多才多艺，真心满满。自从群里稳定后，也很少再加新人了。

    群主捂脸：“她是个初恋追星的，遇到我们之前都不混粉圈。”

    新人最容易惹事，马娇闻言皱眉：“别是别家派来的卧底吧？”

    尤其是还取了个这么夸张的名字。

    “不会。”群主很笃定，“我是卧底她都不可能是。”

    马娇越听越觉得奇怪，质疑：“就这么确定？”

    “嗯嗯，很快你就懂了……来了来了，你快看群！”

    马娇赶紧切出去，一看，群里原来是“沈氏总裁”冒泡了，而且一冒泡，就发了十多个红包。

    马娇随手点开一个——

    99元。

    她惊了。

    关键是，她还不是手气最佳的那个，最佳的那个是380元。对方大概是按每个人头200块发的手气红包，一个红包3000，十几个红包，算下来就是三四万。

    马娇疯狂戳群主：“卧槽卧槽，这么有钱？！清清都有富婆粉了？！”

    群主哈哈哈哈地在她心上疯狂扎刀：“是啊，每周固定时间准时上线三次，每次都发十多个红包。前几次你都在学习，也不上线，都没赶上呢。”

    错亿！

    马娇悲痛欲绝。

    群里接二连三地喊起了“谢谢爸爸！”

    然后，大家开始甩各种链接、产出、美图、最新P出来的沙雕表情。

    马娇：“这是在干什么？”

    群主：“富婆的意思是，她平时工作比较忙，所以想要我们帮她找齐了符清的相关物料，一次性丢给她。这点钱，也算是她给我们的人工费。”

    马娇羡慕地流下泪来。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羡慕群友们追星还能给富婆工，还是羡慕富婆，追星都能让人别人工。

    马娇自认为，她，五好大学生，未来的科研栋梁，拿了别人的钱，总不能当白.嫖.怪。所以——

    “富婆到底喜欢什么风格的？你告诉我，我还有存货可以发！”

    群主思索了一刻：“她偏爱沙雕，也喜欢美图，你可以发阳光一点的图给她。”

    马娇：get。

    她反手甩出了符清一年半前拍的泳池照。

    “啊啊啊啊啊——”

    群里疯了。

    ……

    “噗——咳咳咳咳！”

    现实中，沈言昭没忍住，喷出了一口黑咖啡。

    秘书呆愣地看着他，茫然又不安道：“沈总？”

    她错什么了吗？

    沈言昭淡定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几秒的功夫，他已经调整好了表情，锐利冷酷的眼神似乎要把秘书穿透：“你刚刚四季度的营销费预算是八千万？这远超过了年初时的汇报，对我们的产品而言，年底并不是最好的宣传时机，为什么突然增加预算？成本测算做了吗？盈利预测有靠谱的数据支撑吗？市场调研结果是怎么来的，足够权威吗？”

    沈言昭的语速很快，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但是莫名的，秘书就是从他的语气中感知到了一丝心虚。

    这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让她遗忘刚才喷咖啡的失态吧？

    秘书突然生出了一丝怀疑。